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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间大房外时,郭公仲低声道:“这里!”
硃安世凑近一看,窗内灯烛明亮,有两人踞席对坐,其中一个是孩童,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是驩儿!
硃安世这才长舒一口气,郭公仲也咧嘴笑起来:“活的!”
硃安世又看屋中另一个人,是个中年男子,身穿便服。
郭公仲低声道:“王卿。”
王卿正在问话,驩儿则低着头,一声不吭。
硃安世见四下无人,疾奔几步,蹿进门去。
驩儿听到声音,一抬头,见到硃安世,惊喜无比:“硃叔叔!”
王卿闻声扭头,猛然看到这条陌生大汉闯进来,虽然吃惊,却并不变色,竟仍端坐着,仰头厉声问:“什么人 ?”
硃安世并不理会,过去拉起驩儿,往外就走。王卿急忙站起身,拦在门口,挺身而立,瞪着硃安世,目光凛然。
“让开!”硃安世喝道。
“你就是硃安世?”王卿挺毫无惧意。
“正是老子,若不想死,给我让开!”
硃安世伸手就要推开王卿,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是个婢女,正端着笔墨要进来。见此情景,手一慌,笔墨掉落在地。那婢女见势不妙,转身就跑,郭公仲已从一旁跳出来,捉住那婢女,蒙住她的嘴,推进了屋中。
郭公仲紧抓那婢女,向硃安世喊道:“走!”
硃安世手正停在王卿胸前,又低声喝道:“让开!”
王卿却镇定道:“我只要一声喊,侍卫立刻就到。”
硃安世一愣:对了,他为什么没有喊叫呼救?
王卿接着又道:“硃先生能舍命救这孩子,重义守信,一诺千金,实乃君子侠士,王卿能得一会,三生有幸。”
说着竟抬臂向硃安世拱手致礼,神情十分恭肃。
硃安世越发诧异,郭公仲也同样瞪大了眼睛。
王卿见状,忽而笑道:“这孩子本该交给兒宽大人,却阴差阳错,到了我这里。是不是?”
硃安世盯着王卿,心中疑惑,并不答言。
王卿望了望驩儿,又道:“我先见到那支竹简,便觉得吃惊,这孩子留下来后,说要背诵东西给我听,才念了两句,他忽然察觉,问我是不是兒宽。我说不是,他便不再念了。所以我猜想你们误把我当作了兒宽。不过,幸而找到的是我,若落于旁人之手,这个错就犯得太大了……”
硃安世见他神色泰然、言语诚挚,戒备之心松了一些,却仍不敢轻信,便问道:“你想怎样?”
王卿不答反问:“你知道这孩子念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救他?”
“救一个孩子,要什么理由?”
王卿点点头,低头沉吟片刻,又道:“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有一事相求。”
“什么?”
“让这孩子把他背的东西念给我听。”
硃安世看看驩儿,驩儿望着他,眼中惊疑,似有不肯之意。
硃安世便道:“这孩子的母亲嘱咐他,只能念给兒宽一个人听,连我都不成,何况是你?”
王卿道:“那支竹简上写的四个字是‘孔壁论语’,这孩子虽然只念了几句,但我断定他念的正是孔壁《论语》。你们也许不知,孔壁《论语》是当今世上唯一留存的古本《论语》,万万不能失传。”
硃安世道:“我管不了这许多,我只想保这孩子性命。”
王卿忽然怒道:“你以为我是在贪图什么?这古本《论语》难道是什么修仙秘籍、藏宝地图?只要这孩子心里还装着古本《论语》,他便永无宁日。你难道没有见识那些刺客?你能保得了这孩子一世安全?”
硃安世忙问:“你知道那些刺客?他们是谁?”
王卿眼中浮起阴云:“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看神情,他不但与那些刺客无关,而且深含忧惧,硃安世略略放心。想起这一路上的艰辛危难,知道王卿所言不虚,那些刺客断不会放过驩儿,不由得低头踌躇。
王卿也沉默片刻,忽而俯下身,温声问驩儿:“孩子,你母亲是否对你说过,背诵的这东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驩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王卿继续问道:“你母亲之所以让你只念给兒宽一个人,是因为她信任兒宽,怕别人不可靠,但现在兒宽已经过世,若你母亲在这里,你想她会怎么做?”
驩儿咬着嘴唇,摇摇头,小声说:“我不知道。”
王卿笑了一笑,又温声道:“如果有人和兒宽一样可靠可信,你母亲会不会让你念给他听呢?”
驩儿犹豫不决,咬着嘴唇,答不上话来。
正在这时,有人忽然急急奔进来,硃安世和郭公仲急忙拔出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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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饥不择食
奔进来的是个年青男子,看衣着是僮仆,他见到屋内情形,顿时呆住。
硃安世伸手就要去捉那人,王卿忙劝道:“两位不必惊慌。”随即问那僮仆,“什么事?”
“直指使者暴胜之率人前来,正在府门外,说是来捉拿逃犯。”
“哦?”王卿大惊,“他有没有说是什么逃犯?”
“没有,但我看见卞幸先生跟随着暴胜之一起来的。”
“卞幸?他怎么会和暴胜之在一起?难道是他泄密?”王卿忙转头对硃安世道,“你们得立即离开,那卞幸是我的门客,今日这孩子来时,他也在一旁,必是他暗中通报了暴胜之。唉——怪我不善识人,误交小人。”
“好!我们就此告别!”硃安世牵着驩儿就要往外走。
王卿忙问:“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从后院,翻墙。”
“好,我去前面设法拖延,你们还是从原路离开!”
“谢谢王大人!”硃安世拱手道别。
“且慢,我还有几句要说——”王卿回头吩咐僮仆,“你快快出去,设法拖住暴胜之,我随后就到!”
僮仆答应一声,忙转身向外奔去。
王卿走到硃安世面前,忽然双膝一弯,跪到地上。
硃安世大惊:“王大人,你这是?”
王卿恭恭敬敬向硃安世行了一个叩首礼,而后又移动膝盖,又向驩儿、郭公仲也各行了一个。
硃安世三人一时不知所措。
王卿站起身,郑重言道:“三位,我这一拜,是为仁心道义而拜。古本《论语》一旦失传,公道大义将随之而亡,后世将只剩私心私欲,天下将只见强盗横行。荆州刺史扶卿曾经得传孔壁《论语》'王充《论衡·正说篇》:‘孔子孙孔安国以教鲁人扶卿。’',但可惜学的不全,王卿恳请你们,去荆州找到扶卿,将全本古《论语》传给他。当然,此事我也不能强求,由三位定夺。古本《论语》若能得以流传,自是万世苍生之幸,如果失传,也恐怕是天意如此,唉……好,我的话已经说完,就此别过,请两位速速带这孩子离开!”
说罢,王卿拱手道别,转身出门,大步走向前院。
硃安世和郭公仲带着驩儿,奔到后院,却见墙外有火光闪动。
硃安世爬上墙,探头一看,外面一队骑卫举着火把,排成一列,守住了后街。
等司马迁醒来时,浑身火烧火燎,遍体刺痛无比。
他想睁开眼睛,但左眼被踢肿,右眼也只能睁开一道缝,眼前幽暗中几张憔悴面孔,目光麻木冰冷,形同鬼魅。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朝中官吏,其中几个他认得的,官位都远远高过他,然而到了这里,却全都连乞丐不如。
他忽然一阵心酸,泪水顿时涌出来,流到脸侧伤口,一阵蛰疼。
他虽非生于豪贵之族,却也是史官世家,自幼便乖觉驯良,只喜读书,极少与人口角争执,更无粗蛮之举。成年之后,继任太史令一职,也始终谨守本份、谦恭自持,远避是非、全心攻史,哪里曾遭过这等粗暴?尽管他早知当今酷吏横行、牢狱残狠,但此刻才终于明白何为身陷囹圄,何谓身痛心辱。
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他在心里连声问自己,渐渐想起:他是因替李陵游说而获罪。'参见司马迁《报任安书》及《汉书·司马迁传》、《汉书·李陵传》。'
李陵是名将李广之孙,骁勇善射,敢赴死命。天子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骑兵攻打匈奴,命李陵监护粮草辎重,李陵却请缨率部众独自出征,侧翼辅助李广利。天子应允,但因战马不足,只许李陵带五千步卒。
李陵率兵北上大漠,行军一月,遇见三万匈奴骑兵。李陵命士卒以辎重为营,千弩齐发,射死匈奴几千人。喜报传回长安,天子大喜,群臣齐贺。
匈奴大惊,急招八万大军围攻李陵。李陵率士卒且战且退,转战千里,甚至一日数十战,又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