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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张相片,那只该死的狗看起来像是在拉屎。”道奇·敦切尔在某回看完牙以后,这么告诉生锈克,“或许那是狗坐下的某种动作吧,但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足足花了半小时,让巴克斯从我下巴里拔掉两颗智齿,过程中一直想找条抹布,好擦掉我眼前那一泡屎。他用的八成是螺丝起子吧,感觉起来就是那样。”
挂在巴克斯医生诊所外的招牌,就像一条大到可以给童话中的巨人穿的篮球短裤。招牌漆着浓艳的绿色与金色——也就是磨坊镇野猫队的颜色,文字写着乔·巴克斯牙科博士,而低一点的位置,则写有巴克斯的动作最快!这几个字。每个人都同意,他的动作的确十分迅速,但他不接受医疗保险,只收现金。要是有个裁纸工人,脸颊肿得像是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带着化脓的牙龈走进诊所,开始与他谈起牙医保险的事,那么巴克斯就会叫他先找保险公司要钱,接着再回来找他。
如果镇上有竞争对手的话,或许会逼他放宽这条规矩。但过去那六间愿意在磨坊镇里试试看的牙医诊所,早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就都宣布放弃了。有些揣测指出,乔·巴克斯的好友老詹·伦尼,可能帮他在减少竞争对手这件事中出了点力,只是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点。同时,巴克斯还可能会在随便一个日子,突然暂停营业,开着保时捷跑车四处溜达。跑车保险杆上的贴纸写着:我的另一辆车也是保时捷!
芭比尾随生锈克来到大厅时,巴克斯正走向大门,或者说,正试着想这么做。抽筋敦抓着他一只手,而巴克斯的另一只手则挂着一个装满家乐氏松饼的篮子。里头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包又一包的松饼。芭比纳闷——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不是还躺在北斗星酒吧停车场的水沟里,被人打成一摊烂泥,由于脑震荡而做着可怕的噩梦。
“我不要留下来!”巴克斯大喊,“我得把这些东西放进家里的冰箱!反正你的提议根本不会成功,所以快把手放开。”
芭比观察他眉毛上那块把眉毛一分为二的蝴蝶绷带,以及右前臂那块更大的绷带。看来,这牙医似乎为了那些冷冻松饼好好打了一架。
“叫这傻子放开我的手,他看见生锈克时说,”
“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只想回家。”
“还不行,”生锈克说,“你既然都接受了免费治疗,我希望你也能付出点热忱。”
巴克斯是个小个子,身高不超过五英尺四英寸,但他此刻把身体挺到最高程度,猛吸了一口气。“希望个鬼。我几乎从来没听过用口腔外科手术——补充一下,缅因州政府可没说我一定要这么做——来当作两块绷带的代价。我是为了讨生活才工作的,艾佛瑞特,我希望做了事就能拿到报酬。”
“你会在天堂里得到报酬的,”芭比说,“这不就是你朋友伦尼会说的话吗?”
“他跟这件事没有——”
芭比逼近一步,瞪着巴克斯的绿色塑料购物篮,手把上还印有美食城所有的字样。巴克斯试着要挡住篮子,却没有太大作用。
“说到报酬,你付了这些松饼的钱吗?”
“太可笑了,每个人都拿了一堆东西,我只拿了这些而已。”他挑衅地看着芭比,“我有一个很大的冰箱,而我刚好喜欢松饼。”
“‘每个人都拿了一堆东西’这套说词,在你被控抢劫时,可不会起什么保护作用。”芭比和颜悦色地说。
巴克斯实在不可能再把自己的身子挺高,但不知为何,他却办到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成了紫色。“那就到法院告我啊!这里哪有什么法院啊?结案!哈!”
他再次准备转身离开。芭比伸手抓住他,但抓的是篮子而非手臂。“那我只好没收了,可以吗?”
“你不能这么做!”
“不行?那就把我告上法院啊。”芭比露出微笑,“喔,我忘了——哪有什么法院啊?”
巴克斯医生怒视着他,嘴唇向下扯紧,露出了完美无瑕的细小牙齿。
“我们只好去休息室烤那些松饼了,”生锈克说,“美味又好吃!”
“嗯,趁我们还有电力可以烤的时候快动手,”
抽筋敦嘀咕着说,“不然之后也可以用叉子叉着,用医院后头的焚化炉来烤。”
“你们不能这么做!”
芭比说:“让我把话说清楚:除非你完成生锈克交代的事,否则我不准备放开你的松饼。”
查兹·班德有些坏心地大笑起来。他的鼻梁与脖子一边各贴着一块创可贴。“付钱,医生!”
他大喊,“你不是老这样说吗?”
巴克斯先是怒瞪班德,接着又瞪向生锈克:“你要我做的事我八成不会答应,你得先弄清楚这点。”
生锈克打开喉片盒,往前一伸。里头有六颗牙齿。“多莉·麦唐纳在超市外捡起了这些牙齿。
她跪在地上,从乔琪亚·路克斯的血里头找了出来。医生,如果你希望接下来还有松饼早餐可以吃,就得把这些牙齿装回乔琪亚的嘴里。”
“要是我就这么走了呢?”
身为历史老师的查兹·班德往前站了一步,紧握着拳:“我嗜财如命的朋友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在停车场里揍到你脱肛。”
“我也加入。”抽筋敦说。
“我不会加入,芭比说,”“不过会在旁边看。”
周围传出笑声与一些掌声。芭比同时感受到开心与反胃的感觉。
巴克斯的肩膀垮了下来。他只是个小个子,却再一次卷入对他体型来说太大了点的状况。他接过喉片盒,望向生锈克:“在最理想的状况下,口腔手术或许可以帮她把这些牙齿重新植回牙根,只是,我们通常会小心一点,不对病人做出任何保证。要是我这么做,幸运的话,她可以植回一两颗牙,但她更有可能会把这些牙吞进气管,然后噎着。”
一个满头浓密红发、身材矮胖的女人与查兹·班德肩并着肩,她说:“我会坐在她身旁,确保这事不会发生。我是她妈。”
巴克斯叹了口气:“她是清醒的吗?”
在他得到进一步的信息前,包括绿色警长座车在内的两辆切斯特磨坊警察局的警车,在回转道那里停了下来。弗莱德·丹顿、小詹·伦尼、弗兰克·迪勒塞、卡特·席柏杜等人走出前面那辆车。兰道夫警长与杰姬·威廷顿则从警长座车的前座下车,生锈克的妻子从后座出来。每个人都佩有武器,当他们接近医院大门时,还全把武器掏了出来。
几个原本在旁边看乔·巴克斯吵架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往后退开,其中有些人还深信自己会因盗窃罪而被逮捕。
芭比转向生锈克·艾佛瑞特。
“看着我。他说。”
“什么意——”
“看着我!”芭比高举手臂,转动了一下,以展示内外两侧,跟着又拉起上衣,先是露出平坦的腹部,随即转身展示背部。“看到伤痕了吗?
任何淤青?”
“没有——”
“确保他们知道这点。”芭比说。
他的时间只够这么做而已。兰道夫领着他的警员走进门来。“戴尔·芭芭拉?向前一步。”
在兰道夫有机会举枪指向他前,芭比就先照做了。毕竟,总是会有意外发生,而有时意外是故意为之的。
芭比看见生锈克脸上的困惑,并为他的困惑而对他更生好感。他也看见吉娜·巴弗莱诺与哈丽特·毕格罗睁大双眼。但他大多数的注意力,仍集中在兰道夫与他的手下身上。他们全都面无表情,但在席柏杜与迪勒塞脸上,他看见毋庸置疑的心满意足。对他们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要报复北斗星酒吧那晚的事。报复心就像个臭婊子。
生锈克站到芭比身前,仿佛要保护他。
“别这么做。”芭比低声说。
“生锈克,别这样!”琳达大喊。
“彼得?”生锈克问,“这是怎么回事?芭比是在帮我们的忙,而且做得好极了。”
芭比不敢把助理医生推到一旁,甚至连碰他一下都不敢。他只是极为缓慢地举起手臂,掌心向外。
才一看见他举起手,小詹与弗莱德·丹顿便朝芭比走去,速度非常快。小詹在前进时撞到了兰道夫,让警长手上的贝雷塔手枪因此走火。挂号区响起的枪声震耳欲聋。子弹射进距离兰道夫右脚三英寸的地板里,炸开一个惊人的大弹孔。
火药气味随即飘散而出,令人震惊不已。
吉娜与哈丽特一面尖叫,一面奔进主要走道,利落地跳过被吓倒在地、往后爬行、同时用手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