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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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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被寄予厚望的坦克车则更是一筹莫展,这里土质疏松,连卡车一不小心都会陷进去,更别说笨重的坦克了。要是遇到前面有水塘挡路,它们更是比步兵还要头大,因为坦克无法做到水陆两用。

一句话,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从扬长避短的角度来看,也只有利于扬守军之长,避守军之短。

蔡廷锴巧妙地利用了这里水塘川流多的地理优势,在河堤、道路、竹林旁边建造了不少工事,其中甚至不少是以钢筋、水泥制成的暗堡,通过它们来控制道路,足可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连平原上耀武扬威的大炮坦克到此都束手无策。

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

说是蔡廷锴有一天突发奇想:都说小鬼子矮东洋矮东洋,为什么不在这上面多做点文章呢。

于是他下令部队将掩体挖深,同时做了几百个小木凳,上面系着绳子,打仗时一人一个,踩在上面向外打。打了一会儿,不打了,提着绳子,拖着板凳就往后撤。

日军冲上来,他们马上又来一个反攻。日本兵得躲子弹啊,往旁边一瞅,呵呵,现成的掩体就在这里,都不用自己挖。

还等什么,跳下去。

结果一跳下去就出不来了。

因为那个掩体比他们高出几个头,根本看不到外面,一时间也爬不出来。

19路军省事了,只要记得从腰里摸出手榴弹往掩体里扔就OK。

如是者三,掩体竟成了日军的坟墓。

故事非常精彩,而且富有中国人特有的智慧和幽默,但我要很煞风景地说一句,它的真实性其实很值得推敲。

至少在我所能接触到的史料中,从没有看到过有此记载。即使是在蔡廷锴本人对“一·二八”会战的回忆里,也未对此提到过只言片语。倒是金庸的老乡张乐平先生在《三毛从军记》中给过三毛这样的机会,三毛和他所在的部队就是这么耍弄日本兵的。可那毕竟是戏说。

很遗憾,用不着把掩体挖到传说中那么深,日军就已经陷在里面,叫苦不迭了。

第42章 黄埔老师

植田的沮丧自不待言。

枉费我多吃了这么多年的盐,竟然跟着下元这个笨蛋走了夜路,真是失策啊。

他开始另外想招。

为什么不从庙行着手呢?

那里地势平坦,一马平川,显然更有利于机械化作战。

恍然大悟后的植田认为自己的“中央突破理论”没错,错在这个“中央”选错了。

它不是江湾,而应该是庙行。

于是植田的对手便由蔡廷锴,转为了第5军军长张治中。

张治中,字文白,安徽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三期,他的正式身份是黄埔军校教育长。

张治中的戎马生涯是从参加学生军开始的,以后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军校教书。实际上他后来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战将,倒不如说是一个老师,一个恨不得把每个学生都捧在自己手心里的好老师。

最初,张治中在桂军军官学校执教,几个月下来,学员精神面貌便焕然一新。桂系军官素有排外倾向,但在亲眼目睹张老师的教学水平后,也个个称赞不已。

当时蒋介石做着黄埔校长,正为找不到好老师而发愁,听说张治中如此了得,赶紧去广西把他给挖了过来。

张治中进黄埔之后,从总队长做到教育长,可谓平步青云,一度到了发红发紫,别人不嫉妒都不行的地步。

黄埔是一个上课和打仗经常掺在一块儿的学校,所以在教学的间隙,张老师也经常会出来带兵打仗。不过对于他来说,这纯粹属于临时玩票性质,仗一打完,仍然要回去继续拿他的粉笔和课本。

出征时,每到一个地方,张治中就要先把士兵给安顿好。他自己从不带行军床,只带一件雨衣,到了睡觉时间,情愿跟士兵们挤一块儿,心里才觉得格外踏实。至于吃饭,更是不挑不拣,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这种带兵方式,其实就跟在学校里一样,而他的部队,实际上也大部分都是黄埔学生。

张老师常读圣贤书,自然忧国忧民。看到19路军在上海孤军奋战,他急得不得了。

正好蒋介石重新出山,在迎接时,张治中便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愿意亲率第5军征战上海。

蒋介石只回答了两个字:很好!

第5军的“两师一总队”里,将官以上十有八九都来自黄埔,让教育长带着他们,犹如在课堂上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然是“很好”。

可是真正的战场,其实是杀人场,那种气氛绝非校园课堂可比。在内战中,张治中所率领的学生军被称为精锐之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其制胜原因,然而怕就怕遇到狠的。

比如跟西北军作战,张治中就很吃亏。西北军最善近战,尤其喜欢用刺刀和手榴弹解决战斗,学生军却最不擅长此道,所以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第5军是国内最早的德械部队,其武器装备可称第一,但那也就是在自己家里比,到了淞沪会战,张老师和他的学生们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装备精良”。

2月22日,具有决战性质的庙行大战打响了。

金泽师团的机械化优势果然得到充分发挥。一两个小时之内,落于庙行守军阵地的炮弹竟有三四千发之多。

俞济时第88师一侧,战况很快就进入了极其惨烈的阶段,不喜欢白刃格斗的也得主动找机会格斗了。

流传最广的是一名叫万羽的上尉连长,此君很有些侠客风范,大概是拜过师傅的,别人打仗端着枪,他则喜欢操一把剑在阵前横冲直撞。

在部队出征前,他专门请人给自己画了一幅肖像,然后送给妹妹,并对她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话:“好好收藏这幅肖像吧,因为这很可能将是一幅英雄的遗照!”

兄弟,什么时候不能开玩笑,这要命的当口,你顶得住,别人顶不住哇。

果然,这句话立刻成了他妹妹的催泪弹,当时听了就大哭起来。

此情此景,想来谁都难免内心酸楚,然而剑客毕竟是剑客,史书留下的不是英雄的眼泪,而是他的朗朗笑声(“羽一笑,挥鞭而去”)。

在庙行前沿,万大侠扬眉剑出鞘,手执宝剑,带头发起冲锋,与日军玩起了剑道。

凭着大侠身份,他对面前的小兵理都不理,专捡军官单挑。砍死两名日军军官,狠赚一把后,自己也战死沙场,从而成就了一幅真正的英雄遗像。

包括万羽在内,俞济时师从旅长以下,重伤的重伤,战死的战死,仅营长就牺牲了九个。在付出巨大代价后,该师才勉强稳住了防守阵地。

俞济时这边攻不进来,植田又增兵庙行以北,在形成突破后,已渐渐对第5军形成合围之势。

缺口得失非常重要,双方都不断往里加薪添柴,谁也不敢轻易退让半步——道理很简单,这个时候就像拔河一样,任何一方只要再多使一把劲,绳子就可能要被倒拽过去。

张治中的额头沁出了汗珠。

他手上有教导总队,然而军事常识告诉他,暂时还不能动这张牌,因为这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动。

如果教导总队不能动,还有谁能动?

环顾左右,只有宋希濂第261旅尚有余力。

庙行激战犹酣的时候,宋希濂旅已与19路军换防,此时驻扎在蕴藻浜北岸。

一个多星期前,这里正是19路军给予久留米旅团以重创的地方。那场战斗给日军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至今仍未散去,以至于他们虽然在南岸屯有重兵,却再也不敢轻易发动渡河攻击。

考虑到宋希濂据河防守的责任也很重,张治中计划从他那里抽调一个团,但是宋希濂提出了一个疑问:这个团真的能解庙行之困吗?

从路线上来看,该团援兵需要绕道渡河,路途很远不说,大白天的,日军轰炸机也不会闲着,肯定要一路跟着凑热闹,所以就算赶到目的地,也是四五个钟头以后的事了。

现在战场形势如此紧急,双方打得你死我活,守军别说四五个钟头了,恐怕连一个钟头都等不起。

也许还没等援军走路走到一半,阵地就早已易手,一切都白忙活了。

张治中沉默了。宋希濂说的一点没错,可是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的。

围魏救赵,绝地逢生。

宋希濂提出,他可以倾全旅之力,强渡蕴藻浜,从侧背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此,庙行之困必解。

计是好计,连张治中听后也为自己的学生拍案叫绝(宋希濂、俞济时等人皆为黄埔一期生)。

问题是蕴藻浜就那么好渡吗?

关于这个问题,曾在这里吃过大亏的下元熊弥少将应该最有发言权。

我们让他来说说。

下元(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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