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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维斯特默默沉思,卡尔曼生于一九四二年,一九六六年时二十四岁。海莉失踪时,他人也在岛上。
吃过早餐后,布隆维斯特要求研究助理将警方的报告看一遍,也将事故的所有照片和范耶尔亲自调查所写的长篇摘要给了她。
他随后开车到弗洛德家,请他拟一份合约,再聘莎兰德担任研究助理一个月。
当他回到小屋时,莎兰德已经搬到外头的院子,埋首于警方报告当中。布隆维斯特进屋去煮咖啡,从厨房窗户看着她。她像在速读一样,每页只看十到十五秒。她机械似的一页一页翻着,布隆维斯特见她如此心不在焉颇感讶异;没道理呀!她自己写的报告那么巨细靡遗?他端了两杯咖啡到院子里,和她一起喝。
“在你知道我们要追查的是连环杀人犯之前,就作好笔记了。”
“的确。我只是写下我想问亨利的问题等等,毫无组织。在此之前,我一直在黑暗中挣扎,想写出一个故事——范耶尔自传中的一章。”
“现在呢?”
“以前所有的调查焦点都集中在海泽比岛。现在我能确定这个故事,她失踪前这一连串事件,都起始于赫德史塔。如此一来就转换观点了。”
莎兰德说道:“你在照片中的发现真是惊人。”
布隆维斯特十分惊讶。莎兰德不像是随便称赞人的人,他觉得受宠若惊。但话说回来,纯粹就新闻报道的观点来看,这也确实是了不起的成就。
“现在该轮到你补充细节了。你到诺斯约去追查那张照片,结果如何?”
“你是说你没有看我电脑里面的照片?”
“没有时间。我需要看看你的摘要,你自己作的情况分析。”
布隆维斯特启动他的电脑,打开照片的档案夹。
“很有趣。诺斯约之行算是有某种进展,却也令人彻底失望。我找到了照片,但收获不大。
“那个女人米尔德里德把所有度假照片都收藏在相本里,我要找的那张也在。因为是用廉价的彩色底片拍的,经过三十七年都已经褪色得不像话,还泛黄得厉害。不过你相信吗?她还把底片保存在鞋盒里。她把所有赫德史塔照片的底片都借给我,我也全都扫描存盘了。这就是海莉看到的。”
他点进一张照片,文件名为“海莉/bd…19。eps”。
莎兰德立刻领悟到他失望的原因。眼前呈现一张失焦的照片,前景是儿童节游行的小丑,背景可以看到森德斯特伦男装店的一角。约有十来人站在店门前的人行道上。
“我想这就是她看到的人。一方面是因为我试过从她转头的角度测量出她所看的位置——我画出了那个十字路口;另一方面是因为似乎只有这个人直视镜头,也就是说,一也许一一他正在注视海莉。”
莎兰德看到的是一个模糊人影,站得比围观群众稍微后面一点,几乎已经在横向交叉的路上。他穿了一件深褐色外套,肩膀上有一块红色布片,一条深色长裤,可能是牛仔裤。布隆维斯特将照片放大,直到屏幕上只有那人的上半身。照片立刻变得更加模糊。
“是个男的,身高约一米八,标准体格,留着半长的深金色头发,没有胡子。可是看不出脸上的特征,甚至无法猜测年龄,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都有可能。”
“照片可以处理一下……”
“已经处理过了,我甚至送了一份拷贝给《千禧年》的影像处理大师。”布隆维斯特又点进另一张照片。“这是我所能得到最好的结果。相机太差劲,距离也太远。”
“你有没有让谁看过照片?也许有人能认出这人的模样……”
“弗洛德看过,他不知道这人是谁。”
“弗洛德恐怕不是赫德史塔观察最敏锐的人。”
“也许吧,但我是替他和亨利工作,在让更多人看到之前,我想先让亨利看过。”
“也许他只是个旁观者。”
“不无可能,但他却引发海莉的奇怪反应。”
接下来几天,布隆维斯特和莎兰德几乎只要醒着就是研究海莉的案子。莎兰德继续研读警方的报告,并连珠炮似的提问。真相只可能有一个,因此每一遇到模糊的答案或信息,她总会更积极深入地询问。他们花了一整天时间,检视桥上事故现场所有角色人物的时间表。
他觉得莎兰德愈来愈像个谜。尽管她只是快速翻阅文件,却总能指出最模棱两可、最矛盾的细节。
下午待在院子里太热,他们便会休息一下,或是到水道里游泳,或是走到苏珊桥头咖啡馆的露天座坐坐。现在苏珊毫不掩饰对布隆维斯特的冷淡态度。他知道莎兰德看起来很像未成年少女,又很明显与他同住在小屋里,在苏珊眼中,他自然成了龌龊的中年老家伙。这感觉很不舒服。
布隆维斯特每晚都会出去跑步,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小屋,莎兰德从未说过什么。跑步显然不合她的口味。
“我已经四十几岁了。”他说:“我得运动以免腰围变得太粗。”
“我知道。”
“你从来不运动吗?”
“偶尔会打拳击。”
“你会拳击?”
“会呀,戴手套那种。”
“你打哪个量级的?”他走出浴室时间道。
“没有什么量级。只是偶尔和索德一家拳击俱乐部的人练习。”
为什么我不感到惊讶呢?布隆维斯特暗忖。不过至少她说了一点自己的事。他对她的基本背景资料毫无所悉。她怎么会为阿曼斯基工作?她受过什么教育?她父母亲从事哪一行?每当布隆维斯特一问起她的生活,她便噤若寒蝉,有时虚应一两声,有时则根本充耳不闻。
某天下午,莎兰德忽然皱着眉头放下讲义夹。
“你对法尔克一那个牧师——了解多少?”
“不多,今年稍早我遇过现任的女牧师几次,她跟我说法尔克住在赫德史塔一家专收阿兹海默症患者的老人院。”
“他是哪里人 ?'…'”
“赫德史塔,在乌普萨拉念书。”
“他没结婚,海莉又常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问起他?”
“我只是觉得莫瑞尔对他的讯问很简单。”
“六十年代,牧师享有很不一样的社会地位。所以他住在这里,距离所谓的权力核心很近,是很自然的事。”
“我怀疑警方并没有详细搜查牧师的住处。从照片看来那是一栋大木屋,一定有很多地方可以藏一阵子尸体。”
“没错,不过资料中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可能与连续命案或海莉失踪有关。”
“其实是有的,”莎兰德苦笑着说:“第一,他是牧师,牧师与《圣经》的关系比谁都密切;第二,他是最后一个看见海莉并和她说话的人。”
“但他随后去了车祸现场待了几小时,许多照片中都有他,尤其是海莉可能失踪的那段时间。”
“好吧,我无法戳破他的不在场证明,但其实我想的是另一件事。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有虐待狂的女性杀手。”
“那又如何?”
“我……今年春天我刚好有空,读了不少关于不同情况的性虐待狂的文章。其中有一份FBI的简介说,被判刑的连环杀人犯来自不正常家庭,且幼年时曾虐待动物的比例高得惊人。美国有些被判刑的连环杀人犯也曾因纵火被捕。海莉的命案名单中有几起动物虐待和纵火案例,但我真正想到的是七十年代末牧师住所被烧毁的事。”
“这是大胆的揣测。”布隆维斯特回应道。
莉丝点点头。“我知道,但警方报告中完全没有提到起火原因,我倒很想知道六十年代期间,这附近有没有其他不明原因的火灾事件。另外,当时这一带有没有虐待或残杀动物的案例,也很值得一查。”
来到海泽比第七天晚上,莎兰德上床时对布隆维斯特有些气恼。将近一星期以来,她醒着的每分每秒几乎都和他一起度过。平常和其他人相处七分钟就足以让她头痛,因此她总是过着隐居般的生活。只要别人不来烦她,她就心满意足了。只可惜这个社会并不聪明也不体贴,因此为了自我保护,她不得不起而对抗社会机构、儿童福利机构、监护人机构、税务机构、警方、监护人、心理学家、精神科医师、老师,还有那些死也不肯让她进酒吧——尽管她已满二十五岁——的保镖(除了“磨坊”外头那些人之外,因为他们已经认识她)。有一大群人似乎闲来无事,总是想方设法地扰乱她的生活,而且一有机会就想纠正她选择的生活方式。
哭也没用,她早就学乖了。她还学到一项教训:每当试着想让某人知道她的某件私事,情况就会更糟。因此碰到问题,她只能用她认为必要的方法自行解决。毕尔曼律师也在吃足苦头之后了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