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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晚上,布隆维斯特感到特别沮丧。达格打算揭发的人当中,目前已经删除了十人。每次会谈见到的都是忧心忡忡、容易激动且深感震惊的男人,他们的平均年收入估计约为四十万克朗。这是一群吓坏了的可怜虫。
然而、他并不觉得有人在命案方面有所隐瞒。
布隆维斯特打开电脑看看莎兰德有无新的消息。没有。在前一封信中,她说过那帮嫖客不重要,继续追他们只是浪费时间。他觉得饿,却不想做晚饭,何况除了在街角商店买牛奶之外,也两星期没买菜了。于是他套上夹克,走到霍恩斯路上的希腊小馆,叫了烤羊肉吃。莎兰德首先查看楼梯井,并在昏暗中谨慎地巡视了毗邻的大楼两趟。这些都是低矮建筑,而且恐怕没有隔音设备,对她的行动很不利。记者桑斯壮住在顶楼五楼的角落,而楼梯则继续通往一扇阁楼门。应该行得通。
问题是公寓所有窗子都没有透出灯光。
她走到几条街外的一间比萨店,点了一份夏威夷比萨,坐在角落里边吃边看晚报。快九点时,她到连锁便利商店Pressbyra买了一杯拿铁之后又回到大楼,公寓里仍一片漆黑。她进入楼梯井,坐在通往阁楼的阶梯上,可以看到半段楼梯下方桑斯壮的家门,然后一面喝拿铁一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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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斯特终于在“近代破烂”唱片公司的录音室,追踪到撒旦派乐团“邪恶手指”的主唱席拉·诺伦。录音室在欧弗休的一栋工业大楼内,这种文化冲击的强度对他而言,堪与西班牙人首度遭遇加勒比海的印第安人相比。
法斯特前往诺伦双亲的住处探问几次后,成功地追踪到录音室来,据她妹妹说,她是在这里“帮忙”,为来自柏连格的“冷蜡”乐团制作CD。法斯特从没听说过这个团体,团员似乎全是二十多岁的小夥子。他一进入录音室外的走廊,就碰上一道几乎令人窒息的声墙。他透过窗子看着“冷蜡”,一直等到这刺耳的声音暂歇。
诺伦有一头乌黑的头发,绑着红红绿绿的辫子,还上了黑色眼妆。身材略显丰腴,穿着短裙搭配短上衣,露出一个肚脐环。臀部包着一条钉满铆钉的腰带,看起来像是刚从法国恐怖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法斯特举起警徽,说要和她谈谈。她继续嚼着口香糖,用狐疑的眼神瞄了他一眼,然后指向一扇门,带着他进到一个类似员工餐厅的地方,他一脚踢到扔在门边的一包垃圾差点跌倒。诺伦用一只空塑胶瓶装水,喝了一半,接着才坐下来点了根烟。她用清澈湛蓝的眼睛注视着法斯特。
““近代破烂”唱片是什么?”
她似乎感到这问题无聊透顶。
“专门替新乐团制作唱片的唱片公司。”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负责录音。”
法斯特露出严厉的目光。
“你受过相关训练吗?”
“没有。我是自学的。”
“靠这个足以餬口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我想你应该看到最近报纸上有关莎兰德的报导了。”
她点点头。
“我们相信你认识她,没错吧?”
“可能。”
“到底是或不是?”
“那得看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找一个犯下三屍命案的疯女人。我要知道关于莎兰德的资讯。”
“我从去年开始就没有莎兰德的消息。”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大约两年前的秋天。在磨坊酒吧。她以前常去那里,后来就不再出现了。”
“你有没有试着联络她?”
“我打了几次手机,号码已经不通了。”
“你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找到她吗?”
“没有。”
“什么是“邪恶手指”?”
诺伦似乎觉得有趣。
“你不看报纸吗?”
“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我们是一个撒旦派的乐团。”
“你们是吗?”
“我看起来像撒旦信徒吗?”
“撒旦信徒长什么样?”
“天哪,警察和报纸,到底谁比较笨?”
“小姐,你仔细听好了,这件事非同小可。”
“我们是不是撒旦信徒这件事吗?”
“别再胡扯了,好好回答问题。”
“问题是什么?”
法斯特闭了一会儿眼睛,回想起几年前自己趁着度假去参访希腊警局的情形。希腊警察尽管问题不少,比起瑞典警察却有个好处。假如这名女子在希腊采取相同态度,他大可以把她压弯下去,狠狠打三棍。回想完后他睁开眼看着她。
“莎兰德也是“邪恶手指”的一员吗?”
“我不这么认为。”
“这又是什么意思?”
“莎兰德恐怕是我所见过的最大音痴。”
“音痴?”
“她能辨识喇叭和鼓,但她的音乐才华大概也仅止於此。”
“我是问她有没有加入“邪恶手指”?”
“我刚刚已经回答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邪恶手指”是什么?”
“你告诉我呀!”
“你根本是凭着报纸的白痴报导在办案。”
“回答我的问题。”
““邪恶手指”是一个摇滚乐团,是一群在九十年代中期,因为喜爱硬式摇滚而一起玩音乐的女孩。我们用一个五角星作为标志,唱唱《同情魔鬼》①,以作宣传。后来乐团解散,现在只有我还在音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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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滚石乐团经典专辑《乞丐宴会》(Begger”s Banquet)中最受争议也是该团最伟大的一首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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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莎兰德并不是团员?”
“是的。”
“那为什么我们的消息来源说莎兰德属於这个团体?”
“因为你们的消息来源和报纸一样愚蠢。”
“那么你跟我说一点不愚蠢的事。”
“我们乐团总共有五个女孩,大家偶尔会聚一聚。以前我们总是每星期会在磨坊聚会,现在大概是一个月一次。不过我们都保持着联络。”
“聚会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你想一般人到磨坊去会做什么?”
法斯特叹了口气。
“所以你们是聚在一起喝酒。”
“我们通常喝啤酒,聊些八卦。你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莎兰德是怎么出现的?”
“几年前我在成人教育学校认识她。以前她偶尔会来磨坊,跟我们喝啤酒。”
“这么说“邪恶手指”不能称为“一个组织”罗?”
诺伦瞪着他,就像瞪着一个外星人。
“你们是同性恋吗?”
“你想要我揍你一拳吗?”
“回答问题。”
“我们是不是同志,不关你的事。”
“别激动,你不能挑衅我。”
“拜托!警方说莎兰德杀死了三个人,而你却跑到这里来问我的性取向。你去死吧!”
“你要知道,我可以逮捕你的。”
“用什么理由?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读过三年法律,而且我父亲是乌尔夫·诺伦,诺伦·纳帕律师事务所的合夥人。我们法庭见了。”
“你不是说你在音乐界工作吗?”
“做这行是因为兴趣。你以为我靠这个为生?”
“我完全不知道你靠什么为生。”
“如果你以为信奉撒旦教的女同性恋是我的谋生方式,我可以告诉你,不是。而如果警方是靠着这点在找莎兰德,也难怪你们找不到她了。”
“你知道她在哪里?”
诺伦的上半身开始前前后后地摇摆,双手则慢慢划到身前。
“我可以感觉到她离得不远……等等,我用我的感应力找找看。”
“够了。”
“我早告诉你,将近两年没有她的消息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好啦,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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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迪接通了达格电脑的电源,利用晚上时间将他的硬碟和光碟整理分类,并坐在那里读他的书读到十一点。
她了解了两件事。第一,达格是个杰出的作家,描写性交易机制的客观态度令人激赏。他生前若能到警校讲课该有多好,凭他的知识必能为学校课程添加宝贵的一分。例如法斯特就能从达格的见解中获益。
第二件事,布隆维斯特认为达格的调查可能引发杀机,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大。达格打算揭发买春客一事,不只是伤害少数人,这是残酷的事实揭露,某些要角可能因此身败名裂,而其中还有几人曾经将性犯罪者判刑或参与公开辩论。
问题是,即使某个可能被揭发的嫖客决定谋杀达格,至今却仍看不出与毕尔曼有何关联。达格的资料中没有提到他,这项事实不仅削减了布隆维斯特的主张的说服力,也同时提高了莎兰德是唯一嫌犯的机率。
即使杀害达格与米亚的动机依然不明,但莎兰德确实到过犯罪现场,还在凶器上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