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来,我立马连契书和人一起交你带走,只是你这模样,乡下人吧?又不像个成年的,你赎得起吗?赎出去你养得活他?”板儿就说:“我是替人来赎,你且等着,不许糟蹋那巧姐儿,我明天就来给你兑银子!”
贾芸听了道:“这鸨母眨眼就添一百两,真心如蛇蝎!”因问:“你家有那么多银子吗?”
板儿道:“我跟姥姥一说,姥姥道,就是咱们倾家荡产,把巧姐儿救出来,也应该的。只是听说那珠大奶奶并兰哥儿还在大观园里,告诉他们,拿出这笔银子救巧姐,应不难的。所以,昨天我已经来了一趟。”
贾芸道:“巧了,我今晚正是为救巧姐来找他们的。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想是他们昨晚答应了,今日让你取银子来了?”
板儿道:“快别提了!我肺都要气炸了!刚听我说起巧姐儿给卖到了锦香院,他们娘儿俩还摇头叹息,那大奶奶以至红了眼圈。可等我说起须拿六百两银子去赎一事,他们可就半晌不吱声了。末后大奶奶说,巧姐儿打小看大的,本应安享富贵,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着实可怜!但那王仁虽说忒凶狠了些,却是他嫡亲的舅舅,我们本不是一房的人,鞭长莫及,也无可奈何!我急了,便说只当我来借你们银子,日后一定还给你们,赎了出来,我带回去给找姥姥,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那贾兰便说他们没那份闲银子,又说他们为买宅子、准备搬家,已花费很多,况他母亲寡妇失业,有道是人生莫受老来贫,好容易攒下了一点银子,也须留给臼己,以防万一,我说救出巧姐儿,莫说是你们至亲,就是原来不相干的,也是积阴德利儿孙的事,没想到你们竟如此无情!大奶奶听我如此说,便拿着帕子不住的抹眼泪,那贾兰强辩说,不是巧姐儿不该赎,那一位都是该赎的,卖到勾栏的该赎,卖到别人家当奴才的就不该赎吗,要赎先该把二奶奶赎出来才是!谁有那么多银子呢?……”
贾芸听了,大觉诧异,还不相信自己耳朵,问通:“难道他们就真撒手不管了么?”
板儿道:“也许是我又说了几句气话,末后那贾兰说,倒是想起来,他手里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本是留着置备新居家具的,现在既然事情这么紧急,就先给我,明儿个一早去银号兑出,再不拘到那儿凑齐那其余的,且把巧姐儿接到我家去,交给我姥姥,然不要再来找他们了。”
贾芸点头道:“这还算是句人活,总算有了二百两。我和你家再凑齐二百两,其余的找我朋友倪二借二百两,他虽是放印子钱的,也无大本钱,平日最多不过放五十两,不过他若知是救人,总能抓挠出一百两来的,再多怕也不能了。如是明儿个凑足六百两,务必把那巧姐儿赎山来。”
板儿道:“只怕还是不够!你猜怎的?我今出去兑那银票,人家告诉我是张废了的!我今日来找他们,是当面将那银票掷还贾兰,骂他又狠心又奸猾,以后不得好报!那李纨低头无语,那贾兰让我滚蛋,说若不然他就要找忠顺府的人把我绑上,判我个强入民宅勒索,你说可气不可气!”
贾芸道:“真是没想到,我听说他们攒的银子过五千两了,就算给他们说多了,三千两总有的,况以后还可源源不断有进项,怎么这母子二人阳德不积,阴德亦不积!如此找也不必再找他们了。”
贾芸朝稻香村那边一望,只见那几窗灯火陆续熄灭,想是里面的人都睡下了,那晚乌云遮月,园子里更加昏暗。贾芸、板儿不禁又都朝拢翠庵望去。
板儿道:“我姥姥跟我姐姐都歇在大车店里,我今晚再花银子贿赂守门的溜进来,原也不止是来骂那贾兰,我姥姥说了,那拢翠庵的妙玉,必是有钱的,他那么一个扔了不要的茶锺,就值不止六百两,佛家的人又最慈悲,他想起那年带我在园子里逛,我手里原有个佛手,巧姐——那时他还没取名儿,且这么说他——手里原有个香橼,他见了佛手,就想要,不给不行,大人就用我手里佛手,去换下他那香橼,由此看来,巧姐出火坑,说不定就跟佛有缘。所以我今晚来,也是想求那妙玉师傅舍银救那巧姐,只是我去敲那庵门,那有人理?我就想藏在这里,凑合一晚,到明早,庵里撞响晨钟,门总有开的时候吧,里头的要往外清垃圾,外头的要往庵里送东西,我就趁那门开着,飞跑进去,跪在那妙玉师傅面前求他,兴许他发了善心,就拿出银子来救人,巧姐就逢凶化吉了。”
贾芸低头思忖半晌道:“事情紧急,能别拖到明天最好。你我正巧遇上,且我也动了求妙玉之心,咱们又想到一处了,可谓巧上再加巧,我知翻墙入寺罪名极大,却也顾不得许多了。人生在世,仗义为先。你我一个人无论如何翻不了那庵墙,两个人就好办了,你乡下人有蛮力,你竞将我托起,我翻过鹰墙进去,此时料那妙工还在禅堂坐禅,我就去跪到他面前求他,谅他不至于将我当成强盗交官。”
板儿听了道:“好!就如此。走,咱们过去。”二人便往拢翠庵去。
且说拢翠庵里,琴张到堂耳房内给妙玉烹茶——妙玉家从祖上起,就嗜好饮绿茶,如龙井、碧螺春、六安茶等,那时他家与史家来往频繁,那时的贾母并整个史府却都偏爱喝红茶或香片,两家嗜好不同,故那年贾母领着刘姥姥到庵里来,妙玉刚捧出那成窑五彩小盖锺来,贾母劈头便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道:“知道,这是老君眉。”老君眉便是一种红茶,琴张因有些困倦,拿错了茶叶罐,给妙玉往壶里放了两撮待客时才用的老君眉。琴张正用小扇子煽茶炉下的火,忽听院中咕咚一声,忙跑出去看,两个姥姥吓白了脸,跑过来,喘吁吁的说:“有人跳墙而入……”“强盗来了……”
琴张先转身返回禅堂,只见妙玉仍闭眼盘腿于蒲团上,一丝不动,便又赶紧走出禅堂,对两个老嬷嬷说:“你们守在这门外,死活别让人进去!”自己壮起胆子,朝那边行人影处而去,颤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跳进我们庵来?”
只见那人影在竹从旁站定,一身长衫,颇为斯文,倒不是短打扮、持刀使棒的强盗模样;见琴张走近,拱手致礼,连连告罪,道有急事要求见妙玉师傅,琴张听毕,吁出一口长气,道:“你且站立勿动,我去禀知师傅,再作道理。”
琴张回到禅堂,两个嬷嬷知不是强盗,腿才渐次不软;琴张命他俩仍在禅堂门口守候,自己进去禀报妙玉。那妙玉已然坐禅毕,进到了耳房,自己在那里慢慢的煎从鬼脸青花瓮中倒出的梅花雪。琴张进到耳房,便禀报说:“不是强盗,是个斯文人,说有急事要求见师傅。”
妙玉道:“我等槛外畸人,无惧强盗。除了此人,那庵墙外定然还有一个,皆系世中扰扰之人,你们且去将庵门大开,请那逾墙者出去,就是那门外的人他要进来,也就由他进来。凡进来的,早晚要出去,正如凡出去的,早晚亦会进来一般。”
琴张道:“这深更半夜,怎能将庵门洞开?”
那妙只自己往绿玉斗里斟茶,琴张不得不上去接过斟茶之事,斟毕,妙玉举杯闻香,淡淡的责备张道:“怎么是老君眉?”
琴张才知放错茶叶,忙道:“是我大意,我这就去换。”
妙玉挥手道:“我自己换吧。你去把庵门打开,且就此再不必关上。待出去进来的都没影儿了,跟嬷嬷们多从井里打几桶水,把他们脚沾过的地方,一一洗刷干净,再把那人跳进来一带的竹子尽悉伐了,拖到庵门外烧成灰烬。”
指示毕,先将老君眉茶倾在废水瓯内,用茶筅刷净茶壶,另换碧螺春茶叶,有条不紊的重烹起来。琴张无奈,只得出了禅堂,命姥姥一起开启庵门,又过去对仍站在竹丛旁等候的贾芸说:“妙玉师傅说了,门外必定还有一人,你们愿进愿出随便,只是他不见人。”
贾芸早听说这妙玉性格极放诞诡僻,没想到竟真怪到如此地步,倒不知该怎么办了。那琴张与嬷嬷们开了庵门后,即刻回自己居室,将门拴得死死的。板儿见庵门竟开了,先探进脑袋,后蹑手蹑脚走进去,只见那贾芸在墙边竹丛旁发呆,便过去问:“如何?他答应了吗?”贾芸只是摇头,板儿东张西望道:“菩萨在那里?我要跪下拜拜!”
从半掩的门,依稀能看到佛殿里供的观世音菩萨,拿脚便要往里去,贾芸忙将他拦住道:“切莫孟浪!”
板儿朝那殿堂里探头道:“怎么只见到一只佛手?好好好,我就求这佛手保佑吧!”说着便在门外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