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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等你便是。”楚易无奈地笑了笑。立刻有小僧上来奉茶。
无霜跟随方丈进禅房,空定大师似乎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相貌清矍,眼眸闪着平和而智慧的光芒。
“方丈大师,请受无霜一拜。”夏无霜盈盈下跪,华服凤冠在身,代表的是大皇室,她用最虔诚的姿态来表达内心的感激。
空定大师眸光一动。不急不缓道,“太后务须如此,老衲万不敢当。”不待无霜跪下便要扶她。
无霜微微摇头。执意道:“请大师受无霜一拜,受大天下一拜。大师当年收留之恩,无霜此生不敢忘怀。”言毕深深伏地,气度虔诚而高华,不失母仪天下的高贵仪态。
方丈大师微微闭眸,静然受之。待夏无霜起身方才缓缓道:“这一拜老衲实不敢当,然太后有如此胸怀见地亦是大苍生之福。皇上如今也有四岁了吧?皇上出生之日老衲有幸亲见龙颜,皇上会是我大又一位千古之帝。”
说到这里,方丈大师平和智慧地眼眸里忽然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情绪波动。
那一日,太后尚在昏迷之中,他看到婴孩第一眼便被他清奇的骨格怔住,那是千古难有地天生麒骨。他修行那么多年,自问早已经看透尘世种种,对世间一切皆是无惊无诧无欲无求。然而当他看到婴孩的那一刻竟然无法控制地想一探男婴地命运。抵不住对天生麒骨的好奇,他摸了婴孩的手骨,只那一测便对他一生的命势了然于心。
方丈看一眼面前华服凤冠的华贵女子。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徐徐道:“太后。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一生需过三关,一乃生死关。二乃帝王关,三乃情爱关,一关不过事事成空,望太后心知慎之。”
夏无霜闻言惊诧不已,细问:“无霜不明其意,望大师指点迷津。”
“老衲言尽于此。”方丈大师看一眼夏无霜,见她眉间寒光隐现,出言相劝,“太后此生多坎坷,生死之劫有一必有二,此乃天命,还望太后珍重。”
无霜蓦然一震,这句话她听得明白,四年前她死里逃生,乃生死劫一,如今她身具寒毒,乃生死劫二。难道真是天命如此么?难道注定她和楚易无法相守一生么?
无霜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深切地悲愤之情。
天命,何为天命?
既是天命,为何不公!?
她的双肩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然而面容却依旧温婉平和,看一眼方丈,蓦然笑起来,从容淡泊:“多谢方丈今日提点之言,然吾之命,由吾不由天。吾儿允熙,既是真龙天子,必能掌天子之命,平大天下。”这样一番巾帼之语,被她平和温婉的说出,却有一种比豪言壮语更震撼人心的坚毅和从容。
空定大师平和无波的脸色也是一震,缓缓地,目中涌起惊讶和赞赏之意,欣慰道:“四年未见,太后之变化,已是脱胎换骨。”
无霜笑容柔和,高华绝美的面容闪过一丝感慨,缓缓道:“这四年,霜儿经历了很多,看透了很多,明白了很多。然若没有大师相助,霜儿便不能走至今日,此生能遇见大师是霜儿之幸。”
“太后言重了。”
无霜微微一笑:“太皇还在外面等候,霜儿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老衲送太后。”空定大师打开房门,静立一旁等候夏无霜先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行进,宝盖华车,皇家明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扬。
帝都,将军府里有些静寂,沫雷若有所思地站在庭中。今天已是祭祖第二天,想来傍晚时候王爷就该回来了。沫雷抬头望了天色,忽地起身朝厨房走去。
偏门口,有卖菜小贩吆喝,府里丫头正和他讨价。
“每次都挑你的生意,这个价格都不能让?”小丫头拿着一把菜花细看。
沫雷瞥一眼面熟地小贩,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小丫头见了他连忙福了一福退到一边。
沫雷与小贩匆忙一对,看到另一个筐子里鲜活的鲤鱼,伸手拨弄了几下,吩咐小丫头:“捡条新鲜地鱼买下。”
“是。”小丫头答应。
沫雷不再多语,回到屋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湿漉漉的小纸团,带着浓重地鱼腥味,打开细看:“吾设法拖延一日回宫,尔借此布好玄关——九。”九王爷荣安王地留字。
沫雷眼神变了变。心中有千头万绪。
沉默了片刻,沫雷霍然起身拂袖离去。
第二天午时,王府上下在门口迎接八王爷回府。车马停下。八王爷掀开帘子看见沫雷将军在场,眼神变了变猜到宫里定然发生了什么。直接唤沫雷进书房。
“昨天中午吃过饭,一大部分人腹部剧痛,随行御医说水土不服,本王猜想肯定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八王爷风尘仆仆,边走边道。蓦地停下脚步看着沫雷,“难道是荣安王的奸计?”
“正如王爷所料,地确是荣安王暗中动了手脚。”沫雷拿出小纸条递给八王爷。
“原来如此。”八王爷眸光变幻莫测,“有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布置好一切?”
“属下都照办了,等他发难之时便能一举将他擒获。”
“好。”八王爷拍了拍沫雷的肩膀,英俊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一眼沫雷,脸色沉静下来,叹息。“荣安王生性多疑,若不是情势所迫,本王也不愿把你安插在他身边。这几年辛苦你了。”
沫雷脸色忽然变得复杂,匆匆垂下眸子。低声道:“为王爷效命。属下再所不辞。”
他十五岁起便在八王爷手下办事,从一个小小的侍从一步一步坐上将军地职位。王爷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不敢忘怀。
“王爷,荣安王和属下还约了三更时在西街亭见面。”沫雷禀报。
“你去吧。小心行事,千万别露马脚。”八王爷嘱咐。
帝都的月色空朦而静谧,照着三重禁城里的楼阁深宫。白日里热闹的大街此刻空无一人,到西街亭时三更未到,沫雷将军远远便看到有模糊的人影晃动。
“来了?”荣安王问了一句,身上散发出轻狂不羁地气息,向后望了一眼,“有没有人跟着?”
“没有,我一路上都很小心。”沫雷回答,“而且,八王爷对我很信任,应该不会派人盯我。”沫雷声音微微拖长了一点,别有深意地看一眼荣安
他大概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吧?纵然他们自幼相识!
荣安王似乎丝毫没有体会到沫雷话中的深意,身上的张扬贵气又浓烈了几分:“一切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沫雷回答,“府里的侍卫更换了一半以上,只要你一行动,我们的人便能出其不意制住八王爷,他无法和外面联系即便军权在手也是枉然。”
“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荣安王大笑起来,鹰一样的目光落到沫雷身上,“还记得当年你进八王府之前我说过什么么?我说,只要我得了大天下,便与你荣华共享!如今大事将成,我必然会兑现承诺,不枉你忍辱负重埋伏在老八身边那么多年。”
沫雷闻言,眸光陡然变了一变。忆起幼年时的凌云壮志,心里忽然有狂涛汹涌。
那个时候先皇在位,小皇子燕楚易还未登基,然而人人皆知皇位非他莫属。所有的皇子都在极尽全力地博先皇喜爱,他们相信只要燕楚易一日未登基他们就都还有机会。
然而只有心机深沉地九皇子看得清楚,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什么,皇位最终只会是燕楚易的,因为他们的母亲不是夏凌皇后。唯一地可能就是篡位。
沫雷的父亲是九皇子外戚门下地幕僚,后来成了九皇子地教书师傅,沫雷和九皇子自小相识,相伴长大。一日九皇子忽然对他说了一番惊人的话。
他说:“我自问与燕楚易相比不逊色丝毫,只因他母亲是夏凌,父皇便剥去所有人与他争夺帝位地权利。天不助我我自强,终有一日我定将这秀丽江山握于掌中!”
他说:“沫雷,大丈夫怎可甘居人下?你我皆是朗朗男儿,倘若有朝一日我主宰这万里山河,必将与你荣华共享富贵同当。你可愿意助我?”
这样一番热血之言,此刻想起犹然有一股振奋之气,更别提那时年少轻狂,当下便应承了相伴长大的好友,助他夺取九五至尊的宝座。
虽然那时二人都还年轻,心思却相当缜密,料到八王爷将是燕楚易的左膀右臂,于是自己主动进王府做内线,现在想起那时的决定竟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谁能够想到这奸细一做就是十五年?十五年的绝对忠诚换得八王爷的信任,如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十五年到底是真是假,是忠实还是做戏。
他,竟是连自己的心都迷失了啊。
沫雷内心翻涌不定,唇边忽然闪过一丝苦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