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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到母亲房里的时候,沈夫人正在核对账本。
她抬起头,看见女儿难得有些许委屈的情绪外泄。
沈夫人招了招手,让自己的大女儿过来。
沈以玫再端庄也不过是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今日发生了这么大多的事情,她尽管能够撑着仪态很好地处理,但是在见到母亲的时候,还是不自觉流露出了点情绪。
“好孩子,你今天受委屈了。”
一句话,说得沈以玫眼眶就红了,她低下头,“幸好几个妹妹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很能体谅女儿。”
她所邀请的这些人都不是爱说人是非的,今日的事情,想必不会流传出去。
沈夫人只是问道:“母亲今天比较忙,都没来得及同你这些朋友打招呼,你能同娘介绍一下她们吗?”
事实上,沈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是借这个机会,让女儿转移一下情绪罢了。
沈以玫打起精神,“杨家妹妹爽朗活泼,郭家妹妹爱吃爱笑爱闹,很是可人……”她一个个介绍过去,“周家两位姑娘比想象中要更加脱俗,虽然我同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却感觉一见如故。今日最出众的也是她们,真不愧是宫里的姑姑教养的。安宁妹妹聪慧自信,慧儿妹妹柔中带刚,坦然镇定。”
沈夫人哪里不明白女儿性格,一听就知道她对周家两位姑娘好感极重。
她轻轻道:“还有一点,以行喜欢那慧姑娘对不对?”
沈以玫没想到母亲会知道这事,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母亲,低下头,“娘……”弟弟让她保密,她也就帮忙遮掩了下来,谁知道还是被娘给发现了。
沈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还同自己的亲娘耍这种心眼。当我不知道你弟弟每天照料那盆兰花,从不假人手。那盆兰花,正是那周慧三月份送去参加品兰会的。你弟弟还花了三百两买下来。”
沈以玫撒娇道:“那娘你是什么章程?我看那慧姑娘就很好。”
她刚问出口,却看见自己想来端庄镇定的母亲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缕的犹豫,“以玫,你弟弟以南,恐怕也是喜欢周姑娘的。”
沈以玫吓了一跳,“娘,以南才多大啊,哪里懂这些?”
沈夫人说道:“安宁姑娘是个好的,以前你弟弟那样身份,也不曾嫌弃过他,还努力为他奔走。你弟弟,素来聪慧,我看他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是对安宁姑娘的消息却尤其的上心。”
她的眼睛浮现出一层的水雾,“你们三人之中,我最对不住以南,他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头,我怎么忍心还让他受委屈?他那性子,即使受委屈也是不肯说出来的。”
一想到小儿子这些年的遭遇,沈夫人便心如刀割,声音也有几分的哽咽,“他难得对一个人这样上心,我……”
她直直地看着女儿,“倘若安宁姑娘同周慧是姐妹倒也算一段佳话,但她们两人是姑侄关系。”
倘若周慧真的嫁给了大儿子沈以行,那么安宁也同样成了沈以行的姑姑,有这么一层关系,沈以南同安宁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沈以玫有些艰难地开口:“娘,难不成要为了以南而委屈以行吗?”
人都是偏心的,就像是沈夫人现在在沈以南和沈以行之间,偏心小儿子。对于沈以玫来说,她自然是更加偏心同自己自幼感情深厚的以行。两人之间都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是立场的偏颇罢了。
“女儿今日同安宁妹妹说过一些以南的事情,我看安宁妹妹神色之间,是把以南当做弟弟来看待的。以南年纪还小,说不定根本不懂这些,也是把安宁妹妹当姐姐看待。”
沈夫人沉默了许久,说道:“我知道了,再看一年吧。倘若一年后,安宁同以南都没有那个意思,我便去为以行定下周慧。”
沈夫人心中想着,要不要开始给儿子寻找其他合适的姑娘,说不定儿子只是初次见到周慧那样的美人,少年慕艾罢了。这样的心思,她却是没对女儿说起。
沈以玫见状,心道:以行啊,姐姐我为了你也是拼了。
随即转而说起了夏心柔的事情,她神色苦恼,“心柔表妹那边该如何处理?”
如果说她一开始对这位表妹还有怜惜,也被她一点一点地作没了。从来到她们沈家后,她便不断找理由往以行面前凑过去,即使收到再多的冷待也仍然不离不弃,存心要用一腔热血焐热她弟的心。
只是郎心如铁,沈以行直接以七岁不同席的理由隔开,鲜少同她一个屏框出现。
倘若夏心柔是那种温柔聪明的好姑娘,沈以玫说不定还会支持一下她。偏偏她只会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在知道以行对周慧有意后,又是百般算计。今日自己好好的茶会沦为了一个笑柄,沈以玫会喜欢她才奇怪呢。
沈夫人沉默了一会儿。
少顷,才重新开口:“心柔她娘生前同我关系很好,当时李氏去世之前,一直希望我日后能够好好照看她。现在这弟妹张氏进门之前,若我当时能够多加打听,也就不会害心柔被她教养成这样了。”
夏心柔是沈夫人的娘家弟弟的原配所出,只是李氏去世后,在两年后又续娶了现在的弟妹张氏,当时沈夫人正好诞下以南,又被那方姨娘算计了一把,导致卧病在床好几年,没法帮弟弟仔细相看填房。现在入门的这位张氏面上贤惠,内心藏奸,看似对夏心柔这位原配嫡女分外慈爱,事实上不仅捧杀了她,还刻意放任夏心柔,将小时候乖巧的她教养得分外无状。沈夫人知道后,直接到弟弟面前捅开这一切,还将夏心柔接到身边,一应待遇都同自家女儿一样。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这几天寻几个好的教养嬷嬷过来,看能不能将她改好一些。”
沈以玫点点头,她也是清楚母亲的苦处的。
沈夫人又道:“等明天就送一些礼物到那些姑娘家中,今天也算是我们招待不周,你作为主人肯定得赔罪一下。周家的两位小娘子,礼物加厚三成。”
沈以玫笑道:“女儿早就准备好赔礼了。”
说罢,把她准备的礼物一项一项地说出来。
沈夫人边听边点头,末了又道:“周家那份礼物,再添上两匹的绸缎,另外再把我房里的《南风》同《樊川诗集》抄录一份送去,我看周家那安宁姑娘是个爱书的。”
《南风》和《樊川诗集》皆是市面上少见的孤本,属于她当初的嫁妆之一。虽然沈夫人并没有把原本给周家,但即使是抄录的也很值钱。
沈以玫同沈夫人又说了好一番话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开一表,沈家的另一个宅院中也同时发生着新的故事。
夏心柔躺在床上,闭着眼,脑海中全是白天发生的场景。
想到她陷害人不成反倒被发现,想到她在所有开原县的闺秀面前一连放了好几个臭不可闻的屁,她心中越发的羞愧难当,愤恨的情绪也像火苗一样燃烧了起来。
更让她惊恐不已的是,当她醒来以后,她便发现自己刻意藏起的白玉簪居然不见了!她原本还打算把白玉簪给城里最为不堪的人家,好好坏了那周慧的名节的。
若是掉了也就算了,若是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她的额头不自觉冷汗淋漓,口干舌燥。
她正想开口唤人,却听到床前两个丫鬟开口。
“这表姑娘也真不要脸皮,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丑事。我们沈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光了。”
另一道声音斥责道:“放肆,表姑娘也是情有可原,夫人既然将我们给了表姑娘,我们主仆一荣皆荣,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她呢?表姑娘家室好,对少爷又是痴心一片,少爷偏偏不懂珍惜。我看就是表姑娘手段太稚嫩,不懂为自己打算,倘若她生米煮成熟饭,那少爷也只能认了。”
“呸,就她这样的,比起慧姑娘简直是云泥之别,就算主动宽衣解带,恐怕少爷都不会多看她一样。哼,你这样为她说话,是不是打算等她嫁给少爷后,也求一个姨娘位置?别想太多了,谁都知道,无论夫人还是大小姐,可都没有这个意思。夫人只是好心把表姑娘送来教养而已。”
“就算如此,她也是我们的主子,平时待我们也宽和,你这时候不加多思安慰她,反倒幸灾乐祸,这是做奴婢的本分吗?”
“哼,她算哪门子的主子。没看见两位姐姐都把这照顾的活推给我们自己跑去别的地方休息了吗?我看啊,她今日惹出了这一堆事,恐怕很快就要被送回去了,你喜欢她就跟着她呗,反正我是不愿意伺候她一辈子的。”
接着那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