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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被阿殷的脸色吓没了。
仆役只好默默地吞了回去,带着阿殷一路走向正厅。
还未到正厅,阿殷就遇上了言默。
言默道:“侯爷尚有要事在身。”一顿,他又道:“陆岚在那边,侯爷说了任由姑娘处置。”
阿殷疾步转身,刚走两步,忽地回头。
“言深回来了?”
言默愣了下,老实地回答:“是。”
阿殷道:“我明白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言默仍然有点不明,她明白了什么?
。
仆役看看言默,又看看已经转身离去的阿殷,登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言默离开后,仆役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地跟上,嘴里说:“姑娘要找谁?”
陆岚又是谁?
他怎么不知道这儿有个叫陆岚的?
阿殷进了庭院,槐树上的灯笼依旧亮堂堂,只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平添几分寂寥。阿殷问:“人在哪里?”仆役一头雾水,问:“姑娘说要找陆岚?”
恰好这时,仆役一个激灵,想了起来,道:“姑娘不如先在偏阁里坐一会?小人立马把陆岚带来。”
阿殷略一点头。
仆役登时急匆匆地跑向灶房。
灶房里点了若干铜灯,炉灶也升了火,正是炊烟袅袅。陆岚使出了看家本领,准备让李家姑娘一吃就惊艳,从此记住她。她向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门第不行,当不了大户人家的正妻。她不介意,如果是穆阳候,莫说当个通房,当贴身侍婢她也愿意。
她若成了穆阳候身边的大红人,还有谁敢欺负她,欺负她的母亲?
“陆岚。”
蓦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她立即响亮地应了声。
扭头一看,是之前的那个仆役。却见那仆役又皱着眉,道:“快过来,姑娘要见你。你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姑娘才想见你。快快快,傻在那儿做什么,别让姑娘久等了。”
陆岚柔顺地应声,心下却是在想,现在你对我呼呼喝喝,迟早有一日要你跪在我脚下。
她跟着仆役走出灶房。
不过心下倒是忐忑得很,李家姑娘与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为何此刻想见她?莫非是知道她助了穆阳侯一臂之力?还是说邓忠曾经得罪过李家?如今李家姑娘来夸她?
陆岚下意识地往好的方面想。
至于坏的方面,陆岚却是不怕的。她助了穆阳侯一回,李家姑娘又不是铁板钉钉的未婚妻,她还能拿她这个功臣怎么样?
陆岚向仆役打听:“不知姑娘为何想见我?”
仆役睨她一眼,道:“去到就知道了。”看陆岚生得不错,仆役语气软和了不少,又道:“你放心,姑娘待下人都是极好的,从未与下人发过脾气,你只要侍候好了,好处跑不了的。”
下人二字,隐隐有些刺耳。
不过陆岚忍了。
陆岚又打听了一些事情,只是那仆役总是答非所问,变着法子拍李家姑娘的马屁。
陆岚心中冷笑,很是不屑。
然而另一方面又觉得传言果然是真的。
穆阳侯对李家的姑娘果然上心了,不然他的仆役用不着这么讨好。
眼看快到了,陆岚又问了最后一句。
“李家姑娘如今与侯爷在一块吗?”
岂料仆役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道:“什么李家姑娘,去去去,赶紧进去,好好说话,别得罪姑娘了。姑娘今日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陆岚闻言,不由一怔。
她的步伐下意识地迈开,走进了屋里。
第82章
与屋外相比,偏阁里要暗得多。
陆岚垂着眼,缓步迈入。
偏阁里有层层纱幔,只点了一盏灯,将要穿过最后一层纱幔时,陆岚微微抬了眼,隐约见到有一抹瘦弱的身影。当她穿过纱幔后,眼睛又垂了下来。
面见贵人,目不转视乃永平贵女圈里的规矩。
既然不是李姑娘,那便是其他贵女。
陆岚猜测是玉成公主,横竖是她高攀不起的身份。
她伏地行了个大礼。
“陆岚拜见姑娘,姑娘万福金安。”
岂料此话一出,头顶迟迟没有回应传来。她微微一愣,心想莫非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她心思百转千回,想着去揣摩这一位高高在上的贵女的心思。
然而,她思来想去也想不通。
她连这是哪一位贵女的身份都揣摩不出来,更何况是心思。
忽然,陆岚听到一道笑声,没有任何善意,再仔细一听,隐隐还有一丝可悲之意。她有些愕然,略一抬眼,见到了一双略带尘土的绣花鞋,再往上是绣着梅花的鹅黄袄裙,是不盈一握的腰肢,再是同色系的袄衣,再是……一张她发自内心嫉妒且厌恶的脸。
——殷氏。
小腿一抖,几乎要撑不住颤抖的身体。
陆岚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阿殷。
“你……你……怎么会是你?”她来来去去就重复这几字,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阿殷平静地望着她。
她慢慢地道:“因为我进了核学,得到你想要的,你便嫉恨我。陆岚,我问你一句,倘若我是永平的贵女,你敢嫉恨我吗?又敢三番四次为难我吗?不,你不敢。”
她缓缓摇头。
“你不是嫉恨我,你不过是自卑而已。你自卑于你的身份,自卑于你的地位,自卑于你的家世,你故作温柔,都不过是在掩饰你的自卑罢了!你的核雕只懂得模仿,从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也因为你自卑!所以你要巴结邓忠,巴结穆阳侯,甚至巴结一个你不知道是谁的姑娘!你认为我身份卑微,甚至不如永平来的你,你还认为我能有今日,靠的是上官仕信,靠的是元洪,不,你错了!”
她炮语连珠。
“我是出身卑微,可我的心从不卑微!我能靠我自己的双手,挣银钱,养妹妹,我活得光明正大!活得潇洒肆意!我做我想做,想我所想,从不认为我比永平的贵女差。你不是输给了我,你只是输给了自己!你如此可悲!还可恨!你见不得比你身份卑微的人活得比你好,你有今日是你活该。我不会同情你,更不会怜悯你。一个存害人之心的姑娘不值得我殷殷的善意!”
陆岚面色惨白。
殷氏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头,拔出来时带出血淋淋的真相。
她所有嫉恨的源头来自自卑。
也是此刻,她方看到她与殷氏的差距,从来都不是核雕技艺上的差距,更不是身份,而是她发自内心不认同自己。一个人连自己都无法认同,何谈前程?
不,她不愿承认!
她凭什么这般说她?她的底气靠的不过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她几欲咬碎一口银牙,道:“你靠的是穆阳候!”
她以为殷氏会反驳她,气急败坏地瞪她。可她没有,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当初她初来绥州,在客栈里两人相遇,彼时大家都说她即将成为元公的徒儿,是永平来的姑娘,身后有大人物撑腰,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带了钦羡。
她春风得意,仿佛真的成了永平贵女,得到所有人的瞩目。
可即便如此,初遇上她,她一样冷静得没有任何害怕和恐惧,就像现在这样的模样!
她厌恶极了她这副脸孔!
凭什么!
一样身份卑贱,她哪里来这么大的底气!
她吼道:“你反驳我啊!你开口啊!你不是很能说吗!”似是想到什么,她恶毒地道:“你妹妹怎么了?昏迷不醒了吗?”
阿殷面色微变。
陆岚看到了,愈发得意。
“我落到你手里了,我知道我活不长了。可我活不长又有什么关系?黄泉路上,有你妹妹陪着我,我也不会无聊。倒是可怜你了,你那妹妹心心念念着你,可最后却因你而遇险。你后半辈子也别想安乐!”
阿殷道:“陆岚,你真是可悲。我有妹妹,你有母亲,我们一样有想保护的人,你明知这种痛,还肆意而为,你对得住你母亲吗?”
陆岚也色变,咬牙道:“你拿我母亲来威胁我?”
阿殷摇首。
“我不是你,不会跟你一样做这么肮脏的事。”
她蹲下来,目光与她平视。
“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得了我。你想要巴结的人会庇护我,不会让任何来伤害我,甚至只要我的一句话,你那远在永平的母亲,也会因为我的坏情绪而受到牵连。”阿殷微微一笑,道:“更何况如今的你不过是丧家之犬,我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陆岚缩在袖子里的手,忽然动了。
一道银光闪烁,刺向阿殷的心口。
可是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