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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法闻言,却避而不答,转而又问道:“你可知我与宏法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师兄与宏法?”叁法再次愕然,而后轻轻一点头道:“叁法愿闻其详——”
“我离尘宗受挫于一千年前,为平陷空岛之乱,有近半筑基境弟子死伤。金丹弟子,亦陨落四成,元神境就更不用说。此后陷空岛虽被我宗平复,然而东海三十六岛,大半的势力,都已生出离反之心。东南陆地,更有移山东泉诸宗步步紧迫。一百九十七国,亦有四成之数被诸宗陆续侵占夺取。”
节法一边说话,一般探手取来了竹枝,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圆圈。
“此后玄策真人苦心孤诣的维持,亦仍难免声势大衰。当时我离尘宗收录的弟子,当年就减了三成之数,直到如今也未恢复。不止是弟子的来源,各处灵脉灵地,药园矿藏,亦不复我离尘宗所有。本宗的实力,亦再不足以压制天南林海,最后虽借赤阴城之助,稳住了局面。然而玄策真人,亦不得不大幅削堪压缩二山七峰每年分配的灵丹器物,使宗门得以收支平衡。这也是我离尘宗,内忧之始!”
“确是如此!以往宗内二山七峰虽有争斗,然而却还远不到在同门背后捅刀,兵戎相见的地步。哪怕门内争斗再怎么激烈,对外之时,也依然能同心协力。”
叁法真人颔首认可,不过也有所保留:“然而诸峰之所以对宣灵山心怀怨气,却是宣灵山资源仍有余裕。别人节衣缩食,宣灵弟子却依然日日穷奢极侈,丹药不绝。千年来,都是如此。宣灵山三十金丹,岂是无因?”
“宣灵一脉之富,却并非由千年前而始。宣灵山镇压天南林海,已达万年。每每妖族反噬,宣灵弟子都是首当其冲,与妖兽争斗,每年死伤都达百人。所有宗门所得,分配下来的灵丹器物,可有半点不公?我宣灵山可曾私占多贪一物?要说我宣灵山弟子,之所以人人富余,成器者多。缘由无他,只因他们出入林海的次数,超越其他诸峰两倍。接下的善功事功,极盛之时,更是二山七峰的总和。岂是因欺压同门得来?”
节法冷笑着反驳,口气生冷。不过见叁法哑然无语,节法亦不愿过份,语气转为缓和:“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惟患不均。不过此时我离尘宗实力尽复,若再在门内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内斗不休,那你我就真是蠢不可及。”
那竹枝勾动,在小圆之外,勾画了一个更大的圆圈。
“我与宏法的不同,就在于他的目光,依然还盯着门内这一亩三分,而不能放眼于外。节法不才,却更愿这馅饼,做得更大一些,使众人能分食饱腹。大灵国王室,与中原三圣宗纷争将起,天一诸国大乱来临,当在百年之内。外无牵制,此是我离尘绝佳的崛起之机,若然错过了,这一万载后,我离尘都再无机会。”
“纷争将起?大灵国王室,与中原三圣宗?”
叁法愕然:“师兄你是从何得知?”
“这三十年内,我东南之地,所有用于回复真元伤势的生血丹,回气丹,价格都增长了一倍之多。其余灵药,也莫不如此。师弟莫非不知?尤其用于制作旗阵的兽皮兽骨,市面已近绝迹。即便有,价格也超出五十年前的六成。我离尘宗,却还无这般大的手笔。多是由雪心斋海涛阁这些商家收购,送往北方。”
节法摇着头,似乎对叁法的迟钝,无比的失望:“你何时曾见,以天道盟的声威,也会放下身段,来拉拢离尘这样的边陲小宗?说是边陲小宗或有过份,毕竟也是天下十大宗派之一。然而离尘宗能对中原之局能有多少影响?五枚五蕴无花桃,我可是受宠若惊。赤阴城隐忍六十余年,蓄势待发,说不定已与天道盟暗中联手。那太平道也是情形诡异,居然还有余力,图谋东海。乾天宗压迫之下,他们哪里来的胆量,从哪里抽出来的余力?”
“竟然是这样?”
叁法真人,已是惊疑不定,眼神游移。
“可能确证?事关重大,师兄莫要捕风捉影。”
“窥一斑而知全豹,金风未动蝉先觉。大灵国扩军,已有二十载。天道盟近年网罗的散修,也增了近倍。中原三圣宗之间,近年也少有冲突,反而时常携手。联手打压大灵朝廷,已非一日,乱起在于中原皇统之争。我二人身为离尘之首,既知大势有异,岂能不预作筹谋?”
节法摇头,而后目光深深,注视着叁法:“就不知师弟你如今,意下如何?”
叁法身躯后仰,明明都是元神之身,却能感觉到节法真人的气势,压迫而来:“若说扩张,宏法他亦有此意。此番东离之乱,宏法——”
“只是见势而为,毫无章法!”
节法似笑非笑,眼含讥哂之意:“即便要外扩,也需审时度势,量力而为。师弟可以为然否?”
“皇极峰与明翠峰,已经联手数千年——”
叁法避而不答,转过身走向林中深处:“此事时我需仔细考虑一二!”
节法真人也未留客,只淡淡道:“自然,不过还请叁法师弟,尽快给我个答复!宏法性情狭隘,阳法鼠目寸光,离尘宗内只有师弟,可以共襄大事。只望师弟,莫让我失望才好!”
第三零六章宏法真人
无独有偶,在离尘本山山巅下的一处偏僻殿堂之内,宏法真人亦是避开了册封大典。在偏殿中端坐云台之上,面色沉冷,望着自己座下三人。
魏枫倒还算是面色平静,背脊挺直,不失风度。风玄与李崇贞二人,却是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栗不止。
在接到宏法真人诏令回归离尘,又得知庄无道踏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即将被离尘本山册封为秘传弟子之时,二人就已猜知自己的命运。
然而此刻,在宏法真人那沉冷势压之下,却依然是心惊胆骇,难以自禁。
“两年前,吾与诸位真人,有感于东吴诸国各处学馆乱象频生,循情枉法,营私舞弊之事屡禁不绝。以致历年馆试选出的弟子,质量逐年下降,才有从本山挑选巡查使,督查十七国二百三十四家学馆馆试大比之事。”
宏法真人声音平淡,然而语中透出的寒气,却似可将此处偏殿冻结。
“风玄你乃魏枫极力举荐,本座亦对你期以厚望。至于李崇贞,身具二品灵根,在四代弟子中,亦可算是前途无量。只需积累足够善功,筑基真传弟子,亦是十拿九稳。甚至有望,问鼎金丹。然则今次庄无道之事,你二人欲如何向本座,向明翠峰上下解释?”
李崇贞说不出话来,风玄则是满头满脸的冷汗:“此事事涉北方太平道重阳子,风玄当初将那庄无道驱逐,也是为我离尘日后平息事端,免起纷争。那个时候,风玄也只能测出庄无道此子,仅只有五品的灵根。”
魏枫听在耳中,却是不以为然的微微哂笑,这个时候,解释又有何用?反而是彰显低能,毫无但当。
此时的庄无道,别说是太平道,哪怕得罪的是中原三圣宗,宏法真人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以练气境之身,名列颖才榜第二十六。这样的弟子,哪个宗派不梦寐以求。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借口,都不能使三人脱罪。
“是么?我听说那周国沈家之人,还奉送了三枚玉鼎丹?”
宏法真人的语音,果然又更阴冷了数分:“然而无故将本门弟子开革,你又是依的哪一条宗门律令?又谁给你的胆量,开革一个内门弟子?北方太平道,平息纷争?需要你来越俎代庖?嘿!我离尘宗这次死在太平道手中的弟子,就达百人之巨!”
训斥之声,有如疾风厉雷,内含真元。使风玄二人,皆是面无人色,七窍之中,都溢出血丝。已是在宏法真人的音浪中,轻微震伤。
“本座提拔重用尔等,期待你二人能有一日,成为我明翠峰与离尘宗的栋梁之材。可尔等就这般回报与我?让本座与这明翠峰,都成这离尘上下数十万门人的笑柄?使天下无数人,笑我宏法识人不明,有眼无珠?”
说完这句,宏法就似乎意兴阑珊,再懒得说话,无力的挥了挥手:“退下吧!本座思虑,南方黑狼崖如今缺少人手使用,你二人也正需一番历练。故此本座已然在彼处,为你们安排了两个巡守弟子的职司。给你们十日时间,逾期不至,后果自负。”
“真人?”
风玄大惊失色,南方极恶之地,素来都是宗派发配犯错的弟子的所在。而那‘黑狼崖’,凶名尤其卓著。巡守弟子的境况,则更是险恶,历年来往往十不存一。
他二人若前往,绝难有生还之日!
然而宏法却已是闭目不语,他犹记得,册封大典之时,离尘山下数十万弟子,向头投过来的讥嘲眼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