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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一直就是个十分神秘的老人,并且从心里对她有些敬畏,他觉得奶奶是个很特别的人。平时见了马格从来不说话,不打招呼,并且一直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萨日娜曾说过老太太竟然可以听懂马语,当时他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位可以听懂马语的人,但这个可以听懂马语的神秘的老太太却一次也没有告诉过那些马,都说了些什么?当然那可能对他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古老与永远的谜了。他有次曾想试着听老额吉告诉他几句马语,老额吉竟然拂袖而去。当然马格关心的不是那句马语的事,而是萨日娜,他觉得萨日娜比马语重要得多了。但今天老额吉表现得却让他有些意外,老太太似乎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面具,那种唠叨与亲切多么象是自己的那个又平常又宠爱着自己的孩子的老太太哪?
萨日娜端着一碗稀饭走了进来,听到老额吉在那里说自己,她的脸红了下,害羞地说:“奶奶……”一边把那碗稀饭递给了马格。那碗稀饭熬得很烂,几天没有吃过饭的马格,一下子被勾起了食欲,他轻轻地吹了口热气,大米的清香扑进自己的耳鼻,他轻轻地吸进那种久违的饭香,含住,半天不动,肚腹中涌出万千的咕噜声,他把眼睛闭上,似在感受着饭香,又是在沉思着什么。那碗稀饭下肚,全身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全身舒服,虚汗从身上渐渐涌出,似乎已经逼退了那浑身的酒气。
屋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从马蹄声的急促的响动中,他听出是兰骑兵的声音,军马的蹄声与牧民的马蹄声不一样,军马厚重结实,跑动起来,带动的是一种气势,而牧民的马匹却钉着很轻的马掌,行走起来,轻盈舒适。马格的眼睛中闪烁着复杂的亮光。他下意识地喃喃着,是……连长来了。随着马蹄声的消失,一个人挑开门帘弓身走了进来,他的身子一下子就把蒙古包的弓门给堵住了,包里暗了一下,似乎他把光也挡在了外面。马格已看出是成天,他迅即把身子抬起来,生硬地说:“连长……”。
成天的脸上冷冷的,他走到马格的身边,认真地审视着马格的脸,象看一个陌生人似的,那双眼睛透出丝奇怪的柔软。马格感到一种压力,他下意识地垂下头,回避着成天的注视。奶奶站了起来,轻声地打着招呼。老人家不动声色地让萨日娜去给他们倒奶荼,成天在奶奶的面前透着少有的恭顺与敬重,他听话地坐在老人家的对面,小心地与她拉着家常,好象是坐在自家的老奶奶的面前,马格看着成天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发现成天竟然也有让人看不清的一面。他呆坐半天,忽然咬紧嘴唇,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向外走。奶奶惊声低叫着:“孩子,快躺好,你的身子还软着哪,不能动。”
马格看到成天的背影动了一下,他好象根本就没有听见奶奶的惊呼似的,捧着一碗荼,在那里细细地品着。马格的内心焚烧般疼痛,全身一下子涌满一股悲怆。他轻声地对老人说:“我已经很好了,谢谢你。我将会终生记住你老人家的。我得回去小说下载了,我……我以后再来看望您。”说完,踉跄着走去,萨日娜眼泪涟涟地扶着他。临出门时,马格回过头,看到成天仍在那里喝着奶荼,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似的。那个背影让马格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黄飞鸿”意外地站在门外面,它看到马格后,兴奋地咴咴长鸣,同时用唇轻轻地舔着马格的衣服。马格抓紧马缰,气喘着向马上爬,他的身子太虚弱了,爬了几次竟然都没能上去,萨日娜哭泣着说:“你的身子太弱了,不行明天再走……”马格紧咬着嘴唇,低声说:“不……”他再次用力向上爬动,“黄飞鸿”不安地动了一下,马格无力地滑了下来。他气喘着坐在地上,右手扯动着马缰,无力地望着萨日娜。这时他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远远地说:“要不要我把你扶上去?”
马格回过头,发现成天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出来,他靠在门边儿上,远远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轻轻地嘲讽似的笑。那笑再次刺痛了马格,马格觉得全身的血都直往上涌,全身好象瞬间凝聚了无数的力量,他腾地从地上坐起来,走到黄飞鸿身边,右手带缰,左脚套镫,轻轻地一纵,全身飘浮着纵上了马背,‘黄飞鸿’在他上马的一瞬间,已腾跃了出去。他听见身后有个人轻轻地鼓掌。马格把马一打,‘黄飞鸿’已纵出了几十米远,他感到自己如同行走在云中,那种飘浮感刺激着他。无数的草哗地向后退去,马蹄踢碎着那些凝成一团的粉未状的阳光。马格不用回头,也可以感受到身后不远处行走着一匹马,那是成天。兰骑兵的速度比‘黄飞鸿’快,但却一直跟随着‘黄飞鸿’跑,马格觉出一种更深的屈辱涌上心头,他轻抽了‘黄飞鸿’一下,马全身抽搐着向前窜了出去。
他看到,兰骑兵被他甩到了身后很远。
处分是在当天晚上宣布进行的。指导员王青衣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宣布:给予三班班长马格行政处分一次,同时撤消他的班长职务,但考虑到工作需要,仍然代理三班班长职务。
四十二、隐藏在身后的眼睛
骑兵连的官兵排成一列纵队,全体佩马刀,头着战时用的钢盔与迷彩作训服,各自站在自己的马前,表情肃然地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流。赛马会主会场就在他们前面几百米处。那里只是一块更大些的草原,周围插满了无数的鲜艳旗帜,一只不知隐藏在那里的高音喇叭,高声地放着草原上的民歌。歌声经过劣质处理,又刺耳又难受。但那种声音与周围燥杂的声音结合在一起倒是蛮合节拍的。在草原上,赛马会是比藏历年更热闹的民间节日,也是为逐草而居的分散牧民集会的唯一机会。这块依在山脚下的草原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热闹了起来。草地上平空竖起了一座座的帐篷,方圆十多公里内,白色的帐篷连成了一座蔚为装观的帐篷城。在赛马场搭起的临时帐蓬内,陈设一点儿也不含糊,描金绘银的红漆藏桌和藏床摆放有序,华丽的毛织卡捃铺在床上与凳子上,在藏式荼几上摆着银盏玉碗,并放满了奶荼、酒与酥油花之类的果品。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把这儿变成了一个集市,卖东西的人好象比那些来看赛马的人还多,似乎赛马倒成了一种点缀。骑兵连是早晨赶来的,他们将象往年一样,担任赛马会开幕式的骑兵分列式表演,当然这是赛马会的重头戏了。骑兵们站在队列前,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不安分地动着。骑兵们太打眼了,他们一出现,就吸引了大批的围观者。牧民们的胆子大得出奇,当然胆子更大的却是那些打扮得很新鲜的女孩子们了,女人们的头上缀满了红珊瑚与绿松石,前胸后背持着又大又长的嵌金银佩,走起路来叮铛作响。女孩子们喜欢在骑兵连的小伙子们面前三五成群的站着,故做说一件什么事似地,在一起你捅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地戏嬉着。但眼睛却一直向着骑兵们身上瞟。骑兵们身子不动,眼睛却一直不停地转动着,在连里熬了那么久,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姑娘,他们几乎有些应接不暇了。这时有个姑娘远远地从他们的面前过来,她与其他的蒙族姑娘打扮的得不同,身上也着少数民族服装,但头发却剪得极短,还画着一道银灰色的眼影,一只小墨镜推在头发上,身前则挂着一串绿松石,一下子就与别的姑娘显出不同来了,她一出现,几乎如同一块磁石,骑兵们的眼睛唰地就转了过去。那个姑娘大方地迎着小伙子们的眼睛,还很大方地看着大家,骑兵们的眼睛基本上被那个姑娘给逼回去了,有的还在姑娘的注视下低下了头。那个姑娘可能觉得好玩,嘎嘎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不好听,但却有着种挡不住的野性与性感。小伙子们在那种坏笑中纷纷地抬起头来,望着她莫名地笑了起来。古典捅捅一直在那里不安地用眼睛寻找着什么的马格说:“哎,哥们,别在那里寻你的那个萨日娜了,对面这个女孩子太可怕了,真他……妈的骨感。”
马格看了那个姑娘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那个女孩子好面熟,可我在那里见过她哪?”他搔着头,使劲地想着。
“别逗了吧?这女人啥时候去过咱们那地方,妈的,待会儿赛马结束,我非得去找到她不行,我想知道她的名字。”他望着那个可能在寻找着什么人似的姑娘,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发现这姑娘与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