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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衣看了一眼兰静的背影,女人总是容易在很多地方发现男人的弱点哪。可她们总是把你的伤口划开后,又快速离开。他从刚才的失神中抽出来,把那匹黄色的阿丹马一夹,立即追了过去。从上次这匹马将他摔下来后,成天就劝他换一匹马,王青衣没有同意。成天不好阻止他,就让马格做他的教练。马格教得还算尽心,其实骑马重要的就是找到你的最佳的骑马感觉。王青衣是个身体很敏感的人,加上他对阿丹马的了解,没过多久,他的骑术就有了很大的进步。王青衣追上兰静,风拂着兰静的长发,有几缕还拂到了王青衣的脸上,王青衣觉出种很深的柔情。他认真地看着兰静。兰静用鞭梢轻轻地打了他一下,说:“我长得好看不……”
“当然。”女孩子总喜欢男人的夸耀与赞美。兰静也不例外,不过她还不太露骨,这一点王青衣还可以忍受。王青衣停下马来,指着远处的那片小山包说:“闪电就埋在那里。”
兰静把马勒住,看到山坡那儿只有几棵小小的树木与一大群含意不明的蒿草,问道:“就这儿,只有这么几根草的地方?”
王青衣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绊好,说:“我的大小姐,别用你的想象力去看那儿了,那里会让所有的人失望的,因为那几根蒿草不是,坟墓群在草丛的下面。”
“那还差不多,哎,你下马干什么?这儿到山上还有好几里地呢?”兰静不太明白地看着王青衣。
“凡是去山上参观坟墓的人,都必须在此下马,不准骑马上山的。”
“谁规定的,这么复杂。”
“原骑兵师师长,现军区兰副司令,你的老爸规定的。”
兰静无奈地下马,把缰绳扔给王青衣。看他把马绊好,把手伸进王青衣的臂弯,咬着牙根对王青衣说:“走吧,你这个坏蛋。”
王青衣的兴致很好,他从路边捡了几朵野花,别在兰静的胸前,那些花漂亮得让兰静都有些晕了,她把头靠在王青衣的臂上,好象是沉浸在某种意境中似的。王青衣很喜欢她的这种小女人味。当女人做小女人时,他想,她们都是幸福而又傻的小鸟儿。只是幸福不会起飞。他轻轻地拍拍兰静,“别闭着眼睛来说你幸福了,你看,这就是你父亲下令建造的马墓群。”
兰静从刚才的想象中睁开眼,她一下子就有些惊呆了。漫山依坡而立着许多的用石柱子做成的白色标牌似的墓碑。那些碑太多了,多得让她都有些数不过来。她低声问王青衣:“这么多的墓呀,这该有多少匹马埋在这里呀?”
“可能有四千多匹,刚好是一个原来骑兵师的所有军马的编制,而骑兵连几乎历年来死去的的战马都埋在这儿。相信吗,这儿有一个成编制的骑兵师的战马就埋在这儿。”
兰静当然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当年的骑兵师有多大,但那些死去的马就够让她惊心的了。有一刻,她觉得父亲很伟大,他竟然敢在这么一座山坡上,为这些死去的马建一个坟场。她一个个通过那些白色的石柱做成的碑前,一种巨大的压力好象从那里升起。碑文很小,并且好象只有自己的军龄。她用眼睛问着王青衣闪电的位置。王青衣带他来到了那个同样只有一根石柱的墓前,在那个坟前,兰静轻轻地用手帕把上面的浮土揩掉,她擦得很仔细,就象是在擦着一个人的面孔。王青衣从兰静的身后退去几米,他已来过这个地方几十次了,每次来都有着全新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熟悉那些埋葬在这儿的每一匹马了,他发现它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忠诚与非忠诚的故事让他常常觉出另外的一种感受。兰静在那匹马前,放上半杯青稞酒。那是父亲让他捎过来的。父亲说,也让那匹马饮点酒吧。有一回,我们打了胜仗,用青稞酒庆祝。我给它喝了一小杯,没想到它竟醉了,马是不胜酒力的呀,那天晚上,醉了的闪电挣脱了缰绳。几乎跑遍了整个草原,跑得全身都是酒的味道。父亲说完,哈哈大笑。能与人一起喝酒的竟是一匹马?
兰静把那个小花环放到那匹闪电的碑尖上。风轻轻地吹得它摇晃了起来,象是一匹马在奔走时的节奏。兰静的心有些惊悚地一动。这时她看到了一根奇怪的石柱子。那根石柱子似乎很孤独,与所有的白色石柱群隔开了很远的距离。那石柱子很细,并且显得与周围的风景太不合群,好象有着更深刻的意思。她走近过去,发现上面竟空无一字,没有字比有字更让人心惊。她用眼寻找着王青衣。王青衣早就看到她走到了那根柱子跟前。他把墨镜从脸上摘下,说:“那匹马据说是一匹红色的赤马,它是这个坟墓群中唯一不属于于这个骑兵师的一匹马。并且还是我们的敌人……”
“那它怎么会与这些马葬在一起哪?”
“我可能告诉你的只是一部分的东西,更深的你该去问问你的父亲。”王青衣用衣角擦拭着自己的那幅墨镜。“据说,这匹马是当年马步芳的一个骑兵师师长的坐骑,这匹马的产地就在这里,是一匹好马,当地的老百姓说它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我认为不过是一种夸大,更为传奇的是,有人说它全身的毛发皆红,跑起来如同燃烧似的,只有额心有一点黑点。说这样的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良马。这马好象命并不太好,它先后沦落到了六个主人手里,后来就成了一匹精良的战马。你父亲是个爱收藏好马的人,他那天在与那个敌骑兵师相遇后,就发现了这匹好马。那会儿他不过是个连队的连长。他下令不准任何人伤害它。半年后,那个骑兵师全军被歼,这匹马如愿落入你父亲的手里。”
“父亲真的拥有过那匹马?”
“是的,他拥有了那匹马,可那匹马性烈如火,你父亲骑上它后,把你父亲摔下来四次,你父亲不是个负输的人,但直到他的右腿被摔断,他才死心了,明白这马可能他永远也无法征服。”
“父亲的腿是被这马给摔伤的,我从来没有听他老人家提起过……”兰静的心跳了下,她没想到,父亲竟有如此多的秘密,她竟然不知道。
“当然。我也是听连里人讲过的。这事外人不可能知道,但这个连队只要存在,就可能把任何传说都给流传下去的。”王青衣的手好象有些抖动,他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大口。“那匹马在你父亲受伤后,开始绝食。它的骨头一天天地支愣起来,身上的毛发开始失去了光泽。所有的官兵都被这匹马给弄得呆了。因为他们只听说过马的忠诚,但忠诚于一个敌人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在连队战士们的心里,忠诚应当说是分好人与坏人的。可是那匹马如此执着地忠诚于一个敌人,让战士们的心里开始接受不了了。有的战士甚至提出把那匹马给杀掉。整个骑兵师都知道有这样一匹敌人的马。战士们都有些接受不了,上级更接受不了,就下令把那匹马给枪绝掉。你父亲知道后,忍着腿伤,骑马几十公里,回来看它。你父亲用手摸索着它的毛发,那会儿马已经饿了十四天了,马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但看到你父亲回来,仍挣扎着站起来。你父亲看了它几分钟后,下令把它放走,那匹马看着草原上的天,一声长嘶,就向外奔去,它的身子太弱了,没有跑出几十米,就一头扎到了地上,吐血而死。所有看到那一幕的战士都惊骇不已。一匹马的气节可以让多少人的心发颤哪!你父亲长叹一声,看了那匹马一眼,说:‘把它葬了吧’。所有的战士都有些吃惊,为那匹马,也为你父亲。”
“父亲真可怕。”兰静骄傲地叹息。
“几十年后,就在骑兵师撤消时,你父亲下令把这匹马的骨骸迁入这片墓地。”
“难道就没有人反对?”兰静声音颤抖地问。
“有,只是他们没有力量反抗兰副司令。文革中,好象有人旧事重提,说你父亲把敌人的一匹马埋了,云云。讲的人觉得荒唐,处理的人觉得可笑,此事竟不了了之。可你能想象你父亲的这一举动在骑兵中产生的影响吗?你父亲敢于尊敬任何一匹马,那怕它是敌人。任何人站在这匹马前,都会感动于另外的一种男人的力量的。知道我第一次听成天连长讲述这个马墓的来历时的想法吗?”
兰静把眼睛移向他,等待答案。
“我在心里低呼,这个人真他妈的伟大。”
兰静把手伸到王青衣的臂弯里。喘息着低语:“青衣,你讲话时,很象我的父亲,连声音都很象,你知道吗?刚才我都听呆了,我从来没有关切过父亲,他的生命对我来说,更象是一个过程。我既是在他给我讲某些事时,也没有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