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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谁知刚跑了几步,那马“扑”的一声躺下了,把尹福跌出一丈开外;尹福爬起来一看,只见马屁股上中了一支飞镖,流血不止。尹福又恼又急,快步朝那马车追去。
尹福追了一程,在一片废弃的玉米地里追上了那辆马车,赶车人恶狠狠地问:“你来干什么?”
尹福怒喝道:“你为什么抢别人家的妇人?”
赶车人回答:“她是我婆姨!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只听车里女子哭道:“谁是他的婆姨,昨夜他杀了我的爹爹,把我抢了来,说是要把我卖到大同的妓院……”说着,痛哭不止。
★★★
尹福抽出判官笔,疾步朝那赶车人刺去。那赶车人飞速闪过判官笔,从马上跃了下来,一扬手,一支飞镖朝尹福颈部击来。尹福闪过飞镖,又冲上前去。
赶车人从怀里抽出一只宫天梳,这扁扁的武器呈月牙铲形,四角有棱刺,共有十二根梳齿,锐利无比。赶车人手持宫天梳,一招“猛虎扑食”,朝尹福击来。尹福躲过宫天梳,用判官笔紧锁对方的头部;战了几个回合,赶车人有些力怯,败下阵去,朝玉米地深处飞奔。尹福也不追赶,掀开马车轿帘,只见有个洋女子被绑在车上。只见她头上带着时妆的珠宝,衬着件浅桃红碎花绫子衬衫,套着一件深藕色折枝梅花的绉银鼠披风,系一条松花绿洒线灰鼠裙儿,西湖光绫挽袖,大红小泥儿竖领儿。她那又软又亮的栗子秀发,闪烁着琥珀的光芒;美丽平滑的双肩,略微向前弓着;两只眼珠是淡绿色的,不杂一丝儿的茶褐,周围竖着一圈儿粗黑的睫毛,腮角微微翘着,上面斜竖着两撇墨黑的蛾眉。她的眼睫毛和嘴唇不时急促颤动,充满了魅力。
“你是什么人?”尹福见到她这副模样,有些迟疑。
洋女子娇声说道:“我叫米兰,是法国人,前年随着当神父的爸爸来到中国,去年在宣化的教堂里居住。后来闹起了义和拳,他们烧了我们居住的教堂,我和爸爸逃了出来,躲到榆林堡,想找机会逃出去。昨夜,我们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刚才逃跑的那个土匪闯了进来,他杀死了我的爸爸,把我抢走,说是像我这样的洋女人要是卖给大同的妓院,要发一大笔财呢!”
尹福替她松了绑,米兰快活地抱着尹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你真是中国的好老头!”
尹福脸发烫,直红到耳根,他赶快说:“你快逃吧。”
米兰忧郁地说:“我走不动啊,昨夜那恶魔糟蹋了我的身子,以后又一直把我绑在这马车上,我的下身都麻木了。”
尹福犹豫着问道:“你想到哪儿呢?”
米兰眼里淌出泪花:“我要回榆林堡,把我爸爸的尸首掩埋了,再说那屋里还藏着金子,我要把金子取出来,然后想法到北京去。”
尹福狠狠地道:“你们洋人在北京作了孽,他们不知杀了我们多少中国人,不知污辱了我们多少姐妹!”
米兰呜呜地哭起来:“真是一报还一报,中国是多么美丽的东方古国,有那么多珍贵的文物,那么悠久的文化,那么多风土人情,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尹福背起米兰,叹口气道:“我正好也到榆林堡,咱们一起走吧。”
雨停了,天已大白,路上湿漉漉的,玉米叶子翻卷着,“滴滴答答”淌着雨珠,泛着光彩。远山如黛,尹福背着米兰朝榆林堡走着。
“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尹福夸赞道。
“我的爸爸一直居住在中国,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神父,咸丰皇帝还接见过他,我的妈妈是中国人,我是在巴黎长大的,以后一直在学中国话,中国话咬文嚼字,有时快得像炒豆,好听!”
“你的妈妈是谁?”
米兰摇摇头:“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人世,她与我爸爸有着一段神话,一段传奇般的生活,听说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他们偷偷地相爱,爱情的花儿结出了果子……”
“那果子就是你。”尹福打趣说。
米兰“格格”笑着,她那栗子的长发抖落了尹福一脸,尹福不好意思地用手拂去她的披发,又问:“你想你的中国妈妈吗?”
米兰的眼眶里布满泪水,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淌到尹福的脸上,尹福觉得那泪珠柔润、冰冷。
“怎么不想呢?后来我听说她们的私情被人发觉了,爸爸只得离开了那座教堂,妈妈也离开了家乡不知去向……”
“那座教堂在什么地方?”
“在中国一个美丽的地方,太谷……”
大道上寂无人声,只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沉默了半个时辰,米兰又开口了:“我猜你是宫里当差的?”
“你怎么知道?”
“你穿着宫里的衣服,你一定是太监?……听说要是当太监,都把男人那个玩意儿给割了,多残忍!”
尹福笑道:“看来你还是个中国通。”
米兰又说:“你刚才与那个恶棍相斗时,拿着一枝笔状的武器,真稀罕,让我开开眼好吗?”
尹福道:“就在我腰里别着呢,你拿去看吧。”
米兰用手去尹福腰里抽出了判官笔,紧接着尹福只觉身子一软,瘫了下来……
第16章
尹福被洋女子点了穴位,而且是几处。
原来米兰会点穴。
米兰用脚踢了踢尹福,舒展着双腿道:“我当然是中国通,我还会点穴呢!”
尹福有嘴说不出话,有劲使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米兰。
米兰呵呵笑道:“实话告诉你,昨晚咱们还是邻居呢,我是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将军派来的,是瓦德西将军的秘书,是个美国人。你们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马上就要完蛋了,中国将会大乱!德意志帝国将会控制局势,古老的中国将不复存在,它将变成八个国家……”
尹福想起昨晚怀来县城客店里那个蒙面红衣女子。
这时,那个赶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洋女子面前:“黛娜小姐,你干得真漂亮!”他谄笑着。
“用不着你来奉承,你这个洋奴!”说着,黛娜把判官笔插进了赶车人的胸膛。
赶车人脸色死灰,瞪着双眼叫道:“你……你还没……给我赏钱呢!……一千两白银啊!……”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黛娜扛起尹福,来到道旁的玉米地里,把他朝田埂上一放,笑道:“念在你肯救我的份上,我不杀你,一报还一报,但是如果你在这里冻死,饿死,渴死,我可就不管了,byebye了!”说着,扬长而去。
尹福躺在田埂上,望着黛娜逐渐消逝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恼怒,但是无可奈何。
尹福正在愤恨,忽然听到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一个人“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嘴里哼着小曲:
细细的雨儿迷迷蒙蒙地下,
悠悠的风儿阵阵阵地刮。
村头上,有个人儿说些风风流流的话。
我只当小妹妹,
不由得口儿悄悄低低地骂……
那个人一脚绊在尹福的身上,摔了一跤,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尹福定睛一瞧,正是神偷乔摘星,他喝得醉醺醺的,口水淌着,衣服凌乱。
“好晦气,我乔老爷一大早就撞上了僵尸……瞧瞧我的运气如何……”说着,乔摘星脱着尹福的衣服。
乔摘星摸来摸去,摸到一锭银子,赶紧藏进怀里。他一眼看到了掷在一边的判官笔,不禁欣喜若狂,发疯般把它抢到手:“啊,笔,能写大篇的文章,可是我要它有什么用……”他把判官笔扔得老远。
尹福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可是身不由己,动弹不得。
乔摘星哼哼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吐了尹福一脸,翻肠倒肚,翻江倒海,玉米渣子、野驴汁、高粱秸子,臭不可闻。
“我还要偷皇帝老儿的传国玉玺,也做个风风流流的大圣皇上,做一场真正的黄粱美梦……”说着,歪歪扭扭地朝榆林堡方向走去,他哼的小曲在清晨的原野中回荡着:
小妹妹羞答答未经风,
吃个情郎要做喜相逢……
天蒙蒙亮,皇家行列就出了岔道城,冷冷落落,没有一点仪銮的排场。崔玉贵找来了几乘轿子,是西北人织的轿面,又硬又厚,一种是大红颜色,一种是藏蓝颜色;一顶轿子由四个人抬,慈禧太后坐了第一顶轿子,依次是光绪皇帝、隆裕、瑾妃等。就这样一溜长龙似的出发了。皇家行列出了东门,沿着城墙走,绕道走上了京绥通路。这时,路上的败兵游勇多起来了,三五成群接连不断,他们碰到皇家行列,也不让路,掺在一起走。护卫们提高了警惕,紧紧地盯住那些败兵。
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将到怀来境时,天忽然下起大雨,雷声响亮,惊得骡子的耳朵都立起来。风卷着雨点,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