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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用极粗陋的笔法写着,〃四个签名——琼诺赞·斯茂,莫郝米特·辛格,爱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我实在也不能断定这个和本案有什么关联!可是无疑地是一个重要文件。这张纸曾经在 皮夹里小心地收藏过,因为两面全都同样干净。”
“这是我们从他的皮夹里找到的。”
“摩斯坦小姐,您好好地将它保存起来吧,可能以后对我们还有用处。现在我觉得这个案情比我最初所想象的更要深奥和费解了。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说着他就向后靠在车座靠背上。从他紧皱的眉毛和发呆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出,他正在深思。摩斯坦小姐和我轻轻地聊天,谈到我们目前的行动和可能的结果,但是我们的伙伴却始终保持着静默,一直到我们抵达旅程的终点。
这一天是九月的傍晚,还不到七点钟,天气阴沉,浓浓的迷雾笼罩了这个大城。街道上一片泥泞,空中低悬着令人抑郁的卷卷黑云。伦敦河滨马路上的暗淡路灯,照到满是泥浆的人行道上,只剩了萤萤的微光。还有淡淡的黄色灯光从两旁店铺的玻璃窗里射出来,穿过迷茫的雾气,闪闪地照到车马拥挤的大街上。我心里想着:在这闪闪的灯光照耀下络绎不绝的行人,他们的面部表情有喜欢的和忧愁的,有憔悴的和快活的——其中含有无限的怪诞和 奇异的事迹,好象人类的一生,从黑暗来到光明,又由光明返回黑暗。我不是易于产生感触的人,但是这个沉闷的夜晚和我们将要遇到的奇事,使我不禁精神紧张起来。我可以从摩斯坦小姐的表情中看得出来,她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只有福尔摩斯不受外界的影响。他借着怀中电筒的光亮,不断地在记事簿上写字。
莱西厄姆剧院两旁入口处的观众已经拥挤不堪。双轮和四轮的马车象流水一般地辚辚而至。穿着礼服露着白胸的男子和披着围巾、珠光空气的女人,一个个地从车上下来。我们刚刚走近约定的第三个柱子前面,就来了一个身材短小、面貌黧黑、穿着马车夫装束的精壮男子,向我们招呼。
他问道:“你们是同摩斯坦小姐同来的吗?”
她答道:“我就是摩斯坦小姐,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那人用XX的眼光逼视着我们,态度顽强地说道:“小姐请原谅我,我需要请您保证您的同伴中没有警官。”
她答道:“我可以保证。”
他用嘴唇吹了一下口哨,就有一个街头流浪的人引着一辆四轮马车来到跟前,他开了车门。和我们搭话的人跳到车夫的座上,我们陆续上车,还没有坐定,马夫已经扬鞭驱车,迅速地驰行在雾气迷蒙的街道上了。
我们所处的环境是奇特的。我们既不知道上哪里去,又不知道去做什么。若说是被人愚弄吧?又好象是不可能,想来还不至于白跑一趟,总可以得些重要的结果的。摩斯坦小姐的态度还是象以前一样的坚决和镇定。我竭力设法鼓励和安慰她,我给她说我在阿富汗冒险的故事。可是,说实话,我自己也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和难测的命运感觉紧张和不安,以致我所讲的故事未免乱七八糟。直到今天,她还把我告诉她的那个生动的故事用作笑话呢:我如何在深夜里用一只小老虎打死了钻到帐篷里来的一支双筒枪。起初,我还能辨别我们所经的道路,可是不久,因为路远多雾,再加上我对伦敦地理的生疏,我就迷了方向,除了行程似乎很长以外,其余的我就一概全都不知道了。福尔摩斯并没有迷路;车子经过的地方,他都能喃喃地说出地名来。
他道:“罗奇斯特路,这是文森特广场。现在我们似乎是在从沃克斯豪尔桥路走向萨利区去。不错,正是这样地走。我们现在上了桥面,你们可以看见河水的闪光。”
我们果然看见了灯光照耀下的泰晤士河的景色,可是我们的车仍在向前奔驰,不久就到达河对岸令人迷惑的街道上去了。
我的伙伴又道:“沃兹沃斯路,修道院路,拉克豪尔衖,斯陶克维尔街,罗伯特街,冷港衖,我们的路径不象是向着高尚区域去的。”
我们的确到了一个可疑和可怕的区域。直到在街角看到一些粗俗、耀眼的酒肆以前,两旁一直都是连续不断的暗灰色的砖房。随后又是几排两层楼房的住宅,每幢楼前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夹杂着一些砖造的新楼房——是这个大城市在郊区扩建的新区域。最后,车子停在这新衖的第三个门前。所有其他的房子还没有人住,在我们停车的房子前面,除了从厨房窗户射出的一线微光外,也和其他的房子一样的黑暗。我们敲门以后,立刻就有一个头戴黄色包头、身穿肥大的白色衣服、系着黄带子的印度仆人开了门。在这个普通三等郊区住宅的门前出现了一个东方仆人,是有一些不调和的。
他道:“我的主人正在等候。〃他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在屋内高声喊道:“吉特穆特迦,请他们到我这里来吧,请他们一①直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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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对住在印度的英国人家庭中的印度男仆的称呼。——译者注
四签名 第四章 秃头人的故事
我们随着印度人进去,经过了一条平平常常的、不整洁的、灯光不亮、陈设简陋的甬道,走到靠右边的一个门。他把门推开了,从屋内射出来黄色的灯光,在灯光下站着一个身材不高的尖头顶的人,他的头顶已秃,光亮非常,周围生着一圈红发,象是枫树丛中冒出了一座秃光的山顶一样。他站在那里搓着双手。他的神情不定,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没有一时镇静,天生一副下垂的嘴唇,露出黄色不整齐的牙齿,虽然他时常用手遮住脸的下半部,也不见得能够遮丑。他虽然已经秃头,但是看来还很年轻,实际上他也不过刚刚超过三十岁。
他不断高声重复地说:“摩斯坦小姐,我愿为您效劳。〃〃先生们,我愿为你们效劳。请到我这间小屋子里来吧。房间很小,小姐,但是是按照我所喜欢的样式陈设的。这是在荒 凉的伦敦南郊沙漠中的一个小小的文化绿洲。”
我们对这间屋子的景象都很感惊奇。屋子的建筑和陈设很不调和,好象一颗最出色的钻石镶在一个铜托子上。窗帘和挂毯都极华丽考究, 中间露出来精美的画镜和东方制的花瓶。又厚又软的琥珀色和黑色的地毯,踏在上面舒适得很,好象走在绿草地上一样。两张大虎皮横铺在上面,在屋角的席子上摆着一只印度大水烟壶,更显得富有东方风味的华丽。屋顶当中隐隐有一根金色的线,悬挂着一盏银色的鸽子式的挂灯。灯火燃烧的时候,空气中发出了清香的气味。
这矮小的人仍然是神情不安,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塞笛厄斯·舒尔托。您当然是摩斯坦小姐喽,这两位先生……”〃这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这位是华生医生。”
他很兴奋地喊道:“啊,一位医生?您带听诊起来了吗?我可以不可以请求您——您肯不肯给我听一听?劳驾吧,我心脏的僧帽瓣也许有毛病。我的大动脉还好,可是对于我的僧帽瓣,我要听听您的宝贵的意见。”
我听了听他的心脏,除去他由于恐怖而全身颤抖以外,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我道:〃心脏很正常,不必着急,您放心好了。”
他轻快地说道:“摩斯坦小姐,请您原谅我的焦急,我时常难受,总疑心我的心脏不好。既然正常,我很高兴。摩斯坦小姐,您的父亲如果能克制自己,不伤到他的心脏,他到现在可能还活着呢。”
我不禁怒从心起,真想向他脸上打一拳。这样应当审慎的话,怎好如此直说呢?摩斯坦小姐坐了下来,面色惨白。她说道:“我心里早已明白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他道:“我能尽量告诉您一切,并且还能主持公道;无论我哥哥巴索洛谬要说什么,我也是要主持公道的。今天您和您的两位朋友同来,我高兴极了,他们两位不只是您的保护人,还可以对我所要说的和所要做的事作个证人。咱们三人可以共同对付我哥哥巴索洛谬,可是咱们不要外人参加——不要警察或官方。咱们可以无需外人的干预而圆满地解决咱们自己的问题。如果把事情公开,我哥哥巴索洛谬是绝不会同意的。”他坐在矮矮的靠椅上,用无神的泪汪汪的蓝眼睛望着我们,期待着我们的回答。
福尔摩斯道:“我个人可以保证,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向别人说。”
我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道:“那好极啦!那好极啦!摩斯坦小姐,我可以不可以敬您一杯香梯酒或是透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