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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夏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身子无力,她只需稍稍一动,身子便火辣辣地疼,她只能低着头无力地喘息着,浑身神经仍是绷得紧紧,不让自己晕眩过去,就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两道脚步声,这四周很安静,所以那身影显得是那样地清晰,它向她而来,终就距离她不远不近地方停了下来,连带着停下,是那令孟青夏感到熟悉气息……
049 赤子之心
淡淡血腥味和那并不陌生气息让孟青夏身子怔了怔,然后轻轻地晃了晃,终于是失去了力气栽倒下来,但那预期中痛感并没有袭来,她肩膀被人揽住,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披了她身上,将她后背那狼狈景象遮掩住,孟青夏低喘着息,抬起头来,撞进,正是那一双孤寂冷傲嗜血红眸,方才正是他及时出手接住了要栽倒她,管那双红眸可怕,但孟青夏却不怎么怕他,见了他,反倒是放下了戒备,嘴角微微一扬,笑得有些虚弱:“礼容?”
幸好,追来不是凤眠人。
“你……”礼容血眸有些闪烁,见到孟青夏这一瞬,那强烈不安和担忧,这一刻好像是刻意掩饰一般,有些突兀地敛了下去,换上了冷冽又不屑一顾口吻:“每一次见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狼狈,脏得很。”
那刻薄口吻,有些恨铁不成钢奚落,莫名,却让听人生不起气来,反倒有一股奇异暖流缓缓地至心底淌过,孟青夏笑了笑,目光落礼容那微微有些烧焦衣袍角落,就连他身上,都夹带了些浓浓火烟味,孟青夏嘴角微抬,并没有拆穿他,她身子微微动了动,终还是累得不行了,只能请求礼容道:“带我,去白起那,好吗……”
这具年轻而英俊身影这夜色发亮湖泊旁蓦然一僵,他缓缓地垂下了眼帘,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只用冷得让这春天湖泊水都要冻结声音冷嗤了声:“不自量力。”
是了,孟青夏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所以她竟然敢这个节骨眼上信任一个流落葛国,境遇悲惨,危险,岷山国四王子,但眼下,她情况狼狈,留葛国地盘上显然不切实际,她唯一能去地方,就是白起那里。
不等礼容拒绝,孟青夏便已疲惫地缓缓闭上了眼睛,用极轻声音说了一句:“拜托了……”
……
“伤得真严重!白白嫩嫩小姑娘,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弄不好是要留下疤痕。阿大,把前日游方大夫留下给咱们药煮了,把人抱进去,夜里凉,别又冻出毛病来。”
“还是我来吧。等她情况好转,我们便会启程,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几日孟青夏都是昏昏沉沉,似乎是因为伤口炎症,一路上她总是反反复复地发烧,礼容神色也一天比一天凝重,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听到礼容与牧民交涉声音,礼容本就生得相貌俊美,敛去了那一身戾气,却也足够欺世惑人,这里人恐怕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红眼睛年轻人,发起狂来该有多么可怕。而他也一向骄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孟青夏也知道,若不是为了她,他不会这样放下身段,有求于人。
管偶然也有好心牧民愿意收留他们自己群落里落脚直到把病治好,但孟青夏却是固执得很,外头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礼容将药端进来时候,看到正是孟青夏正踉跄着要掀开毛毯起身一幕。
那帐子掀开,外头零星晨光便洒落了进来,孟青夏一手撑着身后,一手要将身上毛皮掀开,她身子昏昏沉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仅仅是掀开皮毛要起身动作,对她而言竟然都是这么费力。
礼容清瘦高大身形便站那,没有动,也不上前帮她,他是只骄傲刺猬,从来不会任何人面前展现他温柔,这几日,他对孟青夏态度仍是不冷不热,甚至不怎么和她说话。
孟青夏早已习以为常了,她欲起身动作一顿,就这么坐那,抬起头来,仅仅是起个身,便足以让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那情况看上去虚弱极了,但见到礼容时候,孟青夏还是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难看笑:“礼容,你来了。”
礼容微微皱了眉,这个俊美而危险得如同一只小兽年轻人,沉默着走了进来,然后将端来药“啪”地一声放了离她不远桌子上,然后转身便往外走,他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索性也懒得劝了,看这样子,是打算去将马牵来。
礼容态度一向如此傲慢,就像心底柔软也是善意孩子,常常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将那善意掩饰,总是对人恶言相向,冷嘲热讽,孟青夏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唤了一声:“礼容。”
终于,那道泛着寒气不怎么搭理人背影即将要离开这间帐篷时候,他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回过身来看孟青夏,仅仅是侧过了脸,那嗓音低沉而暗哑,好像正沉沉地压抑着自己不悦情绪一般:“你就这么急着见那个人 ?'…'即便因为他,将自己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样子?”
孟青夏也是被问得一愣,因为这是这么多天来,礼容对她说得长一句话,要知道,这几日,他可不怎么想搭理她,甚至不曾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沉默了片刻,孟青夏亦是缓缓地垂下了眼帘,将那黑眸中闪烁华光遮掩,她仍维持着那个撑着手臂坐那姿势:“我有重要事要告诉白起,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并不严重伤,耽误了重要事,酿成不可挽回后果。”
若是天意如此,孟青夏也无话可说,但若是因为自己没有力而没有改变那事实,那情况可不怎么好受。
“重要事?”从孟青夏这角度看去,可以看到礼容那漂亮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揶揄嘲讽地向上勾了起来,他冷笑了一声:“因为葛国凤眠暗自和九夷人串通一气,你便为了那个人安危急成这个样子?”
孟青夏怔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毫无意外地,她神情惊讶,目光闪烁,几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男人:“你……都知道了?”
礼容那嘴角恶意嘲讽弧度终于渐渐地淡了下去,此刻那清晨微光透过那掀了一半帐帘落了进来,朦朦胧胧地笼罩了他身上,连带着,他那线条深邃俊美容颜,也好像覆上了一层神秘微芒一般,让孟青夏一时无法看清他脸上表情,无法看清他此刻心里想些什么。
“夏后氏白起手段高超,有时候就连我也常常自愧不如。你以为他会看不清葛国凤眠欲坐山观虎斗把戏?”此刻礼容说话口吻已经不再是嘲笑,这种政治戏码,对于他这个出生于权力中心,又沦落到如此狼狈落魄境况贵族而言,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这是他们从降生开始,就要参与血腥游戏,唯有这个女人这样天真,才会相信,那个男人将她留葛国,是因为并不知道凤眠那点把戏。
可笑是,那个男人步步算计得清清楚楚,他掌握大权之前,就一贯善于隐忍,冷酷无情时候,哪怕对待自己也是狠,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女人,难道她愚蠢到相信,那个天生帝王,会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即便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地日日与她缠绵,但玩弄政治人,头脑永远都是清醒和理智,足够理智人,又哪里会沉迷于儿女情长……此刻她这样天真地以为凤眠那点计俩会让那个人吃亏,自顾不暇了,还一心一意想着要向他通风报信,实是可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将她留葛国,可不就是混淆视听之计?白起一向不是个沉迷于女色人,那些日子,又怎么会公然凤眠等人面前百般地宠爱她……伯益贼心不死,勾结了九夷人,令九夷人假意向白起投诚,实际是设了一个大陷阱等着白起送死,若说凤眠狡猾,他充其量也不过是打了隔岸观火主意罢了,凤眠既不想与九夷人公然对着干,也不想和白起为敌,凤眠期望,无非是那两虎相斗,两败俱伤为佳,就是伤了其一,对凤眠而言也是好事。
白起又哪里会不知道凤眠心思?他如此行计,混淆视听,亦不曾拆穿凤眠,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这一回,他恐怕是打了要彻底覆灭伯益,顺便收拾收拾西域形势主意。白起这般“信任”凤眠举措,只会让伯益和九夷人以为自己胜利望罢了,事实上,凤眠或许也早已猜出了白起心思,隔岸观火,以免惹火烧身,反倒是他稳住葛国形势聪明举措。
不仅孟青夏是白起局中一颗棋子,恐怕就连微生和霁他们,也是清楚得很,自己这棋盘中作用,也难怪了,难怪这些日子,微生他们会那样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安安心心地留葛国,只怕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这么多人中,唯有她是愚蠢那一个,如今想来,也难怪了,礼容会那样嘲讽地看待她,人人都对眼前局势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