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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请稍等。”将田四维等人迎进正房后,朱建德连忙打水洗脸净身,等全身都干净了,再换上那套舍不得穿的军礼服。还佩戴上了校官独有的银色军官长剑。如此耀眼的装扮,当他走出内房时,只让所有人口呆目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武的军服,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威武英俊的朱建德。
“请长官接礼。”田四维艳羡的看着朱建德胸前的勋章。正色说了一句,待见朱建德恭敬的鞠躬,他才道:“此次年礼,非同寻常。有:陛下亲书‘春’字一副、福如东海门联一副、潭柘寺开光迦楠念珠一串、御制宫中典籍两部、御制歙砚一副、御制徽墨两匣、福寿绵长宫绸两匹、富贵长春宫缎两匹、景德镇官窑御制花瓶一对,宫中御制干果十袋。另有……”
田四维念到最后不太明白那是什么,只好一个一个字读道:“硫…酸…氨,神肥两百斤。这个是要五日后到县城自取的。”
田四维开头一声‘陛下’就把朱世连他们吓的马上想跪下,不过这却被朱建德挥手拦着了,新朝废除跪拜,最多是鞠躬。不过朱建德也被这‘陛下亲手’四个字吓了一跳。这是以前他所没有的。
田四维念礼单的时候,列兵把念到的礼品除了那副‘春’字给了朱建德外,其他都放在正房的八仙桌上,待全部念完,八仙桌已经放满了东西。而等他一走,一干人看着那堆东西发傻。给军官、官员、士兵、教师的年礼,都是御制打头,但这东西只是工部所推广质量体系认证——皇家御制认证下的产品,虽然质量好过一般商品,但并不太值钱。不过朱宽肅的手书却是稀有的。其实这是因为朱建德收复台湾,礼品的等级已提到了少将级。
“这还是收下去放好吧。”朱建德对着朱世连说了一声,再把手上捧着的那副字也放到了神龛上头,拜了一拜才返身招呼刘寿川坐下。
“玉…阶…玉阶兄。你,你这官职几品啊?”刘寿川有些结舌,他是教员也有年礼,但都是御制的小物件,没有宫绸宫缎,更没有皇帝新手赐的‘春’字。连总理、蔡尚书的手书都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朱建德说道,其实照例旅长应该是少将军衔的,可他和陆挽提拔的太快,只是上校衔,只是拿的又是旅长的官俸,真不知道是几品。他不好说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便问道:“寿川学堂可好?”
“学堂?学堂很好,”刘寿川笑道,他本很高兴,但看到朱建德的闪亮军服又把这种高兴极力的收敛了:“现在已经是中学了,学部下文说从明年开始,朝廷要普及小学教育,所有的娃娃都可以免费上学,比以前好太多了。”
“普及小学?真的吗?”朱建德有些激动,他当年上学的钱可是家里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现在却不想能免费上学。
“当然是真的。”刘寿川还有一个身份是仪陇县教育办副科员,大小也是个官,“等过几日稽疑院闭院休会的时候,总理会做明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上面必定会提到从明年开始,全国除西域蒙藏三地外,其他各省将普及小学教育。那些中学堂、技术学堂、大学堂的招生也要扩招,现在的娃娃,只要能考上,那全部免费,这真是……”刘寿川摇着惊叹道:“有人说新朝不好,我看他们全是瞎了眼,放在满清能有这样好事吗。”
刘寿川很明显是站在政府一边,朱建德想到路上听到那些人对政府土改政策不满的诅骂,不由看向朱世连,“那丁……”
朱建德本想说丁阎王的本名,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幸好朱世连知道他说的是谁,有些默然道:“土改衙门判丁老爷的地五折征收,丁老爷想不开,一天夜里就…就上吊了……”
“啊…”朱建德不由叹了一声,他记得九年前大年三十的晚上,丁家管家前来逼家里涨租的事情,伯父几次求情最后丁阎王只开恩一半田涨租,一半田不涨租,弄得最后,家里只能连夜分家,把那一半涨价的田给退租了。这件事情让朱建德记恨终身,却不想丁阎王之死又让他心中有一些悲凉。“人怎么就那么在意身外之物呢?”他叹道。
“丁阎王那视财如命的性子,就是全额征收他也会上吊。”乡干部朱代历道。“田就是他的民命根子,两年前耕地收归租栈公司管理,要求地主减租的时候他就闹了大半年,现在再听到收地,闹的更厉害,估计是找不到人出头说项,想不开就……”
“不说这个了。”老是说死人不吉利,朱世连不得不打断道:“玉阶以后要去京城上学吗?”
“嗯。”朱建德点着头,他手里还捏着那份陆大录取通知书,这是得来不易的东西,特别是对他这个没有上过正规军校,只一直在实战的军官而言。他知道进入陆家大学深造,那出来后势必会被授予少将军衔。他以前认为凭自己的出身和资历跨过那一步最少要三十大几,不想三十岁就能过去,实在是意想不到。
“那云南的……怎么办?”朱世连问道,两年前朱建德在昆明仓促结婚,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准备,儿媳妇的面也是没有见到,现在儿子当大官了,那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两地分居吧。
“年后我去昆明接她下来吧。”朱建德道,“既然被陆家大学录取了,那原部队应该会有人接替我的职位,而陆家大学要在秋天开学,我大概能有好几个月的假。”
朱建德说道这里,忽然听到隔壁母亲的哭泣声,他张望了几下,又看了朱世连一眼,方才起身走向厢房。那间本是给他收拾的房间,现在却摆满了皇家年礼。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家没有好奇那些宫绸、宫缎,翻开之后摸着摸着钟氏的眼圈就红了。今天的这一番场景对于朱家上下来说不次于朱建德中了状元,整家人的苦日子终于是熬到头了。
那一次听说朱建德不能当官只是个体育老师时钟氏哭了,现在见朱建德真当了官钟氏也哭了,朱建德站在门口看着奶奶和母亲道:“奶奶,娘,你们这是……”朱建德进来,屋内其他人忙退了出去,他看着身着不合身新衣裳母亲和奶奶正靠着床头摸眼泪。
“我没事,我欢喜着……,狗娃儿当大官了,娘高兴,奶奶也高兴。”钟氏看着他,可刚说着高兴,眼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看着母亲哭泣,朱建德眼角也湿了,他几年后就能做将军了,要是以前这么想那简直是在做梦,可在想到为了自己念书,家里省吃少穿,养父连赎回祖宅的钱寄给他花了,在外还借了一万多钱,他这个将军怕除了老天眷顾外,还是从家人嘴里抠出来的。
不知道怎么劝慰,朱建德看着桌子上放的那个装椰子的麻袋,当下抓出两个道:“奶奶、娘,吃个椰子吧,这是海边树上长的果子,特别甜。”
朱建德在厢房开椰子,外面正房里的刘寿川想着那一大串年礼,问朱代历,“那个硫氨神肥是什么?是肥吗?”
“当然是肥。不过听农技员说是很神的肥,肥力有豆饼的四倍。用的好,一斤神肥换五六斤粮。以前说技术还不成熟,要好几年后才能拿来用来,不想现在就有了。”朱代历道。他其实也是道听途说。
庚卷第五十九章死人上
腊月的上半夜,月亮刚上来,星星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朱世林忽然坐起身,擦着火柴,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右边厢房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青白的光。
“孩子的爹,你就去么?”旁边睡着的钟氏也醒了,她半起身对着朱世林低声道。里面的小屋子里,还是一片鼾声。
“唔。”朱世林一面听,一面应,一面扣上衣服;伸手过去说,“你给我罢”。
钟氏明白男人要什么,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布包,交给朱世林,朱世林接了,抖抖的装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两下;便点上灯笼,吹熄灯盏,走向里屋子去了。那屋子里面,正在悉悉窣窣的响,接着便是代奋没睡够的声音。朱世林拿着灯过去,低低的说道,“代奋……县城远,咱们还是早些去的好。……家么?你娘会安排的”。
老栓听得儿子开始穿衣服,料他是起来了;便出了门,走到院子里。院子里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田坎路,看得分明。灯光照着他的两脚,一前一后的走。待到院西角牲口房,朱世林仔细看了看那两头借来的还在吃草料的驴子,放心的在驴背上摸了摸,然后解了缰绳,把它们牵到院门口。趁着这会功夫,朱代奋已经起来,爷俩就各自牵了一匹驴子,打着灯笼出了院门,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