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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需要钱,所以他做了大盗,他只会挥刀,别的什么都不会。幸好挥刀就可以赚来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的刀挥得足够快。
他不光刀快,而且审时度势,近年天罗教声誉鹊起,他又投诚其中,做了一名堂主。有了靠山之后,他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但杨锋从不怕人报复。只要有人的刀快过他,就算死了又怎样?男儿生着头颅,不就是等着刀更快者来斩么?所以杨锋提着葫芦,一面大口喝着,一面在街上行走。他什么都不怕。
清晨。阳光很好。荆州是个好地方,水清物灵,各种鲜花从阳春二月一直开到深秋十月,卖花的小姑娘也就从二月一直跑到十月。九月的秋天,正是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卖花的小姑娘的脸,也就笑得最为灿烂。
这一朵一朵的鲜花,会簪在书生的冠上,别在英雄的襟上,插在美人的鬓上,供在富人的堂上,然后换来米,换来面,家中的阿妈跟弟弟就可以饱吃一顿,预备接下来数日的饥饿。这是个平常的故事,并不会有人觉得凄恻。
所以杨锋连看都不看,只自顾自大口喝着酒。小姑娘却跑了上来,怯怯道:“大哥哥,买朵花吧。我的花又香又新鲜,还便宜。”
杨锋的相貌并不值得恭维,小姑娘很害怕他,但她又不得不上来。荆州盛产鲜花,那么卖花的生意就不会很好。杨锋乜斜着眼看了她一眼,突然一阵大笑:“你若是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买你的花,如何?”
他并不是想调戏这个孩子,只是他很喜欢别人怕他,而年轻的小姑娘们,岂非最怕色狼?杨锋向来喜欢采取最直接的方法。这个方法,如今就最为直接。
小姑娘却没有害怕,她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真的么?你……你不会骗我吧?”她已很久没有卖出去花了,任何机会她都必须紧紧抓住,否则她就要在饿了两天之后,还要再饿着。
杨锋冷冷道:“你不相信,那就算了。”他举步跨了出去,小姑娘急忙道:“好……好嘛,我告诉你就是。”
她有些害羞,轻声说了几个字,杨锋的耳力算是好的了,可也没有听清,他俯下身子,将耳朵凑了过来,道:“你说什么?”
可能是能卖出花的诱惑太大,小姑娘踮起脚尖,凑到杨锋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杨锋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俯下身让他的重心不稳,他的刀就不能完美地挥出,能一斩杀人的信心就降低了。作为第一流的刀手,这实在是很致命的失误。他真力运出,想将身子收回来,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力量突然深入到他的心肺间,瞬间,他全身的真气都被打散。而他的刀还没有出手,再也没有!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小姑娘的脸突然扭曲,胸膛却宛如爆炸一般,砰然碎裂,鲜血如散花雨,随后她倒在了地上。
两具尸体几乎同时摔在地上。或者高贵,或者低贱,都一起公平地躺在清晨撒满微霜的泥土中,再也没有分别。小姑娘篮中的鲜花凌乱地散倒在两人的身上。满地黄花堆积,就这样和人的生命一起,零落成泥。
这是荆州最热闹的一条街。不久之后,荆州的衙役就赶了过来,将两具尸体搬走。忤作验尸的结果,杨锋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小姑娘胸前肋骨却完全粉碎。在杨锋的衣襟上,发现了一片青青的树叶。
凌晨卯时。九月。
未时,这两枚树叶都摆在吴越王府的大堂上。这是荆州捕快连夜送来的,吴越王不在府内,捕头们急得焦头烂耳,等他从军中回来。
刚刚起床的柏雍拉着不想起床的郭敖,兴致盎然的在一旁探勘物证。
柏雍和郭敖都是王爷的贵客,王爷下了吩咐,他不在府中之时,一切取与,都随二人自便,因此,柏雍说要参与查案,也就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何况此案来得怪异无比,整个荆州的捕头都一俦莫展之时,有了剑神郭敖的朋友代为查探,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柏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的树叶,他平日嬉皮笑脸,此次却连眉头都一直没有松开过——只因这次的案情太为怪异。
柏雍突然伸了个懒腰,长叹道:“周大人可今年五十三了,是附近几省著名的捕头。他说死者身上没有伤痕,那便肯定是没有。钱盈舒与杨锋经脉、脏腑全都正常,肤色也正常,并非被人投毒,或者中了劈空拳之类的武功。红云与卖花小姑娘胸前的经脉却尽数断裂,死状凄惨,竟似被人用极强的真力震死的一般。两宗凶杀案都是死亡两人,两人挨得极近,死法却截然不同。尤其杨锋,乃是一流的高手,竟也会这样死去,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头绪来。”
郭敖沉静地盯着案上的树叶,道:“所以你觉得线索应该在这两片树叶中?”
柏雍摇头道:“不是我觉得,而是现场中只能找到这两片树叶!”
郭敖道:“树叶只是树叶,能说明什么问题?”
柏雍伸出手去,仿佛想抚摸一下它们,他的手指距离那树叶还有半寸的距离,便不再伸出,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云湖阁高几参天,任何树木都不会生得那么高,为什么却在阁中高处发现了这枚树叶?杨锋死的地方,是荆州最繁华的街道,店铺虽然很多,但树却极少,我看过了,离那里最近的一株树,是在八十四步外。闹市人杂,八十四步外的树叶若是要飘过来,就算不被踩烂,也要沾上尘土。而这树叶却完整青翠,就像刚摘下来的一样。这说明,它有很多话要跟我们说。”
郭敖一怔,目中也露出了深思的眼色,他等着柏雍说下去。
果然柏雍道:“第一,是凶手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但我想来想去,却没想出来。树叶只是树叶,尽管在死人身上,它仍然是树叶,我也听不出它说的是什么。”
郭敖道:“既然有了第一,想必一定有第二。”
柏雍笑道:“第二,就是……”他拖了长腔,眼睛注意着郭敖的神色,缓缓道:“这树叶就是凶器!”
郭敖讶道:“树叶是凶器?这怎么可能?”
柏雍嘻嘻笑道:“郭大少行走江湖,就没听说过一种功夫,叫做摘叶飞花,伤人立死?”
郭敖动容道:“但那只是夸大之词,从未听谁真正练成过!”
柏雍摇头道:“我也不愿相信,但是若不是这样的武功,又怎能让杨锋不出刀而死?又怎能不见伤痕、不下毒在闹市中要了人的性命?听说这种功夫乃是寓极霸道于极柔和,击中之人虽立即死亡,但却全身经脉完好,也找不出伤痕来,旁边波及之人,却被透出的狂暴之气侵凌,往往经脉尽断,与这两宗案件正相吻合。若说不是摘叶飞花,那就太过巧合了。”
郭敖沉吟道:“若这推断真的不幸而中,那我们又如何找出凶手?”
两人对望一眼,并不说话。
站在他们周围的荆州府捕快们,目中却都已透出深深的恐惧——摘叶飞花的功夫,已经近乎神魔,决不是小小荆州府衙能够对付的。
荆州府尹悬赏杨锋头颅告示在荆州城挂了五年,杨锋依旧大摇大摆地在城中喝酒,现在杀杨锋的人出现了,他们又怎敢撄其锋芒?但钱盈舒是吴越王的人,这案件他们不得不查。
柏雍眼神突地一亮,道:“铁恨!你的朋友,捕神铁恨!”
众捕快的眼睛也跟着一起亮了起来。号称神捕的铁恨,无论什么黑道高手都束手就擒的铁恨,岂不正是破这案子的最好选择?
郭敖却摇了摇头:“铁恨自从与我少室山下一别后,就再也不知踪迹了,我们一时到哪里找去?”
柏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拾起桌上两片树叶,随手往旁边的锦盒里一扔,道:“连郭大少也找不到,那只怕没人能找到他了,看来请铁神捕的路行不通,你们只得靠我了。”
他的话是实话,然而周围人的脸色却随着他这话而黯淡下来。
然而,柏雍“靠自己”的办法很特殊。他并不出去查案,也不再查看捕快们收集的物证,而是和郭敖在王府后花园钓鱼。
郭敖不想钓鱼,但柏雍非逼着他钓,他就不得不钓了。他钓鱼的方法很奇怪,不用鱼竿,不用鱼饵,将鞋子一脱,脚丫子浸到水里,就算是鱼竿鱼饵全都齐全。柏雍说他的脚丫子的味道已够足的了,正有股咸鱼的味道,跟这清溪中的游鱼有些亲戚关系,恐怕效果会更好一些。郭敖不想这么做,可是他一连赌输了七次,他就只有这样做了。
柏雍就躺在溪边的草地上,晒着九月并不暖和的太阳。
吴越王请他们来荆州喝酒,但他们却宁愿躺在这里钓鱼、晒太阳,因为吴越王的酒喝不得。柏雍一看到云湖阁的样子,就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