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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胡闹,陛下已经准了,你这是要去职责陛下做得不对吗?”庄敬苦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父子二人,也有不是之处,才有今日这个结局。”
“呜呜呜,祖父一定恨死孩儿了,孩儿去找祖父领罚!”
庄扬波听不能入宫,哭着又准备转换方位。
“你祖父心情不好,如今连我都不见!”庄敬一把拉回儿子,“不要胡闹了,朝廷上的事情,哪里是你这黄口小儿能够左右的?快快回去歇着,半个月后你就要回秦州了,这些都不是你要烦心的事情。有这个时间,去陪陪你母亲吧!”
庄扬波被父亲半推半送带出了书房,推出门外,只觉得心如乱麻,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站在院外被晒了半刻钟有余,心里还是一片苍茫惶恐。
过了一会儿,他动了。
“来人,套车,送我去玄元观!”
***
心乱如麻的庄扬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来了玄元观,也许是那位睿智的女道长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也许他只是单纯不想留在家里又无处可去,总而言之,玄元观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只是今日的玄元观似乎有什么贵客来临,从观外的树林开始就有守卫戒备,等到了观门口时,更是有不少仆役和护卫把守在门前。
庄扬波原本已经想要离开了,可一看门前站着的仆役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顿时吃了一惊。
“大钱小钱,你们怎么在这里!”
“咦?庄典宝?您怎么在这里!”
大钱小钱是秦/王/府负责外务的跑腿仆役,而庄扬波是王府里负责内库和账目的典宝官,两方相见,都甚是惊讶。
“王爷马上要回秦州了,来玄元观看看小时候照顾他的长辈。”
刘祁小时候曾被寄养在道观中,受主持和其他道人照顾,这时候出宫领着新婚妻子来拜见长辈也是自然。
毕竟方家被族诛后,除了宫中的刘凌和肃州的刘恒两兄弟,刘祁也就和这玄元观里的道人最是亲近了。
“啊?王爷也在观里?”
庄扬波先是高兴,后却又有些近乡情怯。
秦王如果知道祖父和父亲曾想让他称病离开他,会如何想呢?
自己为了不离开他的身边曾经那么拼命的拒绝家人,甚至差点挨了杖子,可是为了保全父亲和祖父的名声却一点都不能和他说。
他都豁出胆量又是跪又是吼了,做了这么多他却都不知道,更别提夸奖自己,真是好不甘心呜呜呜呜。
现在祖父致仕了,他家日后对朝中的影响也不会再如今日这般,秦州的官员会不会还那么照顾自己?
小小的少年站在玄元观前陷入深深的秘密之中,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人领进了玄元观里,径直带到了秦王和观中其他道人会客的客堂。
庄扬波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上首位的自家王爷,他今日穿了一身道袍,看起来像是个道人更甚过王侯,而他身旁坐着的田湛大,啊不,秦王妃也是一身素淡的襦裙,显得很是平易近人,两人半点都没有宗室的架子。
大钱小钱说的没错,他是来看望长辈的,当然要做出晚辈的样子来。
“咦,薛道长果然是照顾过殿下的人!”
庄扬波见上首位坐着的另外一位正是之前点拨过他的薛道长,有些惊喜地叫了起来。
“庄扬波,你怎么来了?是听说我要来观里探望吗?”刘祁有些惊喜的笑着对他招手,又扭过头来对着身旁的薛太妃不好意思道:“薛太妃勿怪,我这位伴读性子天真,有时候有些没大没小。”
他见庄扬波愣愣地走到他们的面前,这才板起脸:“你瞎说什么,我哪里有福气让这位照顾?这是照顾陛下长大的薛太妃,皇祖父时的贵妃,薛棣舍人的姑母,还不见礼?”
庄扬波愕然地立在那里,眼睛珠子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还在对他微笑的薛太妃,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个观里修行的女冠,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什么太妃。
还是tai祖妃。
刹那间,有许多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凌乱而庞杂的拼凑在了一起,他性子纯真,可这一刻却像是灵光闪过,让他了悟起来。
“啊!是你,是你跟陛下说了什么,所以陛下才对我祖父不满起来,祖父致仕他立刻就允了……”
庄扬波的心一下子痛了起来,之前对薛太妃的好感让他越发对祖父内疚万分。
“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太妃,才把心事说给你听……”
“你误会了……”
薛太妃见他眼眶里已经有水气集聚,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我只是对帝王也有劝谏之义……”
“不可对薛太妃无礼!”
刘祁担心他顶撞了薛太妃引起她的不快,连忙起身替他道歉。
“扬波年幼,请宽恕他的失礼,本王这里……”
“王爷什么都不知道!”
庄扬波一抹眼睛,跺着脚哭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薛道长也是坏人,你们都欺负人!”
说完,他又故技重施,哭着就跑。
“扬波!”
田珞见庄扬波跑的跌跌撞撞,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她了,对薛太妃微微福了福算是致歉,提起裙摆就追了出去。
仔细看田珞的长裙下居然是一双男子样式的官鞋,薛太妃一下子想起这位秦王妃的来历,不由得莞尔,再见秦王也是一副焦急又担忧的表情,摇了摇头笑道:
“我看你也不是能坐得住和我糟老婆子聊天的样子,去追他吧。他说的没错,你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这孩子……哎,你们这样,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秦王这才不再客气,拔腿也追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老道士摸胡子的摸胡子,开玩笑的开玩笑,直道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子如今也沉稳了,只是娘子和孩子,阿不,娘子和家臣都有些毛躁。
刘祁对玄元观熟悉无比,出了堂屋没多久就找到了被自家王妃拉着的庄扬波,一双眼睛已经哭成了兔儿眼,田珞正强硬地拽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刘祁走到他们近前,一按庄扬波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开口:“咳咳,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料一向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庄扬波却紧咬着下唇,就是不说。
“哎,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将你再带回秦州呢?”刘祁叹了口气,“我把你从京城带走耽误了你的前程,也耽误了你的学业,现在看看,你还是个孩子呢,也许留在京中、留在父母身边才是好的。”
“……所以我那么努力了,你还是不想要我了是吗?”
庄扬波一副被雷击了的样子,小脸面如死灰。
“你今年才十三岁,我十三岁的时候还在宫里读书呢。我想过,将你留在秦州实在太耽误你了,我准备向陛下求求情,让你能和其他仕宦子弟一般留在京中,和他们一样继续走科举或举荐入官。以后你是出仕也好,还是外放为官也好,都需要有学问和为人处世上的历练,秦州不像京中,无论是先生还是人情往来上都比不上京中能让你能上进……”
“我不要上进!你都不问问我!王爷是大笨蛋!”
庄扬波朝着刘祁一头撞了过去。
他越说越是气丧,一口气憋在胸中,将整个小脸都憋的通红,像是下一刻就会晕过去一般。
“王爷快别说了,看把扬波急的!”
田珞在王府和庄扬波朝夕相处,整个王府里的人都疼他犹如自己的弟弟,哪里见得他这个样子,一把将他揽入了怀中,顺着他的背轻拍。
“王爷只是这么说说,这不是和你商量吗?你要不想在京里我们就不在京里,你还跟我们去秦州!”
“田珞!”
刘祁不赞同地看着王妃。
“正因为我将他视同手足,才要考虑他日后的前途。若换了王府里其他的官吏,我可会这样苦心筹划,还去求陛下开恩?我知道你疼他……”
“我谁身边都不待了!我不留在京里,你和我爹我祖父是一样的!我也不去秦州了,我,我,我……”
庄扬波抽泣着,一口气接不上一口气。
“你和他祖父一样,只想着他日后的前程,却不问问他最看重的是不是前程。”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叹息。“你们都用前程来约束他按照你们说的去做,用俗不可耐的名利去糟蹋一颗赤子的热诚之心。”
庄扬波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人说出了他心底最想要说的话,从田珞怀中抬起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手捧果篮的少女,正是之前榕树下跟着薛太妃一起读书的女孩。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