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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祁叹了口气,从地上拽起赵丹。
“莫害怕,葛通判是在吓唬你!”
这哪里是吓唬他,明明是真的起了杀意!
赵丹虽只是个乞丐,但也见过为了一碗饭、一块肉置人于死地的事情,有没有杀意,又岂能看不出来?
可他如今除了跟好刘祁没有第二条路走,只能靠在刘祁身旁,不停的颤抖,生怕他一时变卦,就把自己推给了葛峰。
“葛通判,假秦王那里我是一定要去的。何况既然已经有人通风报信告诉马维你有个侄子来投奔了,我们想躲也躲不掉,不如就将计就计。”
刘祁揉了揉鼻子。
“再说,陈武不是朝廷众人,庆州府也无人认识我,他既然要让我做人质,我的性命应当无碍。”
“殿下,殿下……我的信早已经入了京中,京里的援兵一定已经到了,您只要拖上一段时日,说不定就能获救,又何必……”
“如今有乱臣贼子造反,又打的是我的旗号,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刘祁板着脸。
“天色不早了,葛通判还是去休息吧。庄扬波胆子小,等我走了之后再告诉他。”
“殿下……”
“您请休息吧!”
刘祁将“休息”重重说道。
葛峰又气又惧,看了眼赵丹,又看了眼刘祁,最终只能收起匕首,气呼呼地走了。
“你莫怪葛通判,他一家老小都在京中,一个行事不稳,全家老小就有可能没命,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见的各种事多了,心中越发不安……”
刘祁见赵丹一副随时会昏死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要真怕他会伤你,这几日你就跟我同吃同睡吧,他总不会害我,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你,您真是皇帝老爷的儿子?”
听到刘祁的话,赵丹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那,那您还饿的还要讨饭……”
“我的部队在半路上遇袭,我和庄扬波被侍卫护送着逃出,但是却和其他人走散了。人心不古,我们借宿的人家又偷了我们所有的东西,身无长物之下,我们只能饥一顿饿一顿投奔庆州通判。”
他看向赵丹,温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害你。”
“您说您是被父亲厌恶所以赶出家门的……”
“此事说来话长……”
刘祁现在心里压力也大,庄扬波年纪又小,还是朝中重臣的孙子,刘祁一点也不想他涉险,心中的重担无人可以倾诉,遇见赵丹,倒是能说出些不太重要的。
这赵丹虽是草莽人物,可却不是无知之人,听完刘祁说的便知道他是在安自己的心,心中越发感激,当下纳头就拜。
“我虽只是个草民,但也知道真打起仗来百姓会有多苦,您放心,我就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会提及您的身份来历!”
这一夜,刘祁和赵丹都没有怎么休息好,半夜里庄扬波倒是偷偷摸摸的摸到刘祁的屋子里来过一回,见赵丹和刘祁在一起没带他一起玩儿,小家伙生了气,撅着嘴跑了。
到了第二天,葛峰和刘祁猜测到的最快情况果然发生了。
好几家官宦人家都没有交出陪伴秦王的“子弟”,那位假秦王终于不耐,命人前去之前推脱敷衍的人家“相请”。
葛峰家中并无儿女跟来上任,整个府中年纪和投奔的“少爷”对的上号的,也只有刘祁和赵丹一人。
庄扬波年纪太小,之前又被葛峰刻意做了书童打扮,自然不似少爷。
赵丹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出身,满手是茧,葛峰好歹也是大族,前来投奔的人家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让族中子弟去做粗活。
所以刘祁被人搜出来带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位差爷,我这侄儿父母双亡,族中将他送来,是想给家中留个希望,您看,能不能……”
他一边讪笑,一边往为首的武将手中塞了一块金锭。
谁料那武将眼睛一瞪,竟硬塞上来的金锭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之于地,大声笑道:“想贿赂我?管你是谁家的子弟,死了爹还是死了娘,都得去服侍秦王!能够跟随秦王左右,那是天大的造化!”
说罢,将手一抬。
“带走!”
葛峰脸色大变,看着被人拽着离开的刘祁,气的咬牙切齿。
如果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其他人倒要担心他拿个假货充数,只是这刘祁气度不好,葛峰又是这般模样,自然不会有错,就等着回去领赏。
只是刘祁被拽出去没多远,从廊下突然冲出来一个一身布衣的少年,大叫着“不要带走我们家少爷,要带带我一起走!”,直直冲入了人堆之中。
正是赵丹。
那武将不耐烦地抬脚欲踢,赵丹却机灵地就地一滚避过了他的腿脚,反倒抱住他的大腿嚎叫道:
“大人,大人带我们家少爷走可以,只是我们家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做不得活儿,更照顾不好别人,请大人将我也一起带走吧,让我去伺候我们家少爷!”
那武将已经准备拔腿再踢,听到他的话,再想想这些人家的少爷都是娇宠着长大的,这话确实在理,想了片刻,颔了颔首。
“行了行了,别嚎了!葛通判,我看你追随秦王也算是痛快,就破例让你这侄儿带个下人,你别说我不近人情。”
他冷哼了一声,命人一起带走了两个少年。
等这群人出了府,被下人们捂住口鼻、满脸涕泪的庄扬波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葛通判,简直是恨不得咬下他一口肉来。
那葛通判擦着庄扬波的眼泪,一声一声地劝着:“好孩子,好哥儿,秦王殿下不会出事的,假秦王很快就要走了……你莫哭,等局面好了点,我就把你送回去,送回你祖父身边去……”
庆州府衙外。
“你跟着来做什么!”
被带上马车的刘祁看着跟上来的赵丹,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马去。
“嘿嘿……”
赵丹干笑着搓了搓手。
“这不是怕您一走,葛通判就把我大卸八块吗?想一想,还是您身边安全。”
“你真是……”
“再说了,您毕竟不是在外面长大的,时间久了,肯定露馅儿,有我跟在身边……”
赵丹笑的眉眼弯弯。
“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第153章 抽丝?剥茧?
内尉府。
吕鹏程靠在囚室的墙壁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什么都猜到了,却没猜到自己给了皇帝谱牒,居然会让皇帝激动吐血而死。当他知道了这件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荒谬!”
在他想来,刘未心志坚定,也是个善于忍耐之人,得到了谱牒至多会对吕家不利,但他那时已经谋取了萧遥的信任,内有宫中内应,外有萧家外援,吕家再不济也就是和方家一般,损失些不重要的人物,留其根本,静待来日。
谁也没想到,萧遥的怪病居然一听到萧家人就会发作,而刘凌又这么快登了基,安全没有倚靠他们吕家的能力,更谈不上什么从龙之功了。
他在囚室里冥思苦笑,却想不到任何能够逃出生天的办法,照理说他间接害死了皇帝,即使死罪能逃,活罪也难免,可现在这样……
“陛下居然不是赐死他?不是说有谋害先帝之嫌吗?”
一个狱卒的议论声从墙外传了出来,惊得吕鹏程赶紧将耳朵贴在墙上。
内尉的囚室极为牢固,连个窗子都没有,但隔音却很差。有时候内尉里的狱卒打呼噜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后来吕鹏程想了想,这大概也是防止犯人逃狱,亦或者在牢中有什么动作,所以墙壁并不厚重,只是坚固而已。
正因为内尉府囚室有这种特点,吕鹏程如今听起别人的议论毫不费力。
“听说是荣寿大长公主求了情,让陛下能够饶他一死……”
“吕寺卿倒是娶了个好媳妇儿,这个时候除了她,也没人敢开这个口了。”
吕鹏程听到自己逃过死劫,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囚室的墙壁上,只觉得一阵庆幸。
然而庆幸了没多久,接下来两个狱卒的话让他彻底僵住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听上面说,恐怕要对这位国舅施宫刑……”狱卒的声音带着笑意。
“听说他还没后,啧啧,这下想要有后都不行了!”
宫刑?
宫刑?
“不是说新帝大赦天下了么?吕寺卿的宫刑赦不了?”
“十恶不赦,谋反、谋大逆、大不敬,他一人犯了三条,赦个屁啊!”狱卒冷哼,“就不知道他这样的贵人撑不撑得住宫刑,也不知道是谁想的,用这样的刑,这不是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