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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郎身子一震,讶然地抬起头看向太玄真人,上上下下扫过他后,眼中有了一丝了然和厌恶。
“没有。”
王七郎硬邦邦地说道。
“从未听说过。”
一旁的张守静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太玄真人,又看了看王七郎,不知道这唱的是哪出。
一直没有正经的太玄真人脸上却是难得的肃容,听到王七郎的回答也不意外,只是捋了捋胡子,点点头。
“即是如此,大约是老道想多了。这位小友性情慷慨,老道也不能白占便宜。这样吧,若下次陛下再召老道进宫,小友要也想进宫长长见识,可以再来寻我。”
王七郎微微张了张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睁的浑圆。
太玄真人却像是这没什么似的一般继续承诺:
“以老道的随从道人进宫,虽不能保证你见到陛下,但设法见一见金绿猫眼的主人,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王七郎听到太玄真人的话,心中明明提醒自己应该走了,脚下却像是被钉在土里一般不能动弹,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太玄真人。
良久后,王七郎取下腰间的短剑,递于了太玄真人。
“此乃鄙人的随身信物,这几年我不会亲自随商队去西域,应当留在中原。若真人真要进京,持此佩剑在任一家王家商行留信,鄙人三日之内,一定赶到泰山宫来!”
太玄真人欣然接受了佩剑,此剑入手极重,除却宝石,应当短剑本身也是利刃,否则不会有如此重量。
仅刀鞘上镶着的宝石,就有好几颗珍惜程度绝不逊色于那金绿猫儿眼,也越发让太玄真人肯定王七郎绝不是为了一颗猫儿眼而来。
王七郎得了太玄真人的承诺,像是解决了什么困扰的问题一般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临走时大概是因为心情好,还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天师之前说的那个人,应该是还在世。鄙人告辞了!”
等王七郎和他那浩浩荡荡的挑夫队伍下了山,泰山宫上下的道士们才得了消息,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
“哇啊!这么多箱子!”
“好多东西啊!”
“啊啊啊啊啊!真人好厉害,认识这样的人物!”
欢呼声在山间回响,一群弟子高高兴西地奔去空地,围着箱子放声大笑。
多日来压抑又担忧的心情,总算是随着王七财神的到来扫荡一空。
张清源拿着从张守静手里接过的礼单,吆喝着赶紧奔了上去:“开什么箱开什么箱!小爷还没拿礼单对过东西,别给我伸手!丢了一件都算你们的!来来来,我们先箱子抬进库房,别在这里点!喂,说你呢……”
太玄真人摇了摇头,随手将那把佩剑别在腰上,回身往三清殿走去。张守静快步跟上,不解地问:“真人,为什么要带他入宫?”
“你不是说三殿下有为帝的气数吗?”太玄真人顿了顿,“我这是在帮三殿下啊。”
“他不过是一个商人……”
张守静和大部分的世人一样,对商人的成见根深蒂固。
“商人逐利,有什么能比支持一位皇子称帝得到的利益更大?悾凼鄙倘说牡匚荒前愀撸闶腔钌睦印
太玄真人小声地议论:“那位三殿下根基太过浅薄,既无外援,又无内应,这并非一日两日就能解决。但有了财帛的支持便不一样了,至少有了钱,很多事都会方便起来……”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更别说,王七郎能行走马贼横行的西域地方毫无所惧,必定有自己的本事。别的不说,能压制住马贼的人马一定是有的。他能监视白小楼,在各地也一定有自己的眼线。做生意的,耳目灵通,手眼通天,三教九流皆有交情,就算我不卖他这个人情,他也有法子和那位殿下‘相识’。”
“泰山宫如今实力大损,唯独留下名声。我在陛下面前有些脸面,可这位陛下并不遵道,而是实用之人,我的脸面能维持多久,还很难说。我卖他这个人情,是因为泰山宫需要他的本事来重振荣光。”
“真人……”
“恩?”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滔滔不绝解释许多?”
“咳咳,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未来天子当你是好友,又对道教的神仙之道感兴趣,我是在给你积善缘!”
“我不必靠那些。不过你说的没错,三殿下确实需要人帮上一把。回头我给他写封信,说说这件事。真人,你会帮我往京中送信吧?”
“胡闹!”
太玄真人一吹胡子。
“我的信怎么送得到宫里去!”
“三殿下说将信送到陆博士府上,陆博士会想法子转交他。”
“我才不……”
“啊,那位虞城侯家的王静娴……”
“好好好,我送,我送就是!”
***
曾经轰烈一时,争得朝堂上一片血雨腥风的“赈灾”之争很快就成了过眼云烟。自古成王败寇,早在刘未运筹帷幄的那一刻,这件事就注定了结局。
刘未想要提起庄骏庄敬父子,平衡日益失控的朝堂局面,这样的事情既然瞒不过人,刘未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当日明路上回京的是庄家人不假,其中却没有庄敬。庄敬是跟在后面慢悠悠回京的妾室和行李中回京的。
庄敬的队伍遇险后,载着庄敬妾室的马车就该走了水路,直到京中来人接应,悄悄入京回宫,连庄家人都不知道情形。
也是托庄敬“引蛇出洞”的机会,刘未才抓到了方家的把柄,挖出了一支和当地官府有所勾结的匪患,那处匪患自然是被剿灭干净,当地的官府官员也是被斩了大半,那位犯事的知府,便是方孝庭三子的门生。
因为这件事,方孝庭的三子被罢了官,方孝庭也称病在家休养了一月,一时间,朝中人人风声鹤唳,生怕沾上了什么关系。
也因为方孝庭托病不出,许多好事者想看的热闹也没看到,直到另一件更大的事情彻底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方党中人才松了口气。
说起这件事,也吏部也息息相关。
正是殿试。
自代国开国的高祖“开科取士”以来,科举制度几经修改,才成了现在的模样。各地书院、学馆的生徒,受地方官府举荐的“贤士”、国子监里的“监生”,还有蒙荫可以直接入礼部式的官宦子弟,共同组成了庞大的考生队伍。
朝中什么时候开科并无常例,通常是吏部发起,认为最近的官员空缺太多,需要补充,再经由礼部评议,上奏后请求开科。有时候三年一科,有时候五年一科,有时候五年两次,天下学子什么时候能机缘巧合,全靠运气。
是以没有一个学子会浪费开科的机会,只要朝中下令开始“科举”,立刻有无数有识之士纷纷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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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帝时礼部和吏部由吕家人和后戚家族把持,中举之人往往都是全靠关系,官位更是受到严重的控制,科举名存实亡,若不是还有薛家等大儒在各地学馆持续不断地培养着国之栋梁,到刘未上台时,估计都没人可用。
当年的吕太后也感觉到了科举被把持后对国家的危害,开始动手改革科举,到了刘未做皇帝时,这种“有官位无实缺”、“状元郎不值钱”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可惜这种登天之路太过显赫,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利用殿试的名次来平衡各方势力的关系,“殿中直侍”的名额也就随之而来。
凡是被皇帝送出的“殿中直侍”名额,可以直接进入殿试,而且得到的名次都不会太低。一般都是已经进入壮年、年富力强,可以直接拿来用的官宦子弟。
朝中学中也都明白这个“潜规则”,只要直侍的本事不是太差,一般都能很快混到实缺的官位,慢慢走上平步青云之路。
这算是皇帝“赐权”的一条路子。
也是皇帝手中最重要的一项权利之一。
今年的殿试会这么惊人,是因为今年殿试的状元和榜眼,是少有的“殿中直侍”,而且都出身公卿之家。
要知道“殿中直侍”的名额往往是群臣博弈后为家中子弟谋出身的结果,需要这样得到出身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经世之才,所以即使能直接参加殿试,三鼎甲也向来是各地苦读的学子或贤士获得,“殿中直侍”也由此得了个“陪三甲面君”的笑谈。
可今年的状元,是靠献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