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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在地上一抹,手指搓动,才发现那滑腻的触感是油。恐怕为了不让其他宫人发现冷盆里装的不是热水,他们在盆上抹了什么油脂,热水被油封在了油下,不冒热气,看起来就跟冷水没有什么区别。
热壶里的水要泼不上就用不设防的冷盆,冷盆要再泼不上就动筷子。若他刚刚没看错,刺客每一招每一式看似对上他的要害,实则全是对着他的面部和眼睛……
那筷子上的杀招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毁了他的脸!
好狠的算计,好无聊的目的!
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若不会武,今日就要栽在这里了!
“三弟,你现在如何?”
大皇子奔到刘凌身边,并不踏足他身旁,而是隔着几步远问询他的情况。
刘凌知道这位大哥爱洁,心中也没有什么不悦,只苦笑着说:“刚刚太过惊吓,现在腿软了,起不来了。”
“那你就坐着,坐着……”
大皇子眼睛扫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刺客,连忙收回了眼神,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在一旁静等结果。
二皇子倒是胆大,等侍卫们说两人已经死了才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手臂和指节,冷着脸说道:
“看他们的样子,倒真是做了许久的粗使宫人了。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样的死士出来刺杀皇子。”
大皇子的伴读魏坤跪在地上看了一会儿,破天荒的吐出一大段话来。
“这两个刺客深谙人性,但凡自杀,总有些犹豫,可若是互刺喉咙,就没有那么难出手,这才死的这么干脆。”
刘凌越听越是心惊,再一抬头看见身旁的戴良痛苦之色,立刻想起他的脖子似乎是被泼了热水,赶紧大叫了起来:“快去几个人打点冷水来!最好去冰库司要些兵!戴良脖子被滚水烫了,要用凉水先镇一镇!”
舞文弄墨哪里敢坐着,顾不得腿软,连忙奔了出去。
“你这时候还关心别人!他身为侍读,应该保护好你,自己居然先倒下了!”二皇子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戴良,关切地挤到刘凌身边。
“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可是惹了什么人?”
一边说,余光一边向大皇子扫去,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大皇子倒是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不是袁贵妃?不,就算是袁贵妃下的手,大哥也不一定知道。”
刘祁心想。
“那还有谁?”
刘凌比他们还迷糊呢,只能摇头。
没一会儿,太医院的太医匆匆赶到,宫正司也来了人,说是陛下接到消息已经摆驾过来了,东宫里顿时混乱一片,刚刚还被人嘘寒问暖的戴良又成了小可怜一个,捂着脖子恨不得哭天抢地。
他才进宫多久啊,已经见了两次太医了!
他一定是和皇宫八字相克!
谁来救救他吧,他可不想死在宫里啊!
***
荣寿大长公主府。
满脸煞气的吕鹏程大步地朝着大长公主的院子前进,沿途伺候的奴仆婢女见着男主人那难看的脸色,无不吓得纷纷躲避,就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卷进两位主人的漩涡里,撕得粉身碎骨。
吕鹏程显然已经气急,眼眶也是通红,待到了荣寿大长公主的院子,那上来问话的宦官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吕鹏程一脚蹬了个好远。
“滚!”
他瞠目切齿地吼道。
“全部给我滚!”
屋里的大长公主听到了屋外的动静,立刻站起了身子。屋子里伺候的侍者们心惊肉跳,纷纷用不安地眼神看向公主,却见主子抬手挥了挥。
“没听到吗?你们都出去吧。”
“可是驸马那样……”
吕驸马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能气成这样?
到底大长公主做了什么?
“我说出去就出去!”
“是……”
吕鹏程耐着性子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屋子里侍者尽退,这才推开门进了屋子,见到荣寿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立在屋中,他的怒气更盛,简直是咆哮了起来:
“刘芳容!你究竟在干什么!你居然调动我的人乱来!”
“我在帮你。”
荣寿大长公主讥笑了起来。
“皇帝将高祖的画都挂在宣政殿上了,你居然还不出手?”
“与你何干!”
吕鹏程扬眉怒目。
“你我乃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我就告诉过你,你不愿和我和离,就休想不顾我的生死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她的面容依旧姣好如少妇,只是那眼神里的怨气破坏了其中的美感。
“那幅画一出,又有刘凌肖似高祖的传言,你手中握着的把柄从此就没了。大祸就在眼前,你以为皇帝会就这么放过你,任凭你差遣太后留下的人?如今宫中已经在遣散宫人了!我现在若不拼上一把,难道等着那些人被放出宫去吗?”
“你怨我,我倒要问你……”
她的眼中怨毒之色更甚。
“你为何不杀刘凌,只是放火烧画?!”
☆、第69章 爱护?爱憎?
“你为何不杀刘凌,只是放火烧画?”
“你既然知道我只是放火烧画,还去杀人?”吕鹏程嘿嘿冷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必倒无疑,惊慌失措到失心疯了?”
大长公主刘芳容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就以己度人的替我‘扫平阻碍’,实在是太过自负!就算我吕家在宫中的人全被遣散,那也是我吕家的事情,倘若我真要倒了,会跟你和离的,你不必担心成这样。”
吕鹏程看着刘芳容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蠢货。
“刘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皇帝也未必真的是冷淡这个儿子才把他丢在冷宫里,莫说是你,便是我,想要杀他也没有那么容易。你用了我在东宫最得力的两个人手,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在东宫都再无耳目,你说你帮我?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
“只要刘凌死了……”
“宫正司派了二十个宦官去抓他,他都没有死了!”
吕鹏程一掌拍向旁边的方桌!
那张方桌应声而裂。
“我说这么多,不是要和你商量,下次离刘凌远点!”
说罢,拂袖而去,头也不回。
“什么为了吕家大业,你就是为了萧遥而已!”
刘芳容难以忍受地尖叫出声。
吕鹏程跨出门槛的脚微微顿了一顿,复又坚定地踩上了外面的地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派人关心刘凌的行踪,尤其是在冷宫里的行踪!三年前你为何要出手救他们,不过只是为了他一人而已!你根本就辜负了太后和吕家对你的信任!”
吕鹏程站定,从鼻腔里哼出几个字来。
“干卿底事?”
若不乐意,趁早和离。
他已经忍她很久了!
***
东宫。
崇教殿内上演的刺杀太过骇人听闻,尤其刺杀皇子的明显是特别培养出来的死士,只是以粗使宫人来掩饰自己的身份,看他们的年纪,甚至有可能在东宫里已经隐藏了十几年以上了,怎能让人不寒而栗?
更让人怀疑的,是他们刺杀的目的。
一个冷宫里长大什么都不如别人的不受宠皇子,有什么好刺杀的?
所以事情一发生,大皇子和二皇子就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一记一般。
他们都想登上皇位,他们身后的人更想他们登上皇位,有很多事情,在他们还未了解的时候,往往就发生了。
大皇子怀疑是袁贵妃下的手,二皇子则同样怀疑是自己曾外祖父动了手,然而他们只是怀疑了片刻,另一个问题就浮上了心头。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厉害的刺客,为何不刺杀老大/老二,而单单是对着最无威胁的老三下手?
刘凌在看到两个哥哥既关心又疏远的态度时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心中没来由升起了一股伤感。
三人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兄弟之情,怕是因为这场刺杀,不得不撕开最后的遮挡了。
不久后,皇帝的到来,更是加剧了这场紧张的氛围。
不但皇帝来了,得到消息的袁贵妃和方淑妃都派了人来求见,加上赶往东宫的几位太医令,原本就不大的崇教殿偏殿挤的满满当当。
刘未一进门,眼光就不停的在偏殿里搜寻,直到三个儿子都站在了身前行礼,眼神就直接定在了刘凌的方向,尤其是脸上……
“老三可有哪里受了伤?”
刘未偏头望向身边的孟太医。
“你去诊一诊。”
“父皇,儿臣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