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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茹不由蹙眉——原来平阳先生会的贵客,就是这人?
只见傅铮穿过垂花门,走过来,自顾自跪坐在她的对面,然后特别坦然的说:“过来看看你。”
他这么直白,梅茹被一噎,还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傅铮赞许道:“煮的铁观音,这天气喝不错。”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用左手端起来。梅茹不大自在的拂了拂他的右肩。这人右手仍垂在身侧。绣着回字纹的宽袖底下,是一只瘦削的手。
梅茹撇开眼,望着庭院。
傅铮问:“听说你昨日被李皇后当众教训了?”
梅茹“嗯”了一声。
傅铮笑了,他问:“你那首凌波仙子的诗到底如何作的?且说来本王给你参谋参谋,看看究竟怎么个差法。”
听他居然拿这事打趣,梅茹不高兴的瞪过去。
迎着她的视线,傅铮还是笑。他最近伤养的好了一些,面颊没有那么凌厉,反而添了些矜贵之气。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爽朗清举,又变成一个翩翩佳公子。
梅茹一言不发,将茶盏搁下,冷着脸起身离开。
这廊檐狭窄,经过傅铮身旁时,他捉住她的手,柔软的唤了声:“阿茹。”
梅茹腾地抽回手,只冷眼打量着他。冬雪初晴,她立在那儿,他跪坐着,梅茹难得俯视这个男人。
傅铮望着她道:“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第 103 章
“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听着这话,梅茹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面前的人了。想到这人还拿自己的诗打趣,她心里不痛快,这会儿冷冷拒绝道:“不劳烦殿下。”
看她这样,傅铮忽然叹气:“看来你又在生我的气了。”
梅茹闻言一楞,这个“又”字从何而来?
下一瞬就见傅铮起身,他难得软下身段,作了个揖,主动道歉道:“阿茹,我先前不该笑话你的诗。”
这人突然纡尊降贵,梅茹愈发错愣。她疑惑的看着傅铮,傅铮亦垂眸。下过雪的天气总是特别寂静,四目相对,好似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他二人。他的眼墨黑,只映出她一人的身影。梅茹不自在的忙别开脸。在这样扣心的寂静之中,傅铮突然说:“对不起。”
他的声儿很轻,可这三个字飘在心头,梅茹却像是被什么狠狠揉了一下。她低头就要走,傅铮眼疾手快的扯住她的胳膊。他的力道还是很大,梅茹回过头,眼底微有些红。
这种红烫在心底,还是好疼啊,疼得他难受。
傅铮不舍得。他就想好好疼她,再不让她受丁点的苦楚。那些钻心的痛、那些无尽的悔还有无比的渴望杂糅在一起,傅铮沉默的抚上她的脸。指腹刮过她柔软的眼圈儿,他的心尖还是有把刀子在锋利的割着,凌迟着他。
薄唇颤了颤,傅铮唤道:“阿茹。”他的声音难得喑哑。
梅茹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
乌发云鬓掩映之下,艳丽的眼尾还是残留着一抹红,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那些咸咸的泪水直接滴在他的伤口里,腌渍着他,牵扯出最深的痛楚。傅铮怔怔看着,俯下身——
忽的,垂花门外传来石冬的声音:“王爷,十一殿下来了。”
傅铮一顿,他直起身,松开了梅茹。
梅茹仍偏头立在那儿,略略福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快到垂花门的时候,迎面恰好遇到傅钊穿门而来。
见到梅茹,傅钊满脸欣喜道:“循循,好久没见着你了。”
梅茹垂眸尴尬的笑了笑,福身见礼道:“殿下。”
“和我就别这么客气了。”傅钊虚虚一扶。说着,他望向立在廊檐底下的傅铮,笑道:“七哥,在外头见到你府里的轿子,知道你来给平阳先生拜年,我索性就进来了。”傅钊与平阳先生的交情不多,他原本打算在外面等梅茹的,没想到七哥在,他就找个理由进来。
对着十一弟满脸欢喜的笑意,傅铮默了默,扯起唇角涩涩一笑。
傅钊又问梅茹:“循循你这是去哪儿?”
梅茹仍低着头说:“我去见先生。”
傅钊道:“那等你从先生那儿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他们很久没见面啦,傅钊确实囤了好多的话。
梅茹也有些话想跟他说清楚,这会儿“嗯”了一声,道:“殿下稍坐。”她去先生房里,傅钊便坐在梅茹原来的位置上。他也没什么规矩,大大咧咧的盘腿坐下来。面前精致的茶案上搁着两杯茶,一杯是梅茹的,另一杯自然是傅铮的。傅钊好奇道:“七哥,你和循循在喝茶么?”
傅铮没坐,负手望着庭院里头,淡淡说道:“本来要走的,经过此处时恰好闻到铁观音的香,便进来讨杯茶喝,没想到是三姑娘在煮茶。”
傅钊笑道:“我也没喝过循循煮的茶呢。”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傅铮偏过头,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面前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傅铮五岁丧母,他自小便在照顾这个幼弟,一直到现在……黯然别开视线,傅铮道:“十一弟,我先回府,你在这儿等三姑娘吧。”
傅钊“嗯”了一声,道:“好。”
离开几步,傅铮忽然顿住身形,回头说:“十一弟,你今日是要跟三姑娘说自己的心意么?”傅钊的脸慢吞吞的爬满绯红,他点点头。傅铮提醒道:“今日平阳先生身子不大好,三姑娘许是没太多的心思,你不是要约她十五赏花灯么,到那天再说吧。”
傅钊一滞,连忙点头道:“多谢七哥。”
如果他今天贸贸然说了,大概循循是真的没什么心思听的,幸好有七哥提醒。
那边厢梅茹给先生拜完年,送完年礼,又陪先生说了会儿话。平阳先生的身子确实不大好。看先生神思倦怠,梅茹便及时离开。回到院子,傅铮已经离开,而十一殿下还在。如今傅钊的个子比她高了不少,一站起来,笑靥清俊,还透着些腼腆。
“循循,”他问道,“听七哥说先生身子不大好?”
想到先生的身子,梅茹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傅钊心底呼了一口气,又暗暗谢了谢七哥,才直直的问:“那有什么需要的么?灵芝还是人参?我从宫里拿给你。”
听他这话透着傻气,梅茹忍俊不禁道:“先生身子不能补,只能这么歇着。”
看她终于笑了,傅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轻轻“哦”了一声。
梅茹又问:“殿下今日来有何事?”
傅钊不好再说其他,只道:“循循,十五这天你去赏花灯么?”
“花灯?”梅茹蹙眉。她对花灯是没什么兴致的。
瞧她眉心轻蹙,傅钊生怕她不答应,连忙补充道:“听说今年还有各地的小食呢……咱们去尝尝呗。”见梅茹还是有些疑惑,傅钊道:“你还可以喊上孟姑娘一起嘛。”
梅茹知道孟蕴兰是最爱凑这些热闹的,她笑了笑,道:“行。”又道:“往年我们两府就是一起赏花灯的。”
听她答应下来,傅钊心头略宽了宽,才道:“循循我还能央你件事么?”
“什么?”梅茹好奇。
傅钊叹气:“循循,如今你的墨宝可是顶顶难得呢,连父皇都夸你的字好,所以我就想求一幅了。”这话是真的。自从听说延昌帝亲口夸过梅茹的字,傅钊就一直憋着劲儿的想看看梅茹的字到底什么样,偏偏现在才见到这人,亦终于寻个机会说出口。
梅茹无奈笑了:“殿下你这无端端的让我写什么呀?”
“随便你呀。”傅钊回道。他不喜舞文弄墨,但只要是循循写的,他就喜欢。
梅茹是个最怕麻烦的,她略略一思量,忽然想起来年前傅铮叮嘱她的那件事,若是十一弟找你写字,你就写幅灵飞经给他……这是梅茹欠傅铮的情分呢。颦了颦眉,梅茹道:“那我就给殿下写一帖灵飞经吧。”
傅钊应道:“好!就写灵飞经吧。”他一点都无所谓,又约道:“上元节那天我去找你,你将这幅字给我,我带回宫去。”
梅茹点头。
……
正月十五上元节,梅、孟两府一道赏花灯,今年元宵节也不例外。
孟蕴兰早早就来梅府找梅茹,一起来的还有那位孟宇。梅伞兔习部喝戮鸵汕琢耍P挠惺裁聪醒运橛铮哉舛痪筒蝗ド偷屏恕C习裁焕矗飞‘也不去。如今孟蕴兰挽着梅茹,梅茹又牵着萍姐儿,一行人高高兴兴出府去。后面是府里的哥儿几个。梅湘又不见了,梅茹是彻底不指望自家哥哥。
梅湘还能去哪儿?
梅茹这几日听说董氏最近想盘个铺子做些生计,大哥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