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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被这一声枪响惊醒了过来,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地,就地一滚,滚到了刚才张贤跌落的那个茅草丛里去了。
夏阳再一次张大了嘴巴,盯视着矮墙之后的这个于得水,忽然发现自己真得是一个瞎子,身边有这么一个能力超凡的家伙,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只是后来想一想,在他第一次遇到这个于得水的时候,这个阿水就曾经有过神枪的表现,那还是他与武小阳斗枪的时候,而他却只被于得水能够修车的技能所折服,当时那才是他急需要的。
又打死了一个对手,对方还有两个人,显然在这个时候都害怕了起来,再也没有了要杀人的念头,反而感到了自己生命的危险,想要逃走,却又怕被张贤的子弹追踪,只能干干地隐在原处,紧张万分,不敢再出一声。
终于,老君殿的外围响起了杂乱的声音,就好象是一阵风吹了过来,火药的味道已然渐渐飘散,传来的是一大群人同时踩踏着枯枝败叶的碎响声。夏阳和张贤都不由得一喜,还不太晚,张义带着人总算是赶了过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缴械投降,还有一条生路;不然的话,格杀勿论!”这是张义清朗的喊声。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人在夏阳右前方五十多米外应声答着:“别开枪,是自己人,我们在追捕逃犯!”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张义大声地喝问着。
“我们是七十二军后勤部门的。”
“后勤部门的追捕什么逃犯?”
“我们是在半路上遇到的,这里有三个逃犯,其中一个枪法了得的,我们已经有几个同志被他打死了,他们就在那边的庙里,也负了伤!”这个告诉着张义。
张贤与夏阳听着,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一齐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这家伙是贼喊捉贼,如果带队来的不是张义,也没有这场游戏,而是别的凑巧赶过来的某支部队,那么他们可能真要被当成顽匪了。
“你先过来!”张义命令着他。
“是!”这个人连声答着,却又担心自己的身后张贤会偷袭,不敢直起身走出来,而是抱着头从草丛里滚了出来,看来,这家伙也是一个很有经验的老兵。
“就你一个人吗?”张义问着这个人。
“我们共有七个人,有五个人被他们打中了,估计是牺牲了。”
“那么还有一个人呢?”张义又问。
“还有一个受了伤,在藏着不敢动,怕被这三个亡命徒射杀了!”这个人老实地告诉着张义。
张义微微一笑,却是命令着身后的战士:“把他给我押起来!”
这个人愣了一下,马上大叫了起来:“同志!同志!我们是自己人呀,逃犯在里面,你抓我做什么?”
“呵呵,是不是自己人,那要侦讯处查过了才算的!”说着,再不顾这个家伙的辩解,当先地冲进了包围圈里。他是听说三个人也负了伤,心忽悠地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马上冲到那个老君殿里去。
※※※
躺在抬起的单架上,尽管自己的腿和胳膊还在火辣辣地痛,但是夏阳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转过头看了看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左边的那个单架,张贤安静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捂着自己的下腹,紧紧皱着眉头,那是一种被疼痛所折磨的表情。这一刻,夏阳简直有一些不敢相信了,这个躺在单架上的人,会是刚才凶猛异常的那个阿水,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他都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庆幸感,幸亏自己与阿水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如果是敌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夏阳这么想着,又重新躺了下去,任凭着抬起这副单架的战士飞快地在山间行走着,忍住了自己的伤痛。他想也没有想到过,他所佩服的这个阿水,当年差一点是要了他的命!
“快点!快点!”张义在后面急急地催着,他也看到自己大哥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心急如焚着,恨不能长上翅膀,马上将他送到医院里去。
此时,张贤虽然是闭着眼睛忍受着下腹难以抑制的痛苦,但是,心下里却是一片得清澈,这一件事总算是尽心尽力了,总算有了一个了结,相信接下来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便是自己受了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伤,也伤得;苦,也苦得;痛,也痛得了!只要一颗心不死,又怕什么过不去的坎,漟不过的沟呢?
躺在单架上的颠颇,就仿佛是回到了当年抗战的马背,那是一种让人欲困不行,又欲睡不能的痛苦,只是这么些年过来了,便是痛苦在此刻回忆起来也是一种幸福,一种甜蜜,就好象小的时候躺在母亲的背上,作为一婴儿睡在摇篮里!
“阿水,我知道你能挺得住!”夏阳的声音在张贤的耳边响起来,他微微怔了一下,还是锁紧着眉头,已然处于了半梦半醒之间。
“阿水,挺住!”夏阳的声音已经有些哭调了,张贤却不想去理会。
“听我说!听我说!”夏阳还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着:“对不起,阿水!”夏阳这是怎么了?为了那本日记还在道歉吗?自己早就已经原谅了他,看来是他太执着了。
“阿水,不管你听不听得到,其实……”夏阳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吐出了自己的真实来:“其实当时我是有些忌妒你了……”他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也许是觉得自己真得过于卑鄙了一些,也许是真得内疚到了极点,更或许是在担心这个于得水会从此后不再醒来,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挂满了这个胡子巴渣的男人一脸!
哦,原来是这样!张贤忽然有些恍然大悟起来,但是单架的颠颇越发得厉害了起来,这是抬着单架的战士在跑起来,他的耳边更听到了自己弟弟那嘶声地大吼着:“快!快……”
可是,那声音这个时候,在张贤的耳边听来,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遥迢了。遥迢,路太遥迢,向前面去的路太遥迢,云雾迷漫,不知方向;而后面来时的路也是遥迢的,想一想来的时候,就像是被炸起的尘埃一样,刹那间扑天盖地,分外壮观,但是过后呢?又烟消云散了,无处可觅!
路迢遥,水漫渺,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烈阳照,飞雪啸,成败悲欢随风飘。泪,谁知道?笑,也寂寥!
第六七章 迢遥(三)
张贤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又一次回到了医院,再一次住进了原来的病房,张贤只觉得自己就好象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这是一个恶梦,又是一个惊喜。一切好象都已经解决,而一切又好象都没有解决,现实与幻想之间其实也只隔着一双眼皮,睁开的时候就是现实,闭上的时候就是幻想。
王金娜还是如同上一次,眼睛里面一直潮湿着,张贤知道这是一种怨念,同时也是一种关切。仔细想一想,是他亏欠这对母子太多了,而如今这种情况之下,便是自己于心不忍,想要作出什么来补偿,也是有这个心而没有那个力了。
爱,其实不需要补偿的!
“阿贤,我真得害怕再失去你!”王金娜的泪水在不知不觉之间噙满了双睛,泪珠儿滚了一脸。
张贤抬起自己的胳膊,这才感到浑身无力,他还是使劲地握住了王金娜的手,没有更多的语言,不知道应该如此安慰,但是这一刻,在手心对着手心的时候,王金娜便是有再多的怨忿、再多的苦水也付之流水了,心里头已然感觉到踏实了许多。
“小虎呢?”张贤忍不住地问了起来,他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小虎了。
王金娜伸出另一只手擦去了张贤脸上同样滚出的一滴泪水,幸福地笑着,告诉他:“小虎好得很,刚才跟着三娃出去玩了!”
“三娃出来了?”张贤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兄弟。
王金娜点了点头,告诉着他:“三娃和大兴都被放出来了,他们知道这是你冒死解救的他们,两个人守着你已经两天两夜了,是我把他们赶回去休息的。可是,三娃又偷偷跑了来!”
张贤笑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便是受到再多的痛,流得再多的血也是值得的。
“那个林部长被抓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捣鬼,他才是七十二军里深藏的特务,熊卓然也洗清了嫌疑,也放了出来!”王金娜接着告诉着张贤。
“这就好!”张贤总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是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