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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芒笑道:“如果我真要抢龙脉,两位难道不应该豁出两条老命,逃出去通知中原武林么?”
聂人王又哼了一声,喝道:“跟我来!”
石球穹顶之下,的确有着一个秘密入口。当年聂、断二人从这入口进去,发现黄帝尸骨,才大惊退出,决意守墓。一进去,苏芒便看到了数不清的石阶,青石垒垒,一铺而上,石阶尽头矗立一道石碑,上书“黄帝之墓”四个大字。
这道石碑其实是王座的靠背,抬头看去,王座之上端坐一高大骸骨,身披披风,双手拄着一把长剑,虽为枯骨,却是凛然生威。最骇人的是,他尾椎处拖出一条长长的尾骨,从王座垂下,盘在地面上,印合他龙神血脉的身份。
断帅缓缓道:“这就是轩辕圣皇的遗骨。传说,只要黄帝遗骨一直安葬于此,中国,便不会被外敌所侵,永享太平!”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非要守住龙脉不可。”
苏芒的目光一直投注在黄帝手中的剑上,反而没去特别关注那截龙骨。听到断帅郑重其事的话,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作出回答。
夏禹轩辕剑啊……
即使在碧落天里,轩辕剑也很不客气地排在武器兑换的第一位。这柄剑不一定是正版的轩辕剑,但遍数武侠世界,见到黄帝遗骨的机会又有多少?黄帝的随葬宝剑,不是轩辕剑又是什么?只要杀了聂人王和断帅,剑和龙脉便都是她的了。
以苏芒如今的心境,仍情不自禁地感到肉疼。
她忽然提步上前,伸手碰触剑柄。聂人王正要抢上,被断帅一把拦住。只见长剑嗡嗡震颤,本来似是锈黑色的剑刃,忽然焕发出星辰般的光彩,连带白骨也灿然生光。
它若当真能活过来,不知会讲出多么惊心动魄的传奇,多么令人神往的神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静立不动的苏芒忽然叹了口气,无限遗憾地松开手,然后,极轻极轻地握住了旁边的龙骨。龙骨入手的刹那,第二个强制任务被判定为完成,同时发布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强制任务。
苏芒默默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愣了一阵,不知道该对这一次的任务内容作出什么评价,是“我就知道”呢,“意料之中”呢,还是“果然如此”呢?
手中触感温润如玉,有平心静气的神效,仿佛在呼唤她把它带走。聂人王多年处于龙骨附近,疯血从未发作,就连入魔的聂风,也无法抵抗龙骨的力量。甚至就连刚刚出现的任务,也像是一种引诱,告诉她,她有拿走轩辕剑和龙骨的资格。
可她只是一笑,向遗骨挥了挥手,毅然转身走下石阶。
聂人王祖祖辈辈疯血在身,断帅是一心想要振兴断家的剑客,他们守护多年,并无将宝物据为己有的想法。她武功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高,难道还要耽于外物么?
“离开这里之后,我要去天下会,”她忽然说,“两位有没有话让我带过去?”
她已告知他们,聂风现在是雄霸门下第二弟子,神风堂的堂主,断浪……她并不清楚断浪是否还在天下会,只得含糊带过。为以后办事方便,她甚至还透露了雄霸对风云的真实想法。聂人王纵肯让儿子为雄霸卖命,也不肯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利用,沉思半晌,苦笑道:“我……还是想先见一见他。”
而断帅,也做出了相同的决定。苏芒心想见到聂风,找断浪想必不难,便答应下来。
离开凌云窟后,她不做耽搁,立即北上赶往天山。第三项任务牵扯甚广,为稳妥起见,她既希望能联络到无名,也希望能联手步惊云和聂风。如果柳随风的任务不是刺杀雄霸,她还期盼能把雄霸一起拖下水。
她自忖到这个时候,柳随风很可能已经摸到了任务的诀窍,说不定正在砍某个倒霉蛋。以她对他的了解,只要他不疏忽大意,或是轻视对手,即使是击杀类的任务,也不该有任何问题。
然而,这时她还不知道,等她到达天下会,聂风已经奉命前来中原。
步惊云还坐在书案后面,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相同的冷酷,但他的目光里已没了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慎重的思索。
柳随风的态度既淡定,又笃定。他轻轻说:“我要杀童皇,天下第一楼里的童皇。”
其实就连步惊云本人,也不知道天池十二煞已经投靠雄霸,这样一来,杀死雄霸的机会就又少了一分。这个消息对他无疑是个打击,但他只是简单地问:“为什么?”
柳随风失笑,笑道:“不为什么,因为她信任你,所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猜测不哭死神的心思,并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他不仅做到了,还做得非常完美,完全不用步惊云再解释什么。步惊云默然盯着他,盯着他脸上的微笑,一双眼睛仍是冰冷无波。
他的笑容非常好看,绝不会输给聂风的笑,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步惊云却无法因此松懈,反而想了很多很多,从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想到雪山上同样神秘的青衣女子,还有他们之间莫名的联系。
天下会坐拥万余帮众,秦霜、聂风均是一时高手。有他们在,雄霸如虎添翼,而他,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即使是他;也一样会有触景生情的感慨;这并不代表他将放下戒心;向柳随风透露心底的秘密,更不代表愿意让一个外人插手雄霸之事。他只是突然生出一丝羡慕;羡慕像他这样的人;竟也有可以推心置腹的对象。
天下第一楼;童皇……
步惊云沉默许久;他只想亲手杀死雄霸;全然无意维护雄霸的走狗;对这件事,其实是乐见其成的。但是;还没等他做出回答;柳随风的声音已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那声音明明温文轻柔,却比任何狂吼暴喝更令他震惊——“你想杀雄霸,是不是?”
言语甫一入耳,步惊云双目精光大盛,这一刹那,他几乎变成了真正的死神。房中冷意横生,单论给人的精神压力,他单独一个人就比得上聂家的傲寒六诀,柳随风却只是微笑,似乎未曾注意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抑或说,他根本不在意。
出于对苏芒的信任,他放手一试,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要知道,苏芒让步惊云找人时,根本无从知晓他处于怎样的境况。即使如此,她还是开了口,全然不怕被步惊云搅局,这就说明步惊云的人品可堪信任,绝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小人。
柳随风自己亦有感觉,感到此人天生沉郁霸道,必定不屑行告密之事,兼之他要杀的又不是他师父雄霸,便坦然开口,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结果,步惊云不惊不怒,更不出言逐客,回报他的竟是沉默良久。柳五是何等人物,心念一动,立刻明白了这沉默背后潜藏着的潜台词。若这位“飞云堂主”对雄霸当真忠心耿耿,就该当场开口回绝,甚至出口斥责;若是无所谓童皇下场,也该表明两不相帮。
沉默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对雄霸有异心。
柳随风面带微笑,心里却在苦笑,更有忍不下的讥刺之意。
灵堂一事对他的打击委实太大,他不敢怪罪李沉舟,却难免心灰意冷,暂时放下争名的心思,选择跟苏芒来到异世。这不仅是因为知己难得,他不想失去她,也希望借此机会,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
然而,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兜兜转转,无非是勾心斗角,情义恩仇。被怀疑的人忠诚不改,面前这个被深深信任的,却别有心思。
他倒不认为步惊云杀雄霸是为了名利,不过是跟着感慨起来了而已。
纵在震惊之中,步惊云也没有动手,而是极为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冷冷道:“你想怎么做?”
就像柳随风因苏芒而相信他一样,他也因苏芒而相信柳随风。从会面至今,这个看似文雅的青衣公子一直掌控着主动,在心境上,更是在实力上。但他并未就此生出杀心,柳随风要对他不利,大可直接去天下第一楼找雄霸,何必啰嗦。
柳随风道:“我用不着你帮手,不过希望你在我动手的时候,保证雄霸暂时不回天下第一楼。”
雄霸眼高于顶,除了讨好卖乖的总管文丑丑,任谁都不能进入天下第一楼,哪怕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分坛坛主都不行。正因如此,楼里也不会有天池十二煞之外的守卫。柳随风做事素有分寸,知道步惊云不可能帮忙出手,便索性不提这个要求。
而步惊云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怕死,只怕死前杀不了雄霸。所以,在有面对雄霸的实力之前,他会慎重对待自己这条命。
“可以。”
步惊云的回答,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