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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无忧根本看不到他内心的变化,懵懂的问。
有救兵来,她整个人都松懈了,双肩放松的垮了下来,再没来由的对风曜展颜一笑,纯粹至极,沾染了血迹和泥土的脸孔上,怎是无邪。
一时间,竟让风曜微怔语塞。
远处的点点火光,在听到呼喊声之后,寻了过来。
“没什么。”片刻的讶色过后,他微微仰起头,远眺来人,嘴角欣然一弯,“忽然觉得,都值得了。”
“值得什么?”这回换无忧稀里糊涂,脏兮兮的小脸上布满不解,还在一心一意的担心着他的伤口。
“你方向,一定要让最好的御医为你医治,然后再用最好最好的药,不……”话还没说完,她感到他有的动作,随即,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轻微的粗励,摩挲着。
无忧一顿,说不出话了。
风曜根本不在意那伤口,他只是静默的望着无忧的小脸,用自己的手,想将上面的污渍抹去,而后在她心如鼓噪的时候,话语温淡的说,“都弄脏了,回行宫之后,好好梳洗一番吧。”
她好像从来,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温柔的声音。
那一刻,她心跳欲裂。
※
三更天,又回了行宫,灯火点燃了这片本该孤寂的天空,往来的奴才们都踮着脚走路,生怕发出半点声响,不小心触怒圣颜,丢了性命。
寂夜的空气里,弥漫着紧绷的危机感,人心惶惶。
荒民围山,震动朝野上下,夏皇更是大怒,下令严办前去救灾的官员。
煽动灾民的九皇子夏墨,已潜逃至昭国,夏城壁连夜朝见常胜大将军公孙战,他们小小一个昭国,胆敢在夏土境内作乱,若不发兵,岂不自损国威?
这一战,朝中上下,无不叠声赞成。
夏国兵强马壮,拿下昭国,如探囊取物,一锤定音,明日便发兵,而今天下纷乱,一场仗而已,早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天边露出蒙蒙光亮时,主殿里的议政才毕。
夏城壁未歇,移驾去了无忧的寝宫。
相伴
“曜,伤口还疼吗?”
内殿中,夏城壁未想,刚踱进来就听到女儿清晰的问话声,看来是还未睡下,不由得微微顿步,身后的一串奴才也跟着停下。
静静的,恍若无人来。
“已经没事了。”风曜的声音传了出来,“公主,快睡吧。”他又道,在来人听去,以为是种关心,可也只有说话的人自己知道,又回了行宫,又是夜夜无眠,轮到那傻子呱噪不停的时候。
几乎烦不胜烦。
“可是我睡不着。”许久,无忧细声的答,她也很无奈。
夏城壁微微回首,贴身的老太监立刻会意,悄无声息的领着一干奴才出了寝殿,只留下帝王**在那儿。
又听里面的小女儿轻言细语,她的语速很慢,不乏透着丝丝对白日发生那一切的害怕。
“我闭上眼,脑子里就有那些荒民,还有侍卫军,他们杀在一起,血光飞溅,然后……”
“不怕。”风曜不让她再说下去了。
“你只会说这两个字!”无忧唏嘘他,小气的性子里,强势不减,引得在外大方偷听的夏城壁脸容上泛出笑意。
这丫头,当真被他宠坏了。
风曜便无辜问道,“那我该如何说?”
“你应该说——”无忧从床榻上爬起来,站得高高的,目光坚定,脸色笃然,再拧起了两条弯弯细细的没买,学起坐在床边的男子,高声道,“有我风曜在的一天,无论天崩地裂,山崩海啸,公主也会平安无事,美颜常驻!!”
罢了,几乎是在她说完的同时,风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公主,我保护你,同你美颜常驻有什么关联么?”他未曾想自己还有这般功效,连夏城壁也忍俊不禁。
“有的!”
无忧可不同他玩笑,她蹲下来,与他平视,纯黑的眸里流转着真实而璀璨的光,“宫里的老嬷嬷说‘愁一愁,白了头’,若你保护我,在我的身边,我就安心,没有什么可愁的,头发就不会白,那不就美颜常驻了。”
她想得不多,想得简单。
自然,因她是公主,而身为公主的她,所要求的也不过是风曜,这个并不属于夏宫,却留守在她身边的男子,永远相伴。
他是她的定心石。
得无忧此言,原本笑意浮上俊容的男子,便沉默了。
“你不愿意吗?”看出他神色间的迟疑,无忧激动起来,“为什么?你是不是想回朝炎去?”
她多害怕他会离开……
“不是的。”风曜浅浅一笑,拉无忧躺好,如往常一般,重复着照顾她盖被就寝,“我的命是公主给的,只要公主希望。”
说时,躺下床的小人儿总算松了口气,而那阴霾的男子,余光始终钉在远处反射了身后倒影的铜镜上……
虎患
天快亮了,橙色的朝霞从山脉尽头缓缓渗出,为山中的宫阙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终于哄得无忧睡下,风曜直径走出了寝殿,来到衔接内外宫殿的中庭,身着龙袍的男人,背对着他,负手立于其中,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人,时逢阳光满庭,沐浴在他身上,灼灼耀眼。
“叩见圣上。”
几步走过去,在两人相隔数米时,风曜止步,弯身,膝盖点地,向夏城壁请安。
“公主可睡了?”没有回头,夏城壁定定望着远处群山间正冉冉升起的耀阳,心思,早已与朝露沉淀在了一起。
“已经睡下了。”
言毕,长久沉默。
有些事,没有点开了明说的必要,这天下不太平,战事年年都有,夏宫里,如风曜这般别国的奴隶,多不胜多,他只是比较引人注目的那个罢了。
至于这些人的忠心……
“昨日你救了朕的公主,想要何赏赐?”
闻言,风曜压低了臣服的头颅,“臣下是公主的人,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玩味着这八个字,夏城壁神色诡谪难辨,“你原是朝炎国的贵族,败于夜都一战,成为低贱的奴隶,朕还记得,那日在宝宣大殿上,差点要了你的性命,虽这些年,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也该知,那是朕爱屋及乌。”
转而,他回身,高高垂眸,望住跪在华庭中的男子。
“朕永远也忘不了你在殿上狂嚣的话语,你告诉朕。”他迈开步子,走到风曜跟前,“你,忘记了吗?”
那个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敌国皇帝的高傲的少年,猩红的眸子里渗出无惧的光,明明已经沦为阶下囚,嚣张的气焰却节节疯长。
他当真不怕么?
若他真有如此胆色,那么为何,在之后甘于留在夏国小公主的身边,为她鞍前马后?
风曜的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他抬起头,摄人的眸光迎上夏城壁的探究。
那张比当年更加成熟俊美的脸容,不再谦卑,不再刻意隐藏锋芒。
他笑得那样张狂,颠权覆世。
“我,从不曾忘记过。”
那道凝聚在他脸上的眸光深深一凝,夏城壁微眯了双眼,眉心,骤然聚拢……
杀心,登时而起。
他再启音,话语中已多出命令,“你救了公主,朕恩准将你遣返回朝炎,明日你就启程吧。”
风曜不应,反挑衅道,“圣上不杀我,不怕留下后患么?还是圣上怕我死,无忧公主,会难过。”
收回了与之交汇的眸光,夏城壁轻转了脚步,往内殿看去。
“你们朝炎无法与我夏朝抗衡,朕,亦不会养虎为患。”
狂言
要赶他走么?
“那为何你不在此时此地,将我置于死地,更加畅快?”
风曜站起来了,他在夏宫五载,而今已有十七,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他站起来,与夏城壁平视,轻狂不羁的眼神毫无顾忌的冲撞了省去。
“你当真想死?!”天子威严丛生,眸中含威。
要么回他的朝炎去,要么,死在这里!
呵的一声,轻笑的声音散在清晨的庭院中,尖锐刺耳,风曜那张俊美的脸,笑得阴郁至极。
“家父因失守夜都,至今仍被囚于朝炎国都的地牢中,我已在夏宫五年,圣上觉得,此刻我再回去,还能做回当年那个苏璟晨?”
都过了这些年,中土诸国皆知,夏皇最宠爱的无忧公主身边有位出尘不染、俊朗不凡、能文亦善武的曜公子,那更是朝炎朝廷命官之子,改名换姓,忘根弃祖的苏璟晨!
他是小公主身边的红人,皇庭里人人尊他一声‘曜公子’,夏皇爱屋及乌,命常胜大将军亲自教授他武功。
如今才放他归去故里,且不论他在夏宫过得如何,人心难测,就算朝帝不将他当成奸细,也必定因他那卑躬屈膝的五年除之后快。
当年的苏璟晨,而今是风曜,是朝炎国的奇耻大辱!
夏城壁要放他回去,无非借他人之手将他杀之。
“若要我此刻回朝炎,为求自保,我只好……”风曜淡语,垂在不离身的宝剑边的手,轻轻一动——
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惊觉,沉静的脸容上闪过一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