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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免怒道:“朕吃了都没事,她怎么就肚痛?”
翠女捏了布巾噗通跪下,绿衣也随着跪下,谢慕又掀帘子进来。
我听到他脚步,抬不起头,只埋头哭道:“谢慕。”
赵免抱着我,谢慕便不靠近,隔了几尺站着。
过了片刻,阿西领着太医过来,不是辛羑。
只是个普通的一脸褶子的老头子,赵免捋了我袖子,将我手挪过去给太医拿脉,这太医摸索了许久,斟酌道:“公主这个,吃了什么东西不能克化,有些积食。”
赵免问道:“积食怎么会肚痛?”
太医也答不出,含含糊糊,大概说我有些异常,只是什么异常他也闹不清楚,不过似乎要不了命,忍忍就过去,如此这般绕了一通,垂眉低眼的退到一边立着了。
太医也闹不清楚,勉强结论是我消化不良。
我心里很觉得这个是庸医,怀疑自己要被他害死,我急切的想见辛羑。
我疼的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还在赵免怀中。
不过赵免穿着黑色朝服,我睁眼看到他袖上的日月云纹,估摸着是散了朝才回来。
赵免摸我小腹:“还痛不痛?”
我仿佛在做梦,感觉了一下,浑身虚软,有些麻木,但是确实不痛,我说:“不了。”
赵免道:“怎么会吃坏肚子,昨日是吃了多少。”
我有些觉得冤屈,就算我吃的多,但以往也没有肚痛过。 赵免端了一小碗粥给我喂,我不知道赵免怎么这么爱抱着我,他明知道我恶心他,但总是不知又不懂的模样,前一刻发疯,后一刻又马上笑盈盈的,反复无常,记性奇差。
疲惫的偎依在赵免怀中,赵免喂我喝了粥,放下碗,又两手将我搂住,我闭着眼要睡,但我感觉到赵免在看我,十分专注的一动不动那样看。
我又睁开眼,正和赵免眼神对上,赵免一双眼睛深邃透亮,笑的时候显得开朗,不笑的时候显得阴沉,脸廓明晰,线条细致,神气英朗。
单看脸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疯子。
赵免不疯的时候,甚至有些极致的温柔,目光缱绻,他在看我,但仿佛看的又不是我,我觉得赵免似乎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这感觉让我毛骨悚然如有鬼物。
因为没有力气,我头一回给赵免抱在怀中没有试图挣扎,也是头一回跟赵免能不打起来的贴在一块,于是我勉为其难的体会了一把赵免的温柔。
赵免爱怜的顺着我的后脑摸到背上,难得的动作和缓,没有那般迫人的欲望气息,手没有乱摸,也没有狗一样扑上来在我脸上一阵舔一阵亲,弄的到处是口水,而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背,让我脸靠在他胸前。
赵免似乎将着这个姿势十分沉醉,我听到他的心有规律的在跳,呼吸悠长,大概很享受,但是我脖子开始酸,手一直不动,压的没了知觉。
我怕继续下去脖子会断掉,小声道:“陛下。。。。。。”
我刚叫了他还没开口,赵免打断我:“别说话,乖。”
我只好继续老实窝着,呆滞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赵免身侧还有个女人。
她应该早就在那里,但我现在才看到,看来我不仅脑袋嘴巴有些迟钝,眼力也开始不好,我有些忧虑,这似乎是少年早衰的症状,而我这少年也太少年,衰的也太早。
看她模样约摸三十来岁,衣饰华贵,姿态容整,并不年轻,然而仍看的出昔年韶华,敛着神色,面上涂了太多粉,一个老女人涂粉按理说容易招人恶心,但奇怪的是在她脸上很和谐,弥补了岁月,增添了风仪,显得很有贵气。唯一的不好就是掩藏了表情,让人见到人却猜不出心思,她身后还垂头静立着两个宫人。
我大略的猜了一下,这人应该是赵免的刘夫人,我昨日刚吃了她的汤包。
我听说刘夫人出身寒门,而且还会做汤包,本以为是个贤惠小娘,没想到意外的却有大家风范,看这气度,很是非同凡响。
她在看我,我不得不说那香粉是个好东西,涂在脸上偌厚一层,真如盔甲面具,我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这位刘夫人看我的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刘夫人看了我应该很有一阵。
她在赵免背后,而我脸在赵免肩头,于是正好和她对上,她看着我不说话,我也看她,这么对她表情研究许久,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耐烦。
类似于看一只讨嫌的狗,但又碍于身份,不能上去踢一脚,只是端肃了神色,勉强忍耐。
第20章 公主该换身衣服穿
我想着我吃人嘴软,我昨日吃了她的汤包,总不能算有仇,尽管她看我像看只讨嫌的狗,我也还是可以理解,毕竟赵免目前这个动作深情的连我都有些恶心,也不怪旁人看了反胃。
刘夫人之前挨了赵免一通教训,赵免说她不会做吃的就不要做,实在要做就自个吃,不要拿去送人,还说要是吃死了人怎么办,没事找事。
刘夫人别的本事没有,厨艺是相当不错的,赵免往常还经常夸赞,爱吃她做的糕点,刘夫人也以此自诩,给赵免训了一通后,赵免又忘了叫她退下,于是她就只好站在赵免背后,看着赵免扒在我身上情意绵绵。
我对这个刘夫人实在没有恶感,心想这女人很不错,和赵免正般配,赵免并不是风流放纵的皇帝,这么多年,三十来岁年纪,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也就只有个刘夫人,正常情况下刘夫人就该是独得圣眷,有希望成为一代祸国妖孽。
哪知赵免神经有异,不同于一般帝王,刘夫人这个独得圣眷很有水分。
我不经意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赵免便笑,手又往我肚皮揉:“刚吃过,又饿了?”
我说:“不是,拉肚子。”
肠中百转千回,亟需茅房解决。
赵免笑着拍我屁股,又叫翠女:“带她去。”
一回头看到刘夫人,赵免纳闷道:“你怎么还在这杵着?”
刘夫人明显强压了怒气,不客气道:“陛下不发话,臣妾哪敢动脚。”
赵免摆手道:“行了,你退下,你宫里又不是没下人,怎么还整天跟个汤水婆子似的,以后别弄了,你看你那手,比朕的还粗,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保养,我说你刘家也没那么穷,怎么你就改不得那一身磕碜劲儿,改天我真要问问刘大元怎么养女儿的。”
刘夫人的父亲刘大元原本是个杀猪的,后来跟着赵免起兵打天下,出生入死,赵免当了皇帝,他就成了国丈。
刘夫人因此是个杀猪匠的女儿,小时候跟着她爹卖肉,大字不识一个,赵免爱嫌弃她出身粗野,总是拿出来挂在口头。
实则刘大元发了家,刘夫人在富贵中熏陶多年,已经褪去了赵免所说的磕碜劲,不过据说赵免第一眼见刘夫人的时候正看十四岁的刘夫人在剁猪肉,后来又经常看到她剁猪肉,不光剁猪肉,杀鸡宰鸭样样都来,以此每日给赵免煮肉汤,因而第一印象改不了。
这两位十多岁就搞在一块,二十年夫妻,赵免老记着人家是个是个杀猪匠的女儿,中间又没有士别三日,所以赵免也不知道刮目相看,刘夫人对此很觉得受辱。
刘夫人因为这个出身,虽然受宠,但大半辈子给赵免取笑,早将这点视为心头一根刺,但赵免是皇帝,实在没有义务考虑刘夫人的情绪,于是刘夫人咬牙瞪了赵免几眼,行礼退下。
她正要走,赵免又叫住道:“晚上朕过来你那里,你等着别睡。”
刘夫人道:“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奉。”
赵免道:“瞎说,你前几日刚不适现在又不适?”
刘夫人动了气,不再理赵免,直接就走了。
我跟翠女去净房,刘夫人临走又侧头看我一眼,突然停下:“公主可一定告诉陛下,至于吃坏肚子,可不是臣妾的过错,陛下不知情,还以为臣妾别有用心,那可就冤枉了好人,公主爱吃汤包,臣妾还可再做。”
我腹中难受,再缓一步就得出事,没敢跟她多说,跟着翠女就去净房。
我连着拉了好几日的肚子,吃什么拉什么,一日数十遍的往净房跑,我估摸着刘夫人给我在汤包里弄了什么巴豆之类的东西。
自然不至于是为了让我拉个肚子,这般无聊的事大概她也不会干,看她的样子,八成就是试试我,而今试下来,至少可以证明两点,第一是我确实是个没脑筋的呆子,第二是我不光是个没脑筋的呆子,还是个不知是非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