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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嬷嬷不解:“若不是为了殿下,陛下何必忍让至此?”
“糊涂,当年先帝留下的遗旨里,除了立帝梓元为太子妃,还写了什么,你忘了不成?”
苏嬷嬷回:“还有立陛下为帝……”话到一半,苏嬷嬷愣住。
“没错,处死帝梓元将她入主东宫的资格剥夺,就等于违背了先帝留下的最后一道遗旨,陛下不仅会为史官所谏,就连他继承帝位的正统性,也会受万民质疑,朝中王侯当年有大半曾受帝家恩惠,若非当年靖安侯谋反之事罪证确凿,你以为韩家的天下还能坐得稳吗?将帝梓元囚而不诛,不是顾念太子,而是为了大靖朝堂的安稳,这一点,陛下很清楚。”
“太后,那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太后接过苏嬷嬷递来的补品,声音淡淡:“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她被皇家养了十年,你以为还是当年的帝梓元不成?大靖天下,永远都只能姓韩!”
也只有此时,才能在这个颐养天年的太后身上,看到曾经母仪天下的威严深沉。
嘉宁帝要为太子择定太子妃的消息在朝堂上下不胫而走,各家王侯闻之兴奋,想来也是,太子二十有二,尚无嫡子,无论是为朝堂安稳,还是国祚延绵,都应该早日解决此事。是以消息一出,各府适龄待嫁的贵女皆停止议亲,观望太子的应对,哪知处于流言蜚语中的东宫这次却保持了缄默,无论朝臣如何旁敲侧击,太子殿下都是一副清风淡月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民间堂口因这事热闹纷呈,他们将各王侯府家的贵女列出三六九等,为太子妃的择定兴起了赌局。
半月后,赌盘开出,位其首的是左相幼女姜蝶云远东东安侯府的三小姐赵琴莲晋南洛老将军长女洛银枫。
此三女名冠大靖,文采出众,是东宫太子妃的上佳人选。
除此之外,为了让这场赌局更加尽兴,地下赌庄还列了两人的名字在盘口上,当然,因为这二人的身份,没人敢将她们的名字放到明面上来。
帝梓元,太祖崩逝之前亲自择选的太子妃,如今是个罪女。
任安乐,千里求娶太子名声斐然的上将军,前身是个土匪。
此二人名讳的出现让京城的地下赌庄沸腾起来,虽然赔率惊人,敢下注的人却极少,无他尔,众人皆知,他们能入东宫为太子妃和六月飞雪的奇迹恐是相差不远。
上最近递进的折子比以往半年都要多,左右不过是些老臣言太子年长却子嗣稀少,希望陛下能从王侯府里择出品行德厚的贵女入东宫的言辞。嘉宁帝这几日翻看折子,总算知晓了自家儿子虽不受他待见却被一朝文武当成香馍馍成日惦记的事实。
赵福在一旁磨墨,见嘉宁帝神色有异,垂下眼默不作声。
“朕等了几日,还真有人不怕死,敢谏言让朕请回帝梓元。”嘉宁帝将奏折仍至一旁,神情莫测。
赵福一凛,恐嘉宁帝心烦,问:“陛下,哪位大人如此大胆?”
嘉宁帝摆手,亦有些诧异,“是左相一派的。”说着便皱起了眉,左相和帝家可谓是死对头,不可能愿意见到帝家卷土重来,难道是这个臣子自己的想法?
想到不少老臣子的奏折中亦隐晦提起接回帝家孤女的请愿,嘉宁帝也没有太过在意。
“陛下,如今殿下选妃之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您真想为殿下择定太子妃?”
莫说其他人,就连成日跟在嘉宁帝身边的赵福也被这两父子闹得一头雾水,见大臣重提帝梓元之事未引得嘉宁帝震怒,不由好奇问了一句,话音刚落,对上嘉宁帝淡淡瞥来的目光,赵福面色一白,跪在地连连叩首,“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叩问帝王之心,确实罪该万死。嘉宁帝未言半句,继续翻看其他奏折,上房里只能听见偶尔的翻阅声和赵福叩首的声响。
半柱香后,嘉宁帝才开口:“好了,起来吧。”
赵福如蒙大赦,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额头已渐现血渍,“谢陛下恕罪。”
“若不是太子的意思,你以为这些为帝梓元说话的老臣敢开口。”嘉宁帝合上奏折。
赵福不敢再言,只安静的听下去。
“他始终认为朕当年对帝家太绝,为了一个帝梓元和朕磨了这些年,既然他心心念念,朕便把人送到他面前来,朕就不信朕花十年时光尽倾皇家富贵养出来的帝家幼女还是当年的心性……”
“朕倒想看看,他究竟能为帝梓元做到什么地步。”嘉宁帝起身,行到靠近内墙的桌边,拿起银架上墨绿铁剑,触手冰凉,端正无方。
微眯眼,仁慈的面容上现出冰冷之色,出口之言让上房凝滞下来。
“太子他也该长点教训了。”
无论这场立妃风波如何风高浪涨,即便京城赌坊将任安乐的赔率升至了一赔一百,她还是每日奔波在各府侯爷的宴席之上,对此事没有半点上心。
一个月后,安宁公主府的回廊上,苑跟在大踏步朝内堂行去的任安乐身后哀嚎:“小姐,咱都吃了一个月宴席了,就不能歇歇!这些京里的贵人怎么个个癖好怪异,喜欢和您下无赖棋也就算了,那几个武侯爷打不赢我,还偏要隔几日就和我决斗,一群花白胡子的老头,筋骨又不经打,我还得憋着气来,小姐,这一个月我陪练了二十五天,你说说,哪里有我这么命苦的丫头,我要回晋南!”
任安乐回头,见自家丫头怒气冲冲,她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见这个向来铁打的姑娘眼底黑成了圆圈,耸嗒着脑袋活像被蹂躏过一般,难得生出了些许同情心,挥手成全:“得,别诉苦了。等今日安宁的宴席过了,我放你半月假,还让你在库房里挑一件宝贝。”
“真的。”苑眼睛瞬间闪亮无比,她想着府里库房的宝贝,顿时生龙活虎,拱着任安乐朝内堂走,“小姐小姐,你快进去,早点完了宴席咱们好早点回府。”
苑拖着任安乐一路快走,临近内堂听到安宁豪爽的大笑:“怎么样,诤言,我说只要放风公主府搜罗到了前人传下来的古,皇兄自会不请而到吧!”
“你既然敢放出这个消息让我上门,自然不敢说假话,我来一趟又如何?”韩烨的声音清越淡雅,任安乐眉一挑,大步一跨走进了内堂。
“安乐,你来了。”正被韩烨气势压得喘不过气的安宁瞥见安乐,活像见着了菩萨,立时从椅子上站起,朝她迎来,仿佛任安乐一到,她对着太子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今日好热闹。”
任安乐朝内堂一望,见大多是进京述职的西北将领,微微明了。安宁如今被嘉宁帝缚在京城,怕是日后见这些同袍的机会也少,这才会在他们离开前举办宴会,至于韩烨,听闻他曾在西北领过几年军,堂中众人神情松散,毫无拘谨,想必也和他有些交情。
任安乐沙场喋血之名远扬,在座的都是疆场里练出来的血性汉子,见到她和对待安宁的态度一般无二,豪爽快意,不过片刻便熟络起来。
自任安乐进来,韩烨的目光一直未放在她身上,只是懒懒望着院外盛开的梅花,神情淡淡。
安宁有些奇怪,推了推韩烨,低声道:“我可是为了你才专门把安乐叫来的,你还不快点和她好好说说。”
韩烨挑眉,“说什么?”
“父皇就要为你选太子妃了,王侯各府里的莺莺燕燕瞅着你就像瞅着块大肥肉,让人膈应得慌。你看安乐多好啊,上次父皇赐婚,你就不该推拒,让人家姑娘下不来台,你快些说点好话,向父皇再求个恩旨,哪怕是侧妃也好堵了众人的口实啊。”
“不用。”
“为什么,你看不上人家?”
韩烨朝堂中和众将聊得热火朝天,就差掀桌子上房揭瓦的任安乐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问:“你瞧瞧她的样子,若是真的关心东宫太子妃位的人选,会是这么一副模样,这一个月她和京城各府的老侯爷相处甚欢,怕是没时间顾虑到孤的婚事。”
安宁一怔,转头任安乐看去,觉着自家皇兄说得没错,不由有些惋惜,忧心忡忡:“一定是你惹恼了她才会如此,皇兄,你什么都不做,若是父皇真的为你赐下太子妃,你难道要随便接受不成?”
韩烨笑了笑,“孤迎入东宫的人,你知道只会有一人。”
安宁顿住,神情复杂,“皇兄,父皇不会让她下泰山的,你还是放下吧,别再坚持……”
安宁话音未落,堂外脚步声急促响起,公主府守门的小厮从外间跑进,表情活像见了鬼一般怪异得不像话。
众人停住玩乐,狐疑的朝这个连喘气都困难的小厮看去,眼珠子随着他上下伸缩的脖子转溜。
“殿…殿下。”他先是望向安宁的方向,然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