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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总管本是旗人,可他儿子的教书先生却是汉人,平素早与杜冷鼎有些勾搭。
那总管的儿子本来仗着老爹,在辽东也是称王称霸之辈,此时重要技能“拼爹”被几个贱奴删除,当下也是勃然大怒,顾不了许多,便答应了杜冷鼎的条件。
当下三方一拍即合,偷偷派了各路人马到处搜罗打牲丁,准备起事哗变。
福康安原不是此处土著,也不知这其中关节,是以没发现其中的阴谋,只安安心心的住在总管府中,今天这个官员送几串东珠,明天那个官员孝敬几颗野山参,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关外人烟稀少,打牲乌拉所管辖的地方,汉人大多为犯了大案的流放之人。
这些流放的人中,有挟仇诬告者,有反抗满清压迫而起义的回教徒,有反清复明的前朝遗老,有追随三藩叛乱的通谋人,有为官不正、或失职得咎、或渎职得罪、或官场角斗失宠的官员,也有因科场案、**而获罪的文人雅士。
当时有言:宁去宁古塔,不去打牲乌拉。
只因去了宁古塔,只是充军,尚有机会翻身。去打牲乌拉则是当苦力,终其一生,只能劳苦而死,这种苦力便唤作打牲丁。
康熙年间有一人名唤李煦,出任苏州织造多年。他的生母是康熙的保姆,表妹王氏乃是康熙的妃子,一家老幼深受天恩。
后来只因为雍正上台,看他不顺眼,便查了苏州织造的帐,将他流放至打牲乌拉,充为打牲丁。
这老翁在打牲乌拉呆了七年,自述的境遇是:“霜风白草,黑龙之江,弥望几千里,两年来仅与雇工二人相依为命,敝衣破帽,恒终日不得食,唯诵天子不杀之恩,安之怡然。呜呼!”
最后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他连襟曹寅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终于也落了个罢免抄家,至于曹寅的孙子曹雪芹后来写下鸿篇巨制《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中写尽了对打牲乌拉的思念、牵挂、诅咒和遥祭,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只说袁冠南与杜冷鼎这一步棋,原本是为了与重返穷家帮一事相呼应和,想在这乌拉城大大的闹上一场。
却不料这一联络打牲丁不要紧,在山岭江河之边,人人居然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事情发展,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居然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后来,他们共联络了骁骑校所属近千名,打牲丁两千余人,都暗中以待,静等袁杜二人吩咐,准备大闹乌拉,然后便投进茫茫大兴安岭,找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过逍遥日子。
正因为如此,袁冠南才有勇气与杨中慧二人双刀赴会,直面汪铭卫。
他二人原本是准备重整穷家帮之后,便准备谋划此事,谁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被困在这点将台之上。
第四十四章 林中突袭
胡斐听闻袁冠南讲清城外动向,忧心忡忡道:“外面虽然有几千人人马,可那些打牲丁平日便缺衣少粮,饥寒交迫,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吃不饱饭用不得力,哪有什么勇武?”
袁冠南笑道:“这两日打牲丁们都聚集在吉林乌拉附近,那边靠近松花江沿岸,总管的公子已安排了粮草,刀枪,铠甲,以及军马在那边。
那吉林乌拉,原名船厂,自明代起便是朝廷在辽东的造船运粮基地,后来被康熙皇帝定名为吉林,成为统治松花江、乌苏里江、黑龙江流域的重镇。
胡斐不禁也笑道:”这总管公子当真有些胆量,为了报杀父之仇,便甚么都不顾了。”
袁冠南也道:“不错,这厮虽是满人,却足够光棍。”
一边陈元厚突然皱眉道:“那吉林乌拉有吉林将军镇守,他手下有旗兵数千,怎么会对打牲丁聚集视而不见?”
袁冠南先是笑而不语,待见陈元厚,赵老三一脸焦急,才说道:“乾隆老迈,还有几年好活?那吉林将军乃是十五阿哥永琰一党,恨福康安入骨,这打牲乌拉山高皇帝远,偶尔流民闹闹哗变,也是总管之责,怪不到吉林将军。”
陈元厚和赵老三,不禁大笑:“妙;妙,真乃天助我也!”
齐御风急道:“那这消息如何传出呢?”
胡斐摇头道:“此人得是杜帮主信得过之人,还得逃出这层层大军追捕。”想了一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轻功如此高明之人,在场的便只有他一个,可他若逃脱,外面黑龙门的人一旦发觉,势必毫无顾忌,团团乱箭就能将里面的人全部烧死。
胡斐望向大殿之外,树丛阴影之中,偶尔点点寒光闪耀,而在海兰弼身边,更是明火执仗,肆无忌惮的展开了大队人马,不禁心念一动,望了望齐御风一眼。
海兰弼见众人商议良久,不禁大声喊道:“胡斐,你想好了没有?再不回应,我可要放火烧庙了!”
胡斐朗声笑道:“你如将我杀了,任你踏平长白山,也绝难找到那闯王宝藏。”
海兰弼一想也觉得有理,却又不能不攻,便指派人手缓缓上前,暂且不提那火箭。
大殿中众人听得黑龙门杀到,各抽兵刃,纷纷涌出。
陈元厚低声道:“胡大侠,你若不发号施令,众人乱斗一阵,那是非败不可。”
胡斐点了点头,抢步出殿,向外察看,只见后面的清兵先锋千余已攻到山腰,连忙连射十几发飞镖,将冒头的几人,驱赶了回去。
回头道:”两位长老,请你们各带领一队,向外冲杀,不求杀敌,但求探明敌方实力,一路自保即可。”
然后转头高喊道:“海兰弼,你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海兰弼虽一生自负,眼空四海,却也知这雪山飞狐近年来武功神乎其神,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当下高叫道:“胡斐,劝你早些识相,免受皮肉之苦!”
胡斐冷笑道:“你这孬种,不敢就是不敢,还说不定谁受皮肉之苦呢。”说罢,在旁边树上折下几根树枝,当做长矛投掷了出去,顿时又毙了几人。
一群清兵拿着盾牌上前冲杀,胡斐纵身冲将下去。两名清兵挺长矛刺来。胡斐一手抓住一枝长矛,运劲一抖,两名清兵登时摔下山去。
他掉转矛头,双矛犹似双龙入海,卷入人丛。
陈元厚和赵老三各带领一支穷家帮人手,左右冲杀。
袁冠南夫妇展开夫妻刀法,与齐御风等人跟随其后,清军当者披靡,登时被冲出数丈之远。
齐御风一剑刺出,抖个剑花,将一名黑龙门人的脸打得稀烂。一边袁冠南见到不由得叫道:“好剑法!”他这夫妻刀法妙则妙矣,杀人却没有这般灵便。
穷家帮帮众紧随这几位跟着奔出,一路上如砍瓜切菜,专挑不会武功的清兵放对。
海兰弼见这群人集体冲出,不由得一阵无措,他本不是机灵聪慧之人,否则便也不会升官如此之慢,心中想要下令万箭齐发,又害怕这胡斐万一被戳成个刺猬,将来皇上和福大帅怪罪起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当下不由得一阵为难起来。
只见胡斐斜身跃起,两柄长矛交互刺戳,一路上清兵和黑龙门高手如麦子般倒下,当真英雄无敌。
海兰弼咬牙命令道:“骁骑营听令,活捉胡斐,其余皆杀!”
顿时身后几百人组成战阵,并排冲上,胡斐冲杀一阵,见身后几名穷家帮弟子,先后中刀中剑,骨碌碌滚下山去,不由得蓦然一惊。
连忙招呼陈元厚一声:“结阵!”
陈元厚正手持一把钢刀杀的痛快,听闻此言,大声说道:“穷家帮弟子听令,结铁壁大阵!”
这铁壁大阵,相传乃是从打狗阵法中演化而来,人数不拘多少,最善防御。
胡斐又冲杀一阵,人数虽越杀越多,可眉头却越皱越紧。
本来想以他武功,纵然杀不尽鞑子官兵,力求自保,总非难事,但一阵交锋,才见识到这行军打仗和单打独斗的比武确是大不相同。
成百上千人一拥而上,势如潮水,即使练到他这般武功,在人潮人海中也是如沧海一粟,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乱砍乱杀,平时所学的甚么见招拆招,内劲外功,全都用不着。若不是穷家帮以阵法抵挡阵法,这时点将台上,恐怕早已是众人丧命之地。
海兰弼见胡斐越冲越近,心中暗乐,心道我这里有千数精兵,百余武功高手,这穷家帮与胡斐不过百人,便是你再如何能耐,但寡不敌众,这大军一拥而上,淹也淹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