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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为兄弟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候;只见此次出战统领大半牙兵随行的虎牙突然策马上了山丘;到近前之后便在马上行礼道:“大帅;安北牙帐城中用发信筒连环送信来;应该是殿中侍御史罗希秉已经到了安北牙帐城;而且还以钦使的身份夺了一部分兵权”
“不用说了”
见杜士仪那张脸突然变得如同锅底似的黝黑一片;鄂温余吾只听明白了一小半;不禁出言试探道:“兄长;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这样大胆夺权?”
“你是我的兄弟;我也不瞒你。”杜士仪将罗希秉和吉温当年罗织罪名兴大狱的名声简要介绍了一下;知道鄂温余吾借此就能明白所谓罗钳吉网的真意;他又添油加醋说了自己在朝中受到排挤和陷害;最后叹道;“我刚刚还答应你;只要在安北大都护府一日;就会履行承诺。照现在这样看来;只怕是我究竟还能留在安北大都护府几天;都已经很难说了。”
鄂温余吾登时恼火地大叫道:“在我们骨利于;这样的小人只有死路一条;大唐的天可汗怎么这样昏庸”
四周围除却杜士仪和虎牙之外再无旁人;而且如今大势已成;就算被人听到;杜士仪也并不担心传播下去的后果。因为;自从李隆基同意了杨国忠的举荐;把酷吏罗希秉派到漠北来的时候;所有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他虽然并没有跟着抨击自己的君主;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鄂温余吾问起他是否要立刻回去主持大局的时候;他却摇头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回纥新主叶健俟斤;帮助他营造回纥牙帐城;抵抗身在黠戛斯的磨延啜日后侵扰;那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必须做好这件事之后才会回去。”
“可是兄长就不怕那个罗希秉倚靠大唐天可汗的威势;在安北牙帐城为所欲为?兄长手底下有这么多大军;还怕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奸人不成;提起刀来杀了就杀了”鄂温余吾的反应简直比杜士仪还要激烈。
“天子不仁;我不能不义。且避他锋芒一时;全我君臣之忠义”
随着杜士仪辞过鄂温余吾;和骨利于的兵马渐渐分道扬镳;军中上下很快就都知道了罗希秉抵达安北牙帐城的消息。安北牙帐城中的兵马比例是八成蕃军;两成汉军;因此大多数人都并不知道罗希秉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在经过那些知道一鳞半爪;却不知不觉添油加醋的传播下;罗希秉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成了一个最最可恶的恶棍。尤其是他竟然对原河西陇右节度使王忠嗣用刑的事;更是激起了上上下下的义愤。
设想了一下杜士仪落在此人手中的后果;一时军中便一片哗然。
“陛下简直是太昏聩了”
这种话如果从仆固怀恩口中说出来;那丝毫不令人奇怪;可这样的话是李光弼带着麾下诸将气咻咻跑来求见;然后径直说出来;其他偏裨将校却不像仆固怀恩的那些部将那样;主帅一言便群起相应;因此只有李光弼一个人义愤填膺;其余人竟鸦雀无声;只是默默点头。李光弼治军和仆固怀恩不同;他讲究的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所以杜士仪对此也并不奇怪。而对于这样一个到朔方之后渐渐崭露头角;也算是从自己手中崛起的心腹大将;杜士仪就不会像对阿兹勒那样简单粗暴直接一顿军棍了。
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罗希秉人尚未抵达;如今却已经到安北牙帐了
所以;杜士仪只是沉下脸来;不痛不痒地呵斥了李光弼几句。等到众将退下只剩下李光弼的时候;他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其进行了告诫。果然;刚刚虽说怒发冲冠;出言指斥;李光弼却并没有真的就此生出反叛的念头;只是愤怒于天子被奸臣蒙蔽;所以很希望杜士仪能如同当初对付吉温那样快刀斩乱麻;然后把事情传遍天下;评个公道。可当杜士仪晓以利害之后;他不免心灰意冷;退下时连声音里头都透着无精打采。
而仆固怀恩紧跟着来见时的反应;便激愤多了:“突厥覆灭;是大帅的离间分化之计;回纥大败;也是大帅事先挑拨其君臣;而后又放手给我等;至于漠北能够有如今长治久安的局面;大帅更是居功至伟。朝中那些人又于了什么?成天排除异己;如今更是于脆陷害起了大帅如若那罗希秉到我等回师之际还不滚蛋;就休怪我仆固怀恩不客气了
杜士仪和仆固怀恩之间;却又和他与李光弼不同。他并没有斥责仆固怀恩什么;而是体谅地颔首说道:“发火无济于事;我当初就曾经料想到;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漠北再没有突厥这样的大敌;陛下迟早有卸磨杀驴的那一天;所以才曾经问过你那样的问题。如今事到临头;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只要大帅一句话;怀恩这就提兵杀回安北牙帐城;杀了那个罗希秉”
“然后你这个仆固部之主被扣上叛逆的帽子;然后我这个安北大都护不得不点齐兵马讨伐你?同室操戈;你莫非觉得这很有趣?”
杜士仪一连两个反问句;问得仆固怀恩哑口无言。他很明白;仆固怀恩在行军布阵和韬略军务上极其有天分;但对于政治却缺乏敏感;可他却反而更放心这一点。所以;眼看仆固怀恩窘态毕露;他就笑了笑说:“就算真的要对付罗希秉;也不能像你这样有勇无谋。总而言之;先到回纥牙帐;其余的事情;接下来再说”
仆固怀恩欲言又止:“可是……”
“不用可是了;一切听我的”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用前锋营的将士去守备城门和安北大都护府;以及在大街上巡逻;罗希秉身边只剩下了最初跟随自己前来的十余个随从;但即便如此;他却非但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反而大摇大摆在城中四处闲逛。他骤然强夺前锋营的兵权;上上下下对他并不服气;可是他并没有让将士们为自己奔走;分派的任务也都是和和城防安全等等息息相关;安北牙帐城中的文武官员和官民百姓对其纵然仍是敌意深重;可也挑不出刺来。
所以;当这天晌午;罗希秉带着两个随从;直接把两个商人押到了安北大都护府门前时;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正好来此办事的官民将卒们;也都围拢了来看热闹。在各自上司的潜移默化之下;大多数人都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若这个来自长安的殿中侍御史找茬;那就当众指斥;让其下不来台;灰溜溜地滚回长安去
众目睽睽之下;当安北大都护府内;张兴为首的几个官员匆匆出来之后;罗希秉就让人随手把那两个狼狈不堪五花大绑的商人往地上一推;淡淡地说道:“这两个奚人在北市之内名为经商;实则图谋不轨。”
张兴听到罗希秉一张口就给两人扣了这么一个罪名;顿时眉头一挑道:“罗侍御有证据吗?”
“当然有”罗希秉早有准备;示意左边一个亲随当众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簿册送到了张兴面前;“我查访了好几天;这两个奚族商人在安北牙帐城整整呆了半年;这半年中;累计收购了战马一千匹;用于交易的是来自河北道的粮食以及生铁。虽则我大唐从不管控粮食以及生铁的流动;可他们两个身为胡户;却私底下把粮食和盐铁运到这里;却又把战马倒卖回去;不论怎么说都是居心叵测”
此话一出;顿时四面一片寂静。罗希秉还以为自己说得条条有理;众人置辩不得;可正当他清了清嗓子;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张兴却突然比他声音更大地重重咳嗽了一声。
当着四周围官民百姓的面;这位跟着杜士仪时间最长的安北大都护府长史不紧不慢地说道:“罗侍御的认真之处;实在是叫人佩服;只不过;安北大都护府孤悬漠北;肉食不缺;菜蔬也可以在城内种;但在从前来说;粮食却只有从朔方、河东以及河北各处运来。如果要劳动朝中派民夫;那么;运一斤粮食;路上耗费的脚力钱以及吃掉的粮食恐怕要三斤;甚至更多;这一点不知道罗侍御知不知道?”
见罗希秉一下子愣住了;张兴深知此人并没有当过真正的亲民官;而且出身小康;对于这些财计之类的东西不过是道听途说;因此就宽容地笑了笑:“所以你说;他们大老远把粮食运到了这里;这话很不确切;他们大老远送来的;只不过是各色优良的种子;以备安北大都护府中设法培育栽种。如今安北大都护府方圆五百里范围之内;除却划分了各大牧场之外;还有相当的耕地。从外头运来的粮食数量很少;因为这里的主食是肉和奶制品;运的最多的货物是茶叶;而不是你说的粮食。
至于盐铁;罗侍御想必也弄错了;我大唐可不像汉时那样;严禁民营盐铁;食盐是河北道幽州的盐屯之所送来的;不过是为了稍稍补益一下此地盐池的不足;每年各处商人送来的也就是上千斤;不多。至于铁;我想罗侍御这些天来;应该已经去过了安北牙帐城中的每一个地方;除了修补兵器的军器所之外;你可看过有需要用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