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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经验老道的熟手,竟敢走那段险道,他们真是不要命了。」
「是啊!尤其是最险恶的那一段路,最多恶鬼热风,要是不幸过上了,怕是整支商队没一人可以幸存回来,那段路途是极尽荒凉,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一眼望去,除了沙,什麽都没有,大概就只有一些死人骨头可以拿来做路记,不过要是懂得躲避险恶,出发前的准备充分一点,走个十几天,就可以到楼兰国,那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所以说来确实也是一条捷径。」
几个男人谈笑风生,在这寒天暖帐之中,更显得情意真切。
而被赶到一旁的姬妾们,则是眼光不安分地往这个方向瞅过来,不断地窃窃私语着,在抢着今晚她们要陪哪个男人过夜。
虽然她们一个个都是阿巴图的妻妾,可是,在他们大汉草原上,拿自个儿的女人招待好兄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她们一个个的目标,当然是自始至终都寡语鲜言的乔允扬,今晚的他,只是安静地喝酒,微笑地听众人高谈阔论。
这时,姬妾们的骚动传到了男人这里来,阿巴图没好气地转过头,狠瞪了她们一眼,不过再回头时,却已经挂上了笑容。
「风爷,看上我家哪个女人,千万不要跟好兄弟我客气,能陪乔爷,给您当今晚的暖被炉子,是她们的荣幸。」
当然,除了是不成文的规矩之外,阿巴图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乔允扬能看上他哪个女人,甚至於将其中哪个女人要了回去,对於双方往後的关系而言都是极好的,毕竟他这些妻妾的家人都还住在他的土地上,为了自己的家人着想,她们自然不会吝于为他向乔允扬说好话。
「不必了!」乔允扬放下盛酒的大碗,扬笑道:「明儿一大早还要赶回『龙扬镇』,我今晚想要好好休息。」
「对了!是该好好休息才对,风爷再过几天还要赶往京城去迎亲,咱怎麽能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呢?」阿巴图话才说完,几个男人相视大笑。
「我们听说那位夏侯家的千金美得就像是零海的凤凰女神一样,风爷,这传闻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众人屏息以待,等待着乔允扬的回覆,就连一旁的姬妾也跟着竖起耳朵,毕竟同样都是女人家,对於这方面还是颇计较的。
而这时,刚好一曲歌舞歇落,舞姬们也都停下舞步,一时之间,帐内的气氛变得沉静,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乔允扬身上。
乔允扬平抬起眸光,扫视众人,蓦然大笑了起来,「怎麽?好端端的喝酒宴席,怎麽变成是我的拷问大会?是不是不喝了?如果不喝了,那咱们就早点歇着,明日好早起赶路。」
「不不不!风爷这是什麽话?!」阿巴图连忙扬起手,把就要起身的乔允扬给按回座,「喝喝喝!咱们当然喝!来人,再给我们多送几坛酒过来,咱们今天要跟风爷喝个痛快!还有怎麽不跳舞了?音乐再奏、舞再跳!要快活一点的,今晚谁让风爷不高兴,我阿巴图绝对不饶他!」
话声甫落,乐声再起,舞姬们摇起钤环,翮然漫舞了起来,气氛再度变得热闹喧腾,几个男人吃肉喝酒,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几日,夏侯家上上下下,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一直以来,任谁都知道老太爷与容小姐的感情好,他们是太爷和曾孙女的关系,但是,交情却像是铁哥儿们,凡是容小姐想做的事情,无分大小轻重,老太爷总是没条件支持她去做。
所以,人们都说,虽然夏侯胤是「庆余堂」的新一代当家,但是,在这家里,夏侯容容才是所向披靡的小霸王,够聪明的人,就该知道别惹上她姑奶奶,要不然凭老太爷的宠爱,以及她泼辣的手腕,绝对教人吃不完兜着走!
可是,自从那天他们一老一少为了即将举行的婚事吵架之後,老太爷一病不起,容小姐成天关在自己的「听荷轩」里,谁也不见。
那天,守在门外的奴才听见,容小姐对老太爷说,从今以後再不见他老人家,虽然不无几分赌气的意味,但是,这话就算是他们旁人听来,都觉得事态严重,更别说听在老太爷的耳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夏侯容容站在窗内,看着窗外院子里一池枯残的荷花枝叶,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衣,长发披散在两肩,绝美脸蛋看起来有些苍白憔悴。
婢女婉菊在盆里添了几块菊炭,拿了件短袄过来,给主子披上,半晌,才轻声地说道:「小姐,少夫人来了。」
闻言,夏侯容容转眸看着婉菊,在她的心里的感情是复杂的,当初,她这位嫂嫂刚进门时,因为被传说与别的男人有染,宗亲们不认她是媳妇,甚至於让她胤哥哥逼着自己的妻子在祠堂下跪发毒誓,说日後若做出令夏侯家蒙羞之事,将会不得善终,并且逼着她诅咒自己会世世为奴为婢,即便卑贱苟活,也决计没有半句怨言。
那时,在这家里,就只有她敢明目张胆护着这位嫂嫂,却不料,最後是这位嫂嫂奉她太爷爷之令,逐步地接管她在夏侯家的权柄,最後,将她这位帐房总管给架空,空有一个名号,却再没有实权。
因为对段倚柔的信任,所以,她对这位嫂嫂从不吝于教导,无论任何问题,她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以为这位温婉娴雅的女子心地善良,绝对不会算计陷害她,但她错了!
直至今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今她所面对的这一切不堪,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酝酿,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当了个大傻瓜!
「让她进来吧!」她深吸了口气,拢了拢袄子的襟领,转过身背对着门,不看进门的段倚柔。
「容容。」
段倚柔轻唤了声,从婢女绿锦手里端过承托,示意她退下,进门将承托搁在厅央的圆桌上,婉菊想接手,但被她摇头拒绝,伸手打开暖盅,取出了还冒着腾腾热烟的一碗鸡粥。
「我听说你今天还没用过膳,我用了上汤给你熬粥,你吃些吧!」段倚柔虽然怀着身孕,但在宽衣的掩饰之下,肚腹隆起来不算明显,只是行动略显得迟缓,明知道小姑不想看见她,她却偏将粥端到面前,笑着说道。
「嫂嫂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让我喝这碗粥的吧?」夏侯容容看着她永远都是温婉嫺静的嫂嫂,唇畔勾起一抹冷笑。
「对,可是我想让你先吃了这碗粥再说。」
「那我不吃,所以嫂嫂也不必说了。」说完,她淡淡地别过美眸,朝着婉菊说道:「婉菊,替我送客吧!」
「容容,太爷病了!」段倚柔对着婉菊摇头,希望她别听主子的话,急切地对小姑说道:「他老人家虽然嘴上没说,但一直念着你,你就去看看他,什麽话都不说也没关系,就去一趟吧!」
「大夫来过了吗?」听到长辈生病,夏侯容容倒也不显得着急,只是轻声地笑着问。
段倚柔摇头,「不,太爷不让大夫诊治,三番两次把人给赶回去,你胤哥哥很担心,可是谁也拿太爷没法子。」
「是吗?」说完,噙在她唇畔的那抹笑花绽放得更加灿烂。
段倚柔不明白她怎麽还可以笑得出来?!在她脸上有着一丝气愤,「容容,你当真铁了心,不过去探视一下太爷吗?」
「不去,我死都不去!」
「可是,他老人家病得厉害,睡梦里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就当做我拜托你,你就行行好,去让他瞧一眼,就一眼,行吗?」
「不行!」夏侯容容斩钉截铁地回答,就连一瞬的迟疑都没有,她一双莹亮如晨星般的眼眸直视着表嫂,「他要我嫁,我会嫁,可是,我一定不会原谅他的擅作主张,他知道我的脾气,想必也知道我一定不会去探望他,所以,嫂嫂,你就省了这份心思,不要再替太爷爷劝说我了!」
段倚柔一时无语,她果然不愧是从小就跟随在太爷身边的孩子,这一老一少知彼甚深的交情,只怕是他们这些外人不能体会了解的。
在她提起要过来找容容之前,太爷就曾经说过,如果是他的容丫头,就一定不会在这一刻,因为听到他病了就赶着过来探望,那不是她的为人,更别说她有一双凡事都看得通透的雪亮眼睛。
最後一句话,段倚柔听得不甚明白,总觉得老人家语带着什麽隐情,还想追问明白,却只得到老人家一抹苦笑,摇摇手说他要歇会儿的回应。
半晌的沉静之後,段倚柔才又幽幽地启唇。
「容容,你恨我吗?」
「恨你?」她看着嫂嫂深感内疚的表情,美眸深处有一瞬间黯然,却以一抹带着冷意的笑掩饰过去,「我为什麽要恨你?恨你抢了原本该是属於我的东西,还是恨你骗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