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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早已有违她的初衷,让她无法掌控操纵了。令嫔的本意,不过是借由为难瑞珍公主,而使对方朝自己服软。在令嫔想来,谣言中涉及太后、皇后,她们为了声誉,应该不会太过强硬,使得流言闹大才对。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腊月这么一撞,死前对太后那么一激,反倒把事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令嫔原意策划,流言只在后宫谣传,当皇上、太后为难之际,体贴人意的自己出言规劝众人,让谣言消散。自然得了皇上、瑞珍公主等人的感激。但腊月的死,使她不得不暗中告知宫内的阿玛,让他偷偷出宫拉拢权臣,弹劾瑞珍公主。从而转移皇上、太后的视线,令嫔就怕此事由明化暗,叫自己吃了闷亏。
毕竟,这事从明面上而言,令嫔并未授人以柄。说瑞珍公主的狗撞了她的,是她的宫女腊月。附和腊月所言的,是敦贵人、与其下的答应、美人,令嫔并没有亲口说过。为此,就算皇上追查真相,最后得出那谣言是诬蔑之词,腊月说的也是假话,但她仍能一问三不知,一推六二五。
然而,令嫔想起腊月撞死之后,自己的临时机变,到如今的寸步难行,是满腹的不甘心。当日,她因腊月之死,被逼着不得不让父亲魏清泰,用钱收买大臣。要御史、重臣们群起而攻,叫皇上不得不妥协。
而这时候,她在宫内撒布传言,以延喜宫奴才的口,传出自己并不在意拐脚摔倒之事,求众人别再追究的话。当然,此话一出口,她必会令父亲往外通音信,让收了好处的大人们慢慢的收手。这么一来,不仅博得贤良的名声,而且,以自己往日对皇上的熟识来看,皇上不仅不会奇怪朝臣的转变,反而会觉得正是自己解了他的围。
若此事真若她想得这般进展,何愁不复皇上的宠爱?怎奈,腊月走错了一步,使得自己拼命补救,也转不回劣势。生生打破了棋局的走势,叫自己连连受挫,进退维谷。
令嫔颦起眉峰,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她是恨腊月的,当初她私底下虽吩咐腊月假意撞墙胁迫,却不过是想,使太后不得不顾忌宫中的势态,进而向她妥协。由此,她便立刻责骂撞破脑袋的腊月,自责管教不力,让太后找个台阶下。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后宫之中一团和气。
而在众人眼中,她为了太后、皇后的声誉,为了不让皇上为难,忍着委屈化解瑞珍公主过错,以一己之力压下谣言,宫内宫外能不传唱她的美名?可惜,腊月死了,太后因她的死恼羞成怒,不顾谣言之事,反而捅破了天,命人严查。令嫔心道,太后显然是恨极了自己。令嫔自知若不是她身怀有孕,太后一定不会让她在延喜宫内静养,恐怕会找个名头,狠狠的折辱自己。
令嫔不解,太后虽说一直不喜欢她,看不上她的身份。可是,太后为了后宫平稳,为了不让皇后掌权威胁到自己,好多次明里暗里都帮着她。当然,太后常用皇上作借口,说是因为爱子才由得皇上封她为妃、由得皇上把凤印交与她、睁一眼,闭一眼由得皇上一次次驾临延喜宫……因此,皇后嫉妒她,怨恨皇上,却从未想过其实是太后再打压自己。
但为什么太后从五台山回京后就变了呢?太后不是最在意她自己的名声了吗?太后不是最怕后宫的谣言了吗?为什么不妥协,不顺势而下,不抑反扬呢?
令嫔更奇怪的是皇上。明明南巡离京时,对她是那么珍爱,仅仅过了两个月,就恩爱全无了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令嫔百思不解。辗转反侧多时,令嫔想起了天佑,皇上不再怜惜自己,是从天佑进宫之后。令嫔自问,是因为她吗?天佑那么冷淡,而自己是这么似水柔情,皇上难道已经不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转而贪恋冷若冰霜的女子了吗?
令嫔在脑中拼凑着天佑的模样,小声咒骂着,渐渐闭上双眸……
轰隆隆,轰隆隆!
“谁?”令嫔连日浅眠,被屋外的巨响声惊醒。令嫔侧身向外看,窗外风吹得树木不停的摇摆,斑驳的树影在窗户上不停的闪现。窗外不仅透入雷声,更遮不住那漂泊大雨的唏哩哗啦,那滴滴的雨声,仿佛打在人的心坎上。
“原来是打雷啊!”令嫔小声嘀咕着,拍了拍心口。
刺啦,轰隆隆!
令嫔的心绪方一松懈,窗外却又闪过一道霹雳划破长空,巨吼般的雷鸣蹿入令嫔的耳中,使得睡梦中惊醒的她,莫名的惊骇。而暴雨之声,亦使得她莫名的烦躁。令嫔看着床头快燃尽的蜡烛,扬声道:“红梅,拿蜡烛来。”
“娘娘……是叫奴婢吗?”
“不叫你,叫谁?红梅,你怎么这么没规……”令嫔说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对劲。红梅的嗓音,没这么沙哑,可外厢的回应声却是无比的阴沉。
令嫔虽是心惊,却壮着胆子猛然看向屏风处,只见外厢一片漆黑,反倒是自己的床边点着根蜡烛,照得周围一片昏黄色,房内的器物都拉出深浓的阴影。
刺啦刺啦,轰隆隆!
白银似的霹雳从窗外闪过,照亮了乌黑的厢房。虽然仅只刹那之间,令嫔却清楚的看到了屏风后侧的身影——一条歪着脑袋披散着发丝的人形。
令嫔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厉声喝道:“是谁?谁在那里!”
“娘娘,娘娘难道不记得奴婢了?嘻嘻嘻。”屏风后传出阴恻恻的惨笑声。
“你,你是谁?”令嫔眼珠急转,按下心头的惊惶,喝斥道:“谁在装神弄鬼?”
“嘿嘿嘿嘿……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
屏风外扬起的笑声,比哭号还难听,充满了阴森之气。令嫔拉了拉被角,咽了口唾沫,忽然高声嚷道:“红梅,黄杏,还不快给本宫进来!”
呼呼——!刺啦,轰隆隆!
狂风吹打着窗户,窗外掠过电闪雷鸣,令嫔只觉得眼前一明一暗,耳边回荡着轰鸣声之时,屏风后的人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屏风内侧。
红梅、黄杏呢?为什么不进来?难道自己的喊声,她们都听不到吗?令嫔的心不住的狂跳着,她不愿看屏风处不停飘忽的幽魂,却不得不看。令嫔怕自己一转开视线,对方便会一蹿而上,掐住自己的咽喉。
令嫔是踩着血肉往上爬的,眼前头破血流,惨白着脸色的女人,她并不怕。怕的是那女人的脸,一张与腊月死时一模一样青紫色的脸!令嫔知道,腊月确实死了,尸首也抬去化人场烧了。她曾因腊月死前的举动,疑心腊月背叛自己串通太后假死。然,死了的腊月对太后还有什么用处?只怕,连做后宫探子都不成了吧?
无况,令嫔这些年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回禀,腊月确实死了。在烧尸之前,她的亲信还刺过腊月一刀,可是伤口却没有流血,足见已经死了多时了。那么,此刻站在眼前的又是谁呢?
令嫔强压着心头的寒意,眯眼瞪视着屏风处的宫衣婢女,冷喝道:“你是谁?谁让你到本宫这里装神弄鬼的?说!”
“嘻嘻嘻。”宫衣女子仰起沾满污血的脸,突然一飘一荡,晃至令嫔床前,俯身凑向她道:“娘娘,如今可看清了?”
“滚!”令嫔猛地把睡枕丢向对方,宫女却轻轻一飘,躲开抛向她的玉枕。
砰啪!
玉枕砸落于地,发出清脆的激响,同时也震得令嫔的心不住的起伏。令嫔不信鬼神,更不信对方是死去的腊月,但看着跟前足不点地,飘荡而行的幽魂却又如何自圆其说呢?
难道……她真是鬼?想到‘鬼’这个字眼,令嫔就浑身发颤,心口一紧几欲窒息。
哗啦啦,轰隆隆!
屋外暴雨漂泊,狂风一次次撞击着窗棂,房内的烛火摇曳闪烁着,令嫔看着即将燃尽的蜡烛,瞧着逐渐与外室融为一团昏黑的寝房,既心骇又胆怯。令嫔想跑去门外呼喊,但自知身子沉重,怕躲不过鬼缠,反而自寻死路。
令嫔权衡再三,只能隐下惧怕,紧拉住薄被喝问道:“你是腊月?”
“娘娘,你终于记起奴婢了?”女鬼歪着脑袋尖笑。
腊月那撞破了头的扭曲笑容,看在令嫔眼底,使她忍不住作呕。令嫔强按下呕吐之欲,抠着掌心道:“腊月,本宫往日可待你不薄。你这般惊吓本宫,却是何道理?”
“待我不薄?呵呵呵……”腊月瞪着仇恨的双眸,盯着床上的令嫔,幽幽道:“娘娘用奴婢全家的性命,让奴婢为你赴汤蹈火,奴婢怎敢推辞?可是,直到奴婢死,下了炼狱才得知,原来奴婢的家人早走在奴婢前头了。”
令嫔心头一凛,咽下唾沫道:“你家人之死,与本宫有何相干?你可别被人骗了!”
“嘻嘻嘻……”腊月口中发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