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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像是松了口气,像是带着调侃,像是带着纵容,像是带着任何一种情绪,却唯独没有……责备。
“我……”任司徒本能地想为自己解释,可只说了一个字就又本能地噤声了。
盛嘉言也确实不需要她的解释,只是带着笑意道:“放心,我这不是在怪你。确认你没出事我就放心了。好了,不打搅你了……”
她宁愿盛嘉言质问她:任司徒,你怎么可以又玩消失?你怎么可以随便和男人出去过夜……
她甚至宁愿盛嘉言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任司徒,是,我是鼓励你交男朋友,可谁都可以,唯独这个时钟,真的不靠谱……
可司嘉怡真的一刻也不愿多打搅她,径直挂了电话。留给任司徒的,是一室安静。包括站在床边的时钟。
任司徒垂下手,掌心的电话便滑落在了枕边。
任司徒以为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的,会是身旁这个男人突然的暴怒——那样倒好,她也就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和他一拍两散了,可她等了等,等来的却是他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脸颊。
紧接着,这个男人的指腹又顺着她的手臂慢慢向下滑去,即便隔着衬衫布料,任司徒依旧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身体的记性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头脑,就如同现在,他浅浅的触碰,就几乎唤醒了任司徒每一寸肌肤的记忆——
1个小时前的此地,甚至是3个小时前的游艇上,他的手指都是这样巧妙而强制地挑起了她的欲望,令人无力抗拒。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她不自觉的紧握的拳头上。这个男人分明能感觉到她在他的触碰下忍不住浑身紧绷,可他只是无声地轻笑了一下,继而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松开她的拳头:“被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不安么?”
任司徒忍不住看他。他嘴角还噙着笑,一点儿暴怒的征兆都没有,反观自己……任司徒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为什么你们的心态都能这么好?”
他几乎没有做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又或许早就将这个问题揣摩了很多遍,答案已经了然于心:“他心态好,是因为他不爱你。我心态好,也是因为……他不爱你。”
他不爱你……
这个男人就这样语气轻松地将她一直深知、却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说了出来。
任司徒反倒是瞬间轻松了,或许是在他深沉如海的目光下鬼迷心窍了吧,就连一直以来对孙瑶都难以启齿的话,她都能像讲笑话似的,对他说出了口:“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确实是个笑话,任司徒说着都忍不住笑了,却是苦笑,只因这个笑话的主角是她自己。反反复复,犹犹豫豫,爬出来又跌回去……可就是越逼自己忘记,就越忘不了。
“女人放弃上一段挚爱,是不是都和你这样反反复复,犹犹豫豫?”他问,却不需要她的答案,因为他自己很明白——“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那如果她一辈子忘不了呢?他也会陪她耗一辈子?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来,任司徒忍不住失笑,兀自摇摇头。看着如此笃定的他,几乎有些羡慕了:“那男人呢?你们忘记上一段挚爱的速度是不是快得令女人发指?”
“这我倒没经验。”时钟无谓地耸耸肩,转瞬间却是眸光一变,几乎是冷峻地看着她,一瞬不瞬,“我从不放弃。”
任司徒心尖蓦地一紧。他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他的表情里也没有多少温度,可为什么她的身体、尤其是耳根却在他的盯视下,忍不住隐隐发烫……
可随即他又话锋一转,笑着对任司徒说,“当然,你可千万别学我。”
他甚至像教训个小孩子似的,点了点她的鼻头。
任司徒不得不对面前这个把一切看得如此之透、却又如此坦荡的男人刮目相看了:“你就不怕我是利用你忘记他?”
时钟挑眉一笑,对着她张开怀抱:“欢迎利用。”
他作势真的要搂她,任司徒不禁被逗笑了,下一刻已抓紧衬衣的领口和下摆,逃窜似的溜下了床。可刚跑出不远,腿心就酸疼得不行,步伐不由得慢了下来,他没有跟上来,却没有错过她脚下的迟滞。
“需要帮忙么?”
听他这么问,任司徒不由得回过头去。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禁地略过他的身体各处,最后才落在了打着石膏的胳膊上:“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等任司徒进了浴室,才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保持恒温的指示灯也亮着,洗漱用品、全新的浴衣毛巾也全部搁在随手可及处。
估计是他在她累得连手指不愿动弹时,为她准备好的。
任司徒的手抚过洁白的浴衣,微笑却不自知。
她把自己沉进浴缸,氤氲的热气蒸得她都快犯困了,阖上眼,浑身轻松,脑子里却不得平静。有声音在一直、一直、一直地闪回……
放心,我这不是在怪你……
确认你没出事我就放心了……
好了,不打搅你了……
盛嘉言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又变成了时钟的。
他心态好,是因为他不爱你……
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我从不放弃……
欢迎利用……
任司徒猛地睁开眼睛。浴缸的尾端因随时置换热水而隐隐出现了一个注水的漩涡,就如同这两个男人的声音她心中造就的漩涡。
任司徒不敢再多逗留,她跨出浴缸,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披上浴袍走向门边,却在路过镜子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她看着自己从浴袍领边露出的皮肤,不由得回想起方才自己回头所看见的那一幕:那个男人赤着上半身倚着床头,身上除了车祸后还未痊愈的小伤痕,还有一些更细微的、像是被小猫小狗抓伤的痕迹,肩头还有一枚清晰的牙印……
那一道道痕迹都在提醒任司徒,她对这个男人做了些什么。
至于这个男人对她做了些什么……
任司徒抹掉镜上的水汽,镜中的她瞬间变得清晰。自己身上竟没有留下任何青紫的痕迹,对此,任司徒难免有些惊讶。
已被任司徒强制的压到记忆最底层的某些旖旎回忆,在此刻突然不受控地翻涌出来,他的吮咬、揉捏、抚弄,力道虽然重,却掌握得极其有度,并没有真的伤到她……
连最失控的时候都不忘如此顾及她的男人,可为什么那么多人非得说他不是好人?
任司徒失笑。
就在这时,门边突然传出动静,任司徒吓了一跳,赶紧把浴袍披回去。时钟却已经推门进入浴室。
他从水雾中朝她走来,任司徒焦急地绑着浴袍带子,他却已悄然走到她身后,他的手自后拥住她的腰,连带按住了她绑带子的手。
“怎么这么香?”他低头嗅了嗅她颈边。
任司徒愣了一下:“……这不是你家沐浴乳的味道么?”
时钟无声地叹口气,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彼此都站在镜子前,目光在镜中交汇,任司徒看见镜中的他,缓缓解开她刚系好的浴袍带子。他的手灵活地窜进了随之敞开的浴袍领边。
任司徒便再度被他揉捏得呼吸不稳起来。这回她终于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坚定地对他摇了摇头。
他却随着她回头的动作顺势吻住她。等任司徒从他那绵长得几乎要让人溺毙的吻中挣脱出神智,她身上的浴袍不知何时已经坠落在了彼此的脚边。
他放过了她的唇,火热的吻开始顺着她的颈侧向下,任司徒猛然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连忙反身推开他。
他想吻她的疤痕?任司徒无来由地心生抵触,她手边便是盥洗台,台上还放着她换下的衬衫,任司徒想也没想,扯过衬衫就往身上套,话也是几乎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哪都可以,那儿不行……”
话音一落就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勾起了一边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说话算话?”
……
……
任司徒坐在盥洗台上,膝盖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冰冷的台面,火热的……他。
他的吻几乎落遍了她的全身,发掘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深藏在她身体上的奥秘……终于,他不再在她双腿间作恶,直起身子,啄了啄她的嘴角,问她:“可以么?”
任司徒只觉得头晕,还未散去的水雾令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只能粗喘着气,双手撑在冰冷的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