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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照,清照。”红绫再也忍不住了,狂呼着扑了上去,马车的帘子,已被缓缓放下,车子已缓缓向前驶去,一帘之间,天人永隔。
她的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在半是颠狂,半是迷糊的状况下,她被阿莱带离了东芝城。
马车缓缓的离开了东芝,离开昆奴国,向帝都驰去,那是她下一站的目的地。
她的孩子,她的父母,她的亲人们,都在那坐或许美丽,或许辉煌,或许充满了丑恶黑暗的城市中挣扎,她不会再逃亡,她要主动的迎头而上,去为他们做些什么。
最不舍的,已经舍了,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红绫和阿莱,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京城。
白天在京中打听消息,发现凡是标有“庆余堂”三字的商号,已通通被贴上封条。庆余堂是她们家的商号
晚间悄悄来到苏府。夜幕中,大门贴着封条,门口有兵士守着。父亲已被下在狱里,余下的家人全被押在家庙,整个苏府漆黑一片。
她和阿莱悄悄跃过墙头,来到院内,庭院里,山石下,到处都有被打砸过的痕迹,院里的每一间房,每一个院,也都贴着封条。她静静的在里面走着,虽未亲历,也能想像得出抄家那天的混乱和恐惧。她在漱芳斋前站立良久。与阿莱越过墙头,往亲王府而去。
来到亲王府,同样到处是封条,到处死寂一片,红绫想起发生的事,悲苦中杂着气愤。
代王造反败露,挟着皇帝向南逃窜。被勤王义军围在下浦。义军打败代王,救出英宗皇帝。代王继续南窜,清照率义军继续追击代王残余,纯亲王清晖护送皇帝回京。原本以为皆大欢喜,是大大的园满了。没想到一个月后,却传来英宗皇帝的死迅,说是早就被代王下药,现今已毒发身亡,留下遗诏,纯亲王清晖继承大统,荣登帝位。皇上原本就死得蹊跷,按理说就算留有遗诏,也只可能遗命自己的大儿子皇孙祺佑继承大统,就算祺佑皇孙年纪太小,不足以承载天下之大任,也只会遗命亲弟清照继承大统的,怎么也轮不到纯亲王清晖的,众人虽有疑的,虽有不服的,无奈清照远谪茂陵后,纯亲王清晖接替他直接领导左右都军,拥有实际的兵权,轻易的就掌控了局面。
清照原本就无登帝之心,想着如果纷争,必是生灵再次涂炭,也就面南称臣了。没想到,很多事情,是想躲,都没法躲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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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凌霄绽妍 070、天涯涕泪一身遥
新皇登基,开始全面清理眼前的挡路虎,睿亲王清照自然是新皇必须除之而后快的人。那时候,清照正带领着一支小股部队,与代王熬战,她正陪在丈夫身边,叛逆的罪名和抄家的皇命来得又快又突然,让人悴不及防。瞬间一切都改变了,失去了权势的护佑,才明白,没有了它,只能像丧家狗一样的,被人追杀,像笼中的鸟儿一样的任人宰割。从此与亲王府里的人,失去了任何联系。
父亲身为左威大都督,又是睿亲王一党,新皇同样不会放过,父亲下狱后,伯父和叔父两家,被流放岭南,三府的千多口人,被强行羁押在家庙里,还有迹可寻。清照是皇家的人,亲王府的人,又被关押到哪里去了呢?红绫四处打听不得,只得仍是用云岫的名,备了些被褥衣服鞋袜和吃食,在阿莱的陪同下,来到关押父亲的狱神庙,看视父亲。
阿莱甩出几大绽银子,两人才一波三折的,来到关押父亲的狱门前。
一个身着囚衣的中年男子,依在墙角一堆乱草中,面朝里而睡。红绫轻唤,那人茫然的睁开眼,转了过来,正是父亲苏征昌,眼神幽暗,神情萎顿,一脸胡须,头发,已然全白了。
而此时的父亲,才不过四十多岁。
爹爹就在眼前,却不敢自称女儿,怕被狱卒听了去。只说:“苏老爷,云岫来看你来了。”
苏征昌虽然已被关押了好几个月,身体备受催残,神志仍然很清楚,听女儿自称云岫,只称他为苏老爷,心中明白,扑上前来:“云岫,云岫,我的好。。。。。。”
穿过牢门铁槛,父女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时候,红绫才也低低唤了声“爹爹”。苏征昌嘴哆嗦着,双泪纵横。
红绫转身哀求狱卒:“这位大哥,求求你,让我进去给苏老爷梳洗梳洗,可以吗。”
狱卒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阿莱见机,又递了一绽银子过去,狱卒颠着少说也有十两,心满意足的开了门:“快点啊,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走了。
红绫进去,将牢内基本打扫了一下,将新买的被褥铺在那堆乱草上,又请阿莱去向狱卒要了些水来,给爹爹净面洗脚,头发是没办法洗了,用湿帕子擦了擦,梳好头,背转身去,请阿莱帮爹爹换了身干净内衣裤,仍是将囚服罩在外面。方才将吃盒打开,摆出些点心饭菜,让爹爹品尝。
苏征昌显是关得久了,嘴馋得慌,开心的抓起糕饼,就往嘴里塞,吃得急了,噎得直打嗝 ,喷得满脸都是糕饼。红绫心酸落泪。想苏家高门望族,累世簪缨,世代为官,父亲也是横刀立马,驰骋沙场的一员虎将,却落得如此狼狈。拍着爹爹的背:“慢点吃,慢点吃。”服侍爹爹喝了几口汤,挟了一点菜,苏征昌将一大碗白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这实是苏征昌下狱以来,吃得最满意的一顿饭了,全家老少被关押在家庙里,就连妻子的娘家肖家,虽不是官场中的人,都已被皇帝圈禁在府里,无法正常外出,根本没有谁会给他送吃的。
他放下碗,慨然而叹:“孩子,还能吃到女儿送来的,这样干净可口的饭,爹爹就算死了,也心满意足了。”堂堂的左威大都督,现在的要求,竟只有如此简单。
红绫突然跪在爹爹面前:“爹爹不会死,女儿一定会将爹爹救出这里,我们一家,一定会团圆。”
苏征昌洞明的望着女儿:“孩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红绫含泪摇头:“如今这种情形,能保得自己和一家子的性命,已是不易,还管它什么傻不傻的,女儿自有计较,爹爹一定要将惜自己,多多保重。女儿就算来不了,也会安排人时常来看爹爹的。”
正说着话呢,狱卒已返回,直摧着他们快走,红绫无奈,只和含泪去了。
夜半,和阿莱来到家庙。
苏家的家庙虽然不小,但一千多号人被关押在此,仍是相当拥挤的。倒处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红绫也不知道娘和弟妹们被关在哪个院里,就算知道,一屋子到处都是人,也没法接触。整个家庙气氛压抑,阴风惨惨。红绫寻到厨房,见屋子肮脏不堪,发着恶臭,揭开锅看看,锅里剩着半锅清可见底的稀饭,上面浮着些发黄的菜叶,余者什么都没有,知道平时吃的,就是这个,心中凄惶。呆立良久,知道自己已无路可走,是该做个决定了,也许只有她,才能救得一家子,脱离苦海了。
第二天,大太监冯贵的府第。
冯贵今天刚好轮值,正在自己的府第逗着新近领养的干儿子玩昵。
一般情况下,太监只允许住在宫里的,但皇帝为了拢络人心,偶尔也会有有头有脸的大太监,经皇帝恩准,与自己的“对食”“菜户”者,以夫妻名义在宫外拥有府第,这冯贵就是其中一个。冯贵心里明白得很,这太监啊,也不好做,跟做美女也差不多了,黄金时间就那么几年,皇帝也不愿意天天对着一脸鸡皮皱纹的人吃饭穿衣睡觉处理朝政不是?一般过了四十岁,基本就不得宠了,欲老欲得宠的太监,少之又少。虽然现在皇恩正炽,冯贵却也知道,再大的恩宠,也有穷尽的一天,还是正儿八经的领养个儿子,实在些,因此,对这个干儿子,非常上心。
下人匆匆而来,递上一张名帖,冯贵的脸当时就变了。忙命人将儿子领了进去,整整衣冠,急步来到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清峭的青衣男子,见他出来后,打起帘子,唤了一声:“红绫”,里面的女子,款款的下了车,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向她快步而来的冯贵。
冯贵来到红绫面前,一时倒有些踌躇,不知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