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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于情,纵然是他不情愿的事,他也从未对她说过“不”。
以前没有,如今亦然。
十步开外,一座空亭。
“城哥,”江天媛静静看着对面微颔首笔直恭立的周致城,淡淡地道,“你没骗过我,对吧?”
“是。”
周致城依然把目光垂在地上,中规中矩地应答。
“现在呢?”
“卑职不敢欺瞒小姐。”
她想听到的确是这样的答案,但这句答话却让她感到几分冬日之外的冷冽。
她无意让他为难,但眼下却不得不为之。
“那就告诉我,这队精兵是冲谁去的?”
周致城一怔。
转头看向仍静立在原地的队伍。
已然是最寻常军士的装扮,她
129、告退 。。。
竟也看得出端倪。
带着微微的惊愕把目光转回来,正对上等他开口的江天媛。
“与……与沈家无关。”
他不愿对她说假话,亦不能实话直说,便说了句自以为没用的真话。
非此,即彼。
于江天媛而言,这句回答已足够明了了。
“城哥,”江天媛沉声道,“我不想让你为难,但还是要你给我点时间,我有点事儿对督军说……或许督军会想要改变点主意。”
江天媛说罢,不等周致城表示同意与否,转身便走。
“等等。”还没来得及走出亭子,周致城扬声把她叫住,几步上前和江天媛并肩,“我带你去找大人。”
江淮就在书房。
江天媛和周致城还没进他住的院子,他便已得到了通报,草草了结手上正在做的事,打发走正在议事的军官们,刚把一切安排妥当,便有卫兵来传报。
“大人,小姐与周将军请见。”
“让他们上来吧。”
二人站在门口时,江淮正半真半假地看着案头上一份早已阅过的公文。
“爸。”
“大人。”
江淮不紧不慢地放下公文。
这两个人这个时候一起来,不用明说他也猜得到因由。
“天媛过来说话,”江淮不冷不热地看向周致城,“你先到楼下候着。”
“是。”
听着军靴踏在楼梯上的声响渐远直至消失,江天媛才轻抿了下嘴唇,迈进江淮的书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不等江淮说话,劈头直入正题。
“您若执意要抓林莫然,还有一个人您也不能放过。”
江淮微怔。
他已准备好了说服江天媛不阻拦他捉拿林莫然的说辞,却没料到江天媛是以这样的话开头。
江天媛不带一丝玩笑的神情,江淮也就不禁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人?”
“林莫然的同党,同盟会成员,革命党高级刺客……”江天媛平平静静,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晰地道,“江天媛。”
话音落定。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之怒。
死寂。
江淮一动未动。
静定如常。
唯其脸上骤起的阴霾显示着这句话在他心中激起的波澜。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样相对良久。
江淮阴沉着声音,不辨情绪地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天媛毫不迟疑地道,“在美国的第五个月。”
江天媛的坦白让反而江淮无法再平静下去,“就为了跟我对着干?”
“不。”
既然已经开了头,江天媛就没打算在任何一个地方中止。
“我不能否认,当年您传来一句话我就得离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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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离开我所有的朋友、熟悉的生活的时候,我对您是心存怨怼的,您把我送去美国,也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反倒是结识了革命党,了解了中国政治局势之后,我才开始理解您一直以来为之出生入死的一切,也明白了您对您身边亲人的强硬、残忍是您保护我们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看着在她平静的言语中神情愈发复杂起来的江淮,江天媛并没有停下来等待江淮发问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都是她听他说,现在她要他听她来说,“我和其他革命同仁不一样,我是被您南征北战的所得养大的,您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所以我没有反对甚至评说您的资格……但这不意味着我能接受和您一样的信仰。我没有多么宏大的志向,从加入革命党到现在,我接受最严酷的训练,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放弃近在咫尺的幸福,只是希望我如今牺牲的一切能给以后的女人们争来一点儿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或许男人和女人本就是不一样的,但就算是女人,也不应该由别人来决定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待江天媛说完这席话,江淮反倒是平静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看不透情绪的冷峻模样。
不是第一天面对革命党了,类似的言论江淮并不陌生。
作为一个父亲,即便再粗心,凭着近日来的蛛丝马迹,对女儿的变化也是有所察觉的。
他甚至对最坏的情况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没想过会在此情此景下听到这些话从自己女儿的口中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你……”江淮没答她,反问,“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江天媛轻轻点了下头。
江淮低声冷然道:“滚吧。”
江天媛一怔。
还没待想明白江淮的意思,又听江淮沉沉地道,“马上给我滚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让我再见到你,我江淮从来就没生养过什么女儿……”
说罢,伸手抓起案上那份公文,把目光淹没在公文里那些没有情感的字句里。
江天媛这才听明白。
怔立须臾,轻咬下唇。
“您多保重身体,天媛告退了。”
黄昏。
江天媛把自己留在督军府房间里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
干净得好像这间房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个人。
近几日总在她眼前或身后晃来晃去的家丁军士也都像是蒸发了一样。
这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
看着和她第一次进来督军府时一样整整齐齐的屋子,江天媛的心境已与来时大相迥异。
以断绝关系永不相见来成全她追求的自由,到底,江淮仍选择了一种最为残忍的方式完成对她最后的保护。
江天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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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心里某一块重要的地方被掏空了,没有多少轻松,反而多了些空荡荡的感觉。
打开房门,门外站着周致城。
“城哥……”
周致城知道她想问些什么,“大人让我告诉你,他得到线报,三日后午夜时分,林莫然及其同党将逃离南京。届时会全城封锁,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之前的一切行动取消,以防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谢谢你。” 点了点头,江天媛牵起一抹甘苦交杂的笑意,“我要走了。”
周致城深深地看着她,“大人没告诉我,但是我猜……我猜你应该是我想到的那种人。”
江天媛微微点头,她没有理由骗一个从不对自己说谎的人,“我是。”
周致城微微蹙起眉。
“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向周致城道歉,但心底里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她欠了这个人数不清的东西,并且无力也无机会偿还了。
周致城眉皱得更深了些,没去问这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只是向旁迈了一步,侧身让出门来,深深而缓缓说出了每次送江天媛走出家门时都会说的最后一句话,“江湖险恶,千万小心。”
只是,这次,是真的把她送往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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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霸陵折柳 。。。
一件事无论大小,如果所有知道的人都打心底里不愿提起,那么不知道的人就是三头六臂也不会得到丝毫消息。
无论田家小院,还是深宅大府,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沈家绝大多数人眼里,二少爷还是原来的二少爷。
事实上,即便是让沈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也必不会轻易传出沈府大门。
从一定意义上讲,如今的沈府就相当于二少爷,二少爷就等于沈府,如果二少爷不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二少爷,那么沈家也就未必还是这个沈家了。
所以沈家上下仍然唤他为“二少爷”。
除了一个人。
或者是那么几个人。
“二爷。”
赵行站在书房门口。
“进来。”
子潇正在书架上往外取书,取出来的书就随手凌乱地摞在书案上。
赵行走过来时,子潇正把一本厚厚的英文书从架上扯出来。赵行识趣地从上前从子潇手里把书接过来,小心地放到案上。
无意瞥了一眼子潇搬下来的书,尽是英文书。
没待仔细看,便听到子潇的问话,“都办妥了?”
赵行忙恭敬站好,回道:“是,二爷。所有南京沈家商号的掌柜都一一通知到了,今晚八时,太白楼长安阁。”
太白楼,长安阁。
这是处在太白楼最顶层唯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