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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烈桀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此刻的愤怒。他的好心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就好像有人搧了他一巴掌,他生气地一拂袖,「哼,不识好歹。」
「悠莱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秦悠莱低头轻磕头。
她的举动让卓烈桀气得瞬间眼红了,他身为高贵的王爷,多少人见了他都要磕头,可她的磕头谢恩,他不屑。
他蠕动着薄唇正慾开口,秦悠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起身时因跪太久而晃了晃身子,他见状伸手想要扶她,没想到她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手。
男人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始终用她的发漩儿对着他。
怒火中烧的卓烈桀重重地放下手,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用抬头,不用去看,她也知道他走了,他踩着愤怒的步伐,怒然而去。
秦御史之子被流放,那么身为他血脉之一的秦悠莱也该被流放。
她双手虔诚交握,父债子还,她没有一丝抱怨,即使她对那个父亲陌生得很,她也从来没有享受过身为秦御史之女的待遇,但她无怨无悔,谁让她是秦御史的女儿,无可奈何却不得不面对。
秦悠莱低着头站了一会儿,便想离开院子,谁知她的脚才踏上长廊的阶梯上,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是去而复返的卓烈桀。
「你……」她吓得倒抽一口气。
「秦悠莱,你说不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就要救你,我看你怎么还我这份情。」卓烈桀一把抓住她的手,断了她想后退的念头,「你越是要逃,我偏不让你逃。」
秦悠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男人,也没有人告诉过她男人的劣根性,越得不到的,男人越要得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秦悠莱忽然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哼,你可知道被官兵抓住之后会怎么样?」
他的俊脸不断靠近,她屏住气息,摇摇头。
「要嘛当官奴,被皇室贵族欺压,要嘛被流放,永世不得回来。」他恫吓道。
没料到秦悠莱松了一口气,「就这样?」也没有太可怜呢。
「你……」她生在水月庵,未遇到坏人,卓烈桀不承认自己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坏人,她的性子单纯了一点,可现在他只觉得她是没脑子。
「当官奴要被各种方式折磨,你有没有因为做错事而被打过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秦悠莱吓得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臀部。
卓烈桀隐忍着笑,因为她直觉的行径实在是太可爱了。
「那流放呢?」秦悠莱小心翼翼地问道。
「流放更惨,客死他乡不说,要是遇上起了色心的人,你清白不保,还有可能被淩虐致死。」卓烈桀冷冷地说。
「淩虐?」秦悠莱重复着他的话,两眼带着朦胧。
知道她不解,卓烈桀残酷地笑了,「便是玩弄你的身子,一个人或者好几个人将你玩得残花败柳,再将你卖给人贩子。」
一抹恐惧掺入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她的身子如风中的叶子抖动得厉害。
「怕了?」他玩味地说,她还知道怕,而不是真正的傻瓜,他多少欣慰了。
「嗯。」她沉重地点点头。
「既是如此,不如跟我走,你方能保全。」卓烈桀望着她乌黑光亮的黑发,右手不由得摸了上去,玩弄着她的发梢。
他的动作让她稍稍分心,秦悠莱用力扯回自己的发,「多谢公子了。」
他又将她的发给拉回来,继续挑弄着,「既然如此便随我走吧。」
她脸皮薄地叹气,侧过头,「公子误会了,我谢谢公子的好意,只是我不愿承公子的情。」
秦悠莱简单地想,他不是一个好心人,她随官兵走也不会是好事,但两者都不好的情况下,她情愿选择后者。
跟着他,她性命无虞,但她不要欠他的情。
卓烈桀何其聪慧,她的想法一一摆在脸上,他哪看不出她的心思,除非他是一个瞎子。
他下颚紧绷,「好你个秦悠莱。」不想欠?他偏要她欠!
秦悠莱不敢直视他,可却能感觉他周身散发出的怒意,她试图远离,哪知男人更用力地拽她了。
「公子请放手!」他的戏弄带着不善,他的提议带着诡异,他的人让她异常不安,不能相信他。
「有多远滚多远!」耐性正式告罄,卓烈桀黑着脸。
秦悠莱垂头从他身边走过,匆匆忙忙的脚步好似身后跟着魑魅,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
一只黑手快速地袭向她,秦悠莱轻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卓烈桀坚硬的胸膛上。
「楚风。」
「王爷。」
「替她入了官奴籍。」他抱起失去意识的秦悠莱,脚尖一点,以上乘轻功飞离水月庵。
领命的楚风沉思片刻,顿悟过来,原来是这样。
让小尼姑来五王爷府中当官奴,王爷真的是心思缜密呢。
十日之后,秦悠莱站在王府中最忙最乱的厨房中帮忙,她现在是五王爷府中的一名奴婢,在厨房打杂。
秦悠莱怎么也没有想到卓烈桀是一名王爷,怪不得他的谈吐中流露出一股傲然,做事乖张不顾他人,因为他是王爷,他要怎么样便怎么样。
「秦丫头,快点把菜洗乾净,要下锅了。」大厨大叫着。
秦悠莱立刻听命地跑到水井边洗菜,这儿的活她在水月庵也干过,她倒不觉得累,只是麻烦的是……一缕黑丝从她的脸边滑落,她自小都是将头发藏在帽中,只懂简单地固定住,从不会在头发上动心思。
可如今生活在这里,她入乡随俗地穿着下人的服饰,她却不会盘发,同房的丫鬟好心地教了她几次,奈何她蠢笨,学了好几次也学不好,丫鬟便不理她了。
她只好以一条布带随意地紮好头发,也不管他人的目光,谁让她不懂这些事呢。
管家见她如此,便将她安排在最暗无天日的厨房,一般贵客也见不到她狼狈的模样,免得吓坏了贵客。
秦悠莱放下菜,扯下发带重新系过,打了好几个结,希望等等不要再散开了。
她的发丝很柔很软,卓烈桀一向知道。
厨房不远处的大树上,一道身影隐匿在叶子中,无人瞧得见他。
卓烈桀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几日他特意不去找她,以为她会来找自己,没想到她非但不来找他,甚至很快就适应了王府的生活。
他承认自己是坏心,故意让秦悠莱待在最脏最乱的厨房,为的就是看她受不了的模样,怎么会知道,她看起来会是这么自在的模样。
看她的样子,要是一直不过问,只怕她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急躁,半点也不容她这般忽视他。
他从树上轻轻一跃,落地无声,径直地走向了秦悠莱,她背对着他,未发现他的出现,一个人埋头苦干。
「小尼姑。」
正洗菜的秦悠莱手一顿,刚洗乾净的菜掉在了地上。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也只有一个人会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调唤她。
「王爷?」她转过身,眼里带着惊讶也带着怯懦。
她醒来之后便被管家编派到这里工作,许久未再见到卓烈桀,她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她的眼神卓烈桀在他人身上见过,大家都因为他是王爷而敬重、而远离、而不敢接近,她现在便是和那些俗人一样,偏他厌恶她这副神情。
「怎么,小尼姑,多日不见,见到我却这么生疏。」他不改脸上的吊儿郎当,只是他的口气火得很。
「奴婢不敢。」不想进王府也不想欠他情,可如今进了府当了奴婢,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学起来。
严厉的管家在她醒来之后就清清楚楚地跟她说这里是王府、她是奴婢,她不懂世俗的规矩,但在管家多日的管教之下,她不想懂也懂了。
不一样了,单纯可人的小尼姑变得沉默、变得严谨,他该说管家教得好,还是该说她学得快?
他喜欢的就是捉弄她时,她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但眼下她一副卑躬屈膝的奴婢模样,看得他一肚子的火,「你……」
秦悠莱下一个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身为奴婢得要行礼,于是笨手笨脚地行礼道:「参见王爷。」
卓烈桀不说话了,嘴边扬起坏坏的笑容。
「王爷。」管家跑到厨房催菜,没想到会看到卓烈桀,他惊得跑过去,「参见王爷。」
暂时地将目光从秦悠莱身上调开,卓烈桀看着管家,嘴边带着冷笑,「管家真是教导有方呢。」多事得让他失了不少乐趣。
听着像是在夸他,但管家在王府里工作多年,哪会弄不清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