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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玉有些为难，与美公子打交道，是她最为不愿意地事。之前替蓝小玉取回卖身契，也是看在两人相识一场的份上。但救出家人这样的难事。她没有把握，也不觉得有理由插手。
“小玉，这事还是由你自己和公子说吧。我坏了芮军几次好事，公子不记恨我已经难能可贵了。这样的请求，怕是不会答应。”
闻言，蓝小玉眼底一黯，已知沉玉言下之意，便是想要置身事外。抿抿唇。她依旧不死心道：“可是，我的卖身契，公子轻易便交给了你，说不定蓝家的事也……”
沉玉看着她，轻轻一叹，到了嘴边的话却不忍说出。
该说蓝小玉天真。还是愚笨？
小小奴婢。送给她算作人情，美公子何乐而不为。但蓝家的事却完全不同。纵使美公子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插手锦国地事务。打通各个关节，以及统一官员的说辞，并非容易。耗财费力，为了蓝小玉一个平常女子，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即使沉玉也是不愿意做的。
见她沉默下来，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蓝小玉咬着唇，心里不禁涌起丝丝委屈与愤恨。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自己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沦落至此。而眼前这个举止粗鲁，出身低下的沉玉，却能轻易得到王爷的青睐……
心下一动，蓝小玉神色哀戚，歉意道：“我一时激动，倒是让姐姐为难了，请姐姐原谅。”
沉玉摆摆手，笑道：“你也是担心家人的安危，才会这般激动，我又怎会怪你？可惜此事，我也是无能为力。”
“我明白的……”蓝小玉低声叹着，偷偷睨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害怕一个人，你跟我说说小时候地趣事吧……”
沉玉皱起眉，素来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本想拒绝。但看见她哀求的神色，不禁心里一软：“我睡觉不老实，把你踢下榻，可别恼了。”
蓝小玉脸上一喜，急急摇头：“姐姐答应已经很好了……要不然，我睡床榻里面去？”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沉玉假装生气道：“还说不怕，这不就防着我把你挤下床？”
“好姐姐，妹妹说笑的。”蓝小玉连连点头，却又忍不住笑开了。“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吧。”
两人把外衣脱了，穿着单衣钻入了被窝。蓝小玉缠着沉玉说话，叽叽喳喳地像是个小麻雀，说个不停。
夜正浓，当一弯新月节节升高，时高时低的交谈声，以及断断续续地轻笑这才渐渐低了下去……
昏暗的山洞内，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才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天色渐暗，不由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跟小伙伴玩捉迷藏，居然睡着了，这么晚回家，爹娘怕是要担心的。
可是沿着熟悉的小路回家，没有见着家家户户煮食的炊烟，村口没有玩闹嬉戏的小伙伴们，没有扛着锄头回家的男人，更没有招呼孩童吃饭地婶子。连犬吠鸡鸣也听不着，只余一片诡异的静谧。
她走快了两步，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像往常一般，老远便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和蔼的娘亲没有走出来，笑着摸摸她的头。爹也没板着脸，却又满目宠溺地抱起她。熟悉的家门口，安静得令人心慌。
残阳如血，四周弥漫着淡淡地咸腥，小女孩害怕地一缩，口里小声地唤着“爹娘”，抖着手推开了门……
沉玉猛地睁开眼，喘着气坐起身。身侧空空如也，被褥上凉凉地，蓝小玉怕是走了好一会。天已大亮，她靠着床榻，眼神呆滞地望着头顶的帐子，许久没有回神。
十年了，沉玉以为她早已忘却。跟着师傅在山上生活了将近一年，夜夜纠缠着自己地噩梦终是不再出现。
兴许昨晚和蓝小玉提起儿时的事，才又作了这个梦……
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她用凉水洗了脸，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容，使劲搓了又搓。看着脸色红润了，这才换了一身衣裙，出了房门。
昨夜睡得不安稳，额角“突突”地刺痛，梦中的景象犹在眼前，沉玉的心情愈发恶劣起来。
江怀闲看着这女人脚步虚浮地下了来，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如今又静静地低头喝粥，一声不吭，反常得令人狐疑。美眸扫了旁边那蓝小玉一眼，夹了个肉包子放进沉玉的碗里。
“昨晚没有睡好么，怎地这般憔悴？”
最喜欢的肉包子咬在嘴里，却淡然无味。沉玉吃了一口，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公子，我为你泡壶茶吧。”
说罢，也不等江怀闲回应，她起身便往内走去。
蓝小玉急忙跟了过去，站在门前，见着又发起呆来的沉玉，踌躇道：“姐姐，是不是我昨晚打扰你了，所以才……”
沉玉瞥了过来，摇头道：“没有的事，小玉你别多想……不是说想学泡茶么？把中间柜子里的茶叶拿出来，再去取一壶山泉水。”
听见她愿意教自己茶艺，蓝小玉一脸惊喜，满心雀跃地迅速张罗了来。紧紧盯着沉玉的每一步，瞪大着眼，将细节用心记下。
沉玉抛开杂念，一心一意地专注在手中的动作。每当沮丧、伤心的时候，她都会来泡茶。闻着浅淡的茶香，心中的郁结似是一扫而空。
既然她逃过了一劫，就该好好活下去，不是么……
第五十八章 横刀相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沉玉又生龙活虎。嬉皮笑脸地回到桌前狼吞虎咽，不客气地吃了个十分饱。
江怀闲不着痕迹地睨向蓝小玉，却见她微微摇头，亦是面露不解。美眸一闪，愈发幽深难测。
“今儿天色不错，不妨出去走走。”他勾唇浅笑，淡声建议道。
蓝小玉眉宇间满是雀跃，急忙附和：“姐姐，镇上有市集，我们待会去看看吧。”
“也好，”既然美公子开口赶人，自是有事不想她知晓太多，沉玉又何妨顺他的意。当下装作感兴趣，点头应下了。
江怀闲也不吝啬，命小元给了两人不少银两，她们这便高高兴兴地出了客栈。
沉玉对身上麻烦的衣裙已经受够了，这一出门，便直奔成衣铺。好在镇子虽小，却样样齐全。她随意买了一身长袍，执着墨兰折扇，将乌发竖起，转眼便成了翩翩少公子。
满意地笑了笑，她便独自在街上闲逛。蓝小玉爱美，难得出来一趟，去的都是胭脂水粉，或是衣裙、首饰的店铺。沉玉对这些毫无兴趣，又对着香粉不停打喷嚏。两人既然目的地不一样，只好分头行事了。
镇上的百姓刚开始对芮军的进驻很是抵触，但士兵守在城外，没有伤人性命，又没打扰他们平日的生活，人们面上渐渐有了笑容，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沉玉对小摊上的玩意儿有些好奇。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最后挑了把普通的匕首。听小贩说得天花乱坠，她稍微一试，果真削铁如泥。样子又精巧得紧。又小又薄，放在靴子里，丝毫不会被人察觉。
她倒没有想到用来防人，只是在山中野兽众多，习惯性地带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经过一轮讨价还价。这要价二两地匕首，沉玉不过用了半两银子，自然满心欢喜。可怜小贩说得口干。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
沉玉正抬步走向隔壁的小摊，小巷里忽然窜出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朝她撞了过来。她痛得咧着嘴，跌坐在地上的孩子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都招呼到沉玉地衣摆上，留下一道红红的糖渍，乌黑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一层水雾。
看他就要大哭一场，沉玉连忙蹲下身，安抚道：“别哭别哭，我帮你再买一串最大的糖葫芦。好吧？”
男孩点点头，转而又摇头：“衣服弄脏了，娘亲……”
“哎呀，你又闯祸了。快来跟公子赔不是！”身形有些臃肿的妇人满脸焦急地走了过来，黝黑的面上带着一丝慌乱。
“没事，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我到旁边的成衣铺再买一身就行。”沉玉笑了笑，反正美公子给地银两够多，不用白不用。
“这怎么行，”妇人皱起眉，不安地搓搓手。“若公子不介意。我家离这里不远，把衣服洗干净……”
“这……”沉玉正要拒绝，看见孩童揪着她的袖子，一副又想哭出来的模样，只好叹道：“我们走吧。”
妇人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只得孩童他爹的一件布衣旧衫。看她满怀歉意。沉玉神色如常。笑着接过。常年在山上穿的就是师傅的旧衣，她丝毫不觉得不自在。
衣服不过拿来遮体之用。又有何区别？
在路上，大致知道小孩的爹上了战场，早已以身殉国。沉玉在孩童身上似乎看见了以往的自己，便与他亲近了许多。16K网
待她换下衣衫，这叫做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