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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本公主机敏聪明派人沿途看守,不然还不知道你要把萧白带到哪里去。”这女子面容清秀娇美,开口却是泼辣高傲且自称公主,见多识广的天市堂堂主乔飞雪心念一转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安平公主?”
听得有人唤自己名字,安平公主更是得意,执着长鞭的手向后一挥:“来人,把这群乱党给我拿下!”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窃笑,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一个萧白就够闹腾了,她又跑来凑什么热闹?两个远离江湖不知世事的惹祸精。息少渊的笑容从苦涩变成无奈,夺下安平公主手中的长鞭掖于腰间:“莲施,别闹了,这数十精兵枉送了性命,陛下定然再关你几个月不得出门。”
看样子竟是太子少傅把这位性格顽劣出名的公主吃得死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这几个庶民还想谋反不成?”安平公主莲施一跺脚,整个人扑到了程萧白身边,“再说这兰陵的禁军是你一手教出来的,难道还不如这些乱匪暴徒吗?”
别说是他带出来的兵,就算这一队人马都与他功夫相当,于众多高手中想要护得程萧白与莲施安全都是痴心妄想。正待回话,早有人淡淡开口:“息公子还是劝劝这位姑娘为好,若是弄脏门前地界,我们也不得不动手了。”
紫袖的话绵中藏针,瞬间激怒了习惯被人奉承捧着的莲施,无奈刚挺直身板就被息少渊攥住了双腕。
“息少渊代安平公主向诸位道歉,今日之事皆是误会,还望各位莫要往心里去。莲施,再闹我可不管你了。”息少渊故作生气,吓得莲施立刻收了脾气,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愣怔许久的萧白忽然想起什么,甩开息少渊跑到云衣容身前,带着稚嫩的脸上一片绯红:“云、云姑娘,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这一出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云衣容亦慌了神色,腮红似火,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在场的人又是气又是笑,冷漠如红弦怎会有如此莽撞不知分寸的弟弟?莫名其妙跑来捣乱不说还妄想与破月阁攀亲戚,单纯直率过头了。
程家老爷子一世清誉都被他给毁了。息少渊叹口气,一掌敲在好友脑后,拖起瘫软的少年扔进了马车中,安平公主莲施也不情不愿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后面跟着一队死里逃生的禁军精兵。
“若有可能,但愿再无相见之日,告辞。”
息少渊是真的不想再与这些人见面,希望此生此世,自己,萧白,永不卷入江湖的是是非非爱恨情仇之中。
只是,波涛汹涌的乱世已经拉开序幕,而他与程萧白,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场乱世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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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南疆路途遥远,又要避开外人耳目,为了不引人注意,韦墨焰带的部下除了夏倾鸾外只有九河与少弼,就连沈禹卿也不得不留在阁中辅助紫袖处理大小事务,无缘同行。
因着出发前程萧白那一闹,整天下来韦墨焰都默然不语,夏倾鸾则是早就习惯了不发半言,后面跟着的九河少弼只能陪着装哑巴,好不容易挨到暮色四合,终于盼来了那声歇息之命。
南疆地广人稀,从兰陵一路向南几百里后附近已经逐渐少了热闹街市,只能寄宿于荒野农家。
“阁主,房间已经简单打扫过,可暂住一夜——不过,农家小门小户,只有一间余房了。”九河低着头,语调说不出的古怪。
“那你们就在外边夜观天象吧。”清冷的声音开着并不可笑的玩笑,自顾走进房中,夏倾鸾犹豫片刻,解下马袋中携带的酒具与酒囊跟着入内。
“这……”九河一脸诧异。
“少见多怪。”少弼调笑道,“你极少跟阁主外出不太了解,阁主与红弦姑娘同住同行是很平常的事情,不像你我只能在外边吹着夜风艳羡。能睡就睡会儿吧,离南疆还远着呢,过几天少不得要露宿野外。”
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九河仍然难以释怀。
狭窄破旧的小屋中,冷然清俊的面容眉头紧皱。
“毕竟是农家,比不得阁中或客栈舒适干净,却远胜过露宿野外。住了这么多次还不习惯?”看韦墨焰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夏倾鸾便知道他是不习惯这样的狭窄破旧。
同样都是家毁人亡的命运,可韦墨焰一直在部下与亲人的保护中度过,并未遭逢任何苦难,而夏倾鸾则大不相同,被人贩倒卖的日子,流离失所的日子,寄人篱下的日子,饥寒交迫与挨打受骂她全部经受过,甚至曾混在乞丐群中要饭度日。
所以,他高傲并且有资本接受一切欣羡爱慕,而她,同样高傲,却没有任何与他相衬的地位身份。
这便是二人无法逾越的差别。
第七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
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缓,这种充满灰尘的低矮小房让韦墨焰有种压迫感,几次不得已入住都彻夜难眠,反倒不如野外睡得安稳。
只是,他不忍看她风餐露宿。
“你先睡吧。”
清冽的酒香稍微冲淡了不愉悦感,奔波在外,也只剩美酒能让他有缓口气的机会。
“若是住不惯,以后就在外面好了。”夏倾鸾提起酒壶微倾,透明纯净的酒液汩汩注入杯内。
一向讨厌酒的她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习惯了为他斟上一杯酒。
韦墨焰很享受这种感觉,不悲不喜,淡淡的,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两人之间才会毫无芥蒂。
豆大的烛光时明时暗,夏倾鸾过于白皙的脸在火光明灭下显得有些憔悴。白天程萧白的出现令她措手不及,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实安稳的弟弟会突然有此举动,看息少渊的反应这件事似乎也在他意料之外。
是谁在背后鼓动?又有什么目的呢?
“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回去一查便知,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韦墨焰盯着酒杯并不看她,却一语道中了她的心思。
除了感情之外,他们两个一直很默契。
“还有数日的路程,多少你也该休息一会儿。”夏倾鸾劝道。见他无动于衷,知道今晚他定然又是喝到天明了,只好起身自行小憩。
潮湿发霉的味道让韦墨焰有种离开屋子的冲动,可目光锁向床上寂静的容颜便再也离不开。
清浅的笑意漾起,不禁想起了第一次二人同住一室的情景。那时她还冰冷倔强得像枚毒刺,看任何人眼神中都充满戒备,而他只是好奇这个与其母亲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子,究竟有多大的韧性和耐力,又肯为报仇付出多少代价。
那次,同样是在狭窄的房间里,他坐在桌边自斟自酌,她则抱着双腿蹲坐在床头,连眼睛也不眨半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有什么可怕的,我死了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她故作强势,不肯退让半步。
“睡不惯就去外面。”
看了眼窗外的雷电交加,她嘴唇嚅动,最终还是垂下头安静地坐着,不到半个时辰便沉沉睡去。
一边饮酒一边闭眼听着凄厉风声,到了深夜,他听见隐隐的啜泣从床上传来,而后是悲戚的低语。当时她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只记得,那张平日里冰冷淡漠的脸上写满恐惧、痛苦,紧闭的双眼中有泪滴滑过。
直到今日他也不曾对夏倾鸾说起,自己看到过她的泪水一事。
那是她心里沉淀到底的伤痕,轻轻的触动便可能鲜血淋漓,何必去掀起?他并不是个以伤害别人为乐的人。
风雨交加的夜里她都会被噩梦困扰,也许这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知道的人,世上只有他一个,也只有他会在这种夜晚独自潜入她房间,守着她直到天明或者惊雷结束。
夏倾鸾。
指尖蘸着酒水在粗糙的桌面写下三个字,而后迅速被木质吸干,了无痕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卸去冷漠的惊世花容,时间一点点从桌面干涸的字迹上流走,而他不由得期望,这一刻能长些,再长些。
窗外几声枯枝残响,风鸣如吼,远处偶尔有银色光亮划过却没有声音,眼看,一场雷雨又要来了。韦墨焰变了脸色,最怕风雨交加雷声滚滚的夜晚,她总是要受苦。
跟韦墨焰在一起时夏倾鸾总是睡得很熟,仿佛十分清楚这个男人强到逆天,足以给她最安全的守护,甚至连乍响的雷声都未曾惊动她的沉睡。
只是,随着风声雨声的密集,原本平静的脸上渐渐露出韦墨焰不想看到的神色。
她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倾鸾?”起身奔向床边时,衣袂卷起的微风吹熄了昏暗的油灯,房间陷入静谧的漆黑之中。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韦墨焰短暂失去了视力,仅凭借灯熄前残留的印象向床边摸索着,不足盈尺的瘦削肩头撞进掌中。
粗重的喘息带着肩头的微颤,即便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