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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九河,”鬼影打断伸手欲拦住云衣容的莽撞男子,目送依靠执念站起向里间挪动的虚弱身影,“让她去吧,这是她最后赎罪的机会。”
“公子……”重纱帘帐外,略带着沙哑的孱弱声音满是期待。
韦墨焰没有回答,依旧动作轻柔慢慢擦去夏倾鸾身上斑斑血痕。他只想静静守在她身边,不受任何人打扰,尤其是,害她落得如今局面的该死女人。
屋外女子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恨,对他的痴迷爱恋就如同他爱她,这圈追随成全了谁又毁了谁,总也说不清楚。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仍放不下那身孤傲清冷,割舍不开他一言一行,一眼一生。
“是我串通卢堂主逼得红弦逃离水牢;也是我给萧白下的毒,逼她去向万俟皓月求助;用雪蛤汤相冲令紫袖姐姐沉疴加重,阻止你们的婚事,引她私自前往昆嵛山也是我设下的全套,所有事情,都是衣容所为。”带着苍凉笑意,衣衫凌乱的女子靠在墙上一点点下滑,直至靠坐在角落,眼中的清泪亦随之滴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不想带着诸多欺骗隐瞒离开,他原谅也好,继续恨也好,至少她不会再这般痛苦。
“我嫉妒她能得公子怜爱,并肩携手,相看两不厌,而自己拼尽一切却什么都得不到,对公子的喜(…提供下载)欢,衣容从未输于红弦。”泪落三千,红颜憔悴,生与恋渐化苍白。眼前又开始模糊,声音也越来越小:“害了相公,害了紫袖姐姐,害了沈堂主和红弦,死后衣容一定会下到十八层地狱吧?可是衣容从未后悔……公子……能死在你手下,或者为你而死……衣容心满意足……公子……我喜(…提供下载)欢你……”
这一世她大半时间都是医馆中无忧无虑的平凡少女,唯有在生命中最后几年为爱疯魔,她善妒,为此葬送许多人性命,她欺骗,骗得最爱他的人抱憾终生,她疯狂,直到最后依然愿为自己所爱牺牲一切。带着绝望与愧疚,她毅然选择了奔赴那人身边,并成为他的盾,挡下凝聚了数十载恩怨纠缠的一击,尽管,他根本不需要。
罪孽半生,痴魔一世,终于可以散尽浮生爱恨,入梦为安。
白云苍狗,红尘悠悠,恍惚间,时光仿佛又回到清静淡雅的云家医馆,敞亮房间内双十年华的安静女子垂首立于一旁,目光偷偷觑着床边沉默而温柔的男人,两道绯红云霞悄悄漫上双颊。
“你叫云衣容?”
“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她若是有半点差池,医馆的人都要陪葬。”
“多谢云姑娘。”
彼时她叫他公子,他叫他云姑娘,而非阁主与部下的关系。
彼时他沉醉一人,她情窦初开心生痴恋。
那样云淡风轻不染尘杂的静谧时光,干净得连回忆都不敢喧哗,生怕破碎成片,从指间溜走。
嫁给程萧白的时候,她的心里依然只有韦墨焰一人,然而那个洁白无尘的公子不闻不问,似乎眼中只有对她的情痴,把满腔的爱意都加在她身上。
当程萧白的尸体静静出现在眼前时,云衣容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原来无数个日夜轮转,星辰移去,那个喜(…提供下载)欢笑喜(…提供下载)欢驱散阴霾的温柔男人早已深入她心中,如他无处不在的体贴呵护一般。
她的心最终还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仍牵挂着高高阁楼上冷傲如雪的黑衣男子,而另一半,随着世上最温柔的笑容一同埋葬在茫茫山野中。
云姑娘,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云姑娘,我是个没用的人,但如果有人敢伤害你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为你遮挡所有伤害。
因为我爱你。
那么多那么多他说过的话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萧白,世间待她最好的人,把她当做唯一的人,因她而死并带走她最后光明的人。
公子,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衣容相信,直到现在依旧相信,只是,一见钟情,往往一厢情愿。
君是流水我为落花,经年爱恨到头来一场空牵挂。
公子,衣容喜(…提供下载)欢你。
公子,衣容后悔了……
“云姑娘,你哭了。”谁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谁的手指温柔流连。
萧白……是你吗?是你来接我了?
眼前朦胧散去,阳光明媚,如他笑颜清晰,依旧清澈俊朗,天下无双。
无尘公子,永远纯洁无垢,透明得连她都不忍心伤害,却还是死在自己手中。
“相公……你恨我吗?是吗……果然,你永远不会怪衣容……”
呢喃散落,笑靥凝华,安详睡去。
屋内一时安静无声。
许久,鬼影默默弯下身将了无气息的女子抱起,谋算半生,她一定也累了,而房间里的人是否有原谅她,她的心里也该有了结果。
污浊背后,没有人看见她曾无助凄凉。
不是恶,不是坏,只不过,是个为爱成痴,沦落为魔的女人而已。
“带她回兰陵。”重纱之后,淡漠的男人忽然开口,语气中是恨是宽恕,无从捉摸,“倾鸾……一定希望她与无尘公子葬在一起。”
云想衣裳花想容,流光韶华涣泪空,贪嗔痴妄,与谁同?
第八章 身后红尘千般事
靖润二十二年七月,破月阁阁主在继任武林盟主两个月后终于重现江湖。
重华门已散,离教新灭,中原地区与齐鲁原属离教范围地区均归于破月阁势力之下,浩荡四海,苍茫六合,四年间于江湖异军突起的破月阁基本完成一统,各门派无论是否诚服皆以其唯马首是瞻。
“剑南虽是毒王谷领域,然其常年不参与江湖之事,可当作旁观者待之。剩下的便是南疆、漠北,想来这两处人烟稀少且远落人后,倒并非重要之地。”
兰陵城外暮雨沉沉,几声惊雷总在不经意时炸起,七重朱阁在大雨洗刷下琉璃瓦亮,红门生光。
议事堂内,初任副堂主一职的少丞略有些紧张,往常总结并上报这些事情的沈禹卿不在了,最熟悉此项任务的紫袖又重病卧床,看着议事堂内越来越少的人,阁主最终选定他成为接替者。
是啊,追随阁主戎装铁马直到现在的人,还有几个呢?
当破月阁终于一统江湖势力如日中天时,曾经为这片基业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们已经一个接一个离去,本就冷清的朱阁中竟是愈发荒凉了。
“南疆、漠北暂不需考虑,毒王谷……”书案后没什么表情的冷肃男子微微皱眉,目光落向旁侧神色沮丧却看不出年纪的男人,“玄瞳,姑苏相公那边可有消息?”
“还没有,姑苏画厢的小童说他云游四海踪迹难寻,上个月刚离开兰陵,此时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能等着回信。”
“十二分会也找不到?”
萧乾摇头,他心里急迫并不亚于韦墨焰,然而实在是姑苏相公常年浪迹天涯,寻常人想要找他谈何容易?
天市堂堂主乔飞雪金声玉振,博通经籍,又有着一目十行过眼不忘之能,处理起纷杂信息有条不紊,然而比起姑苏相公的专攻是远远不及的。姑苏相公姓甚名谁并无人知晓,甚至从未有人见到过他,而是在某一日突然出现于江湖中并打起千金一问的牌子,自称凡与江湖相关之事无所不知,有想求得答案者千金奉上既可得其所愿。只不过这人虽在兰陵城边有一住处姑苏画厢,却是经年不见人迹,想要找他的人只能留下问题与金子给看家小童,不出一月自会收到答复。
收钱只收金,是银或珠宝一概退还,怪人,怪癖,一时也引为武林奇谈。
韦墨焰本不愿与这些故作神秘的人有所接触,然而夏倾鸾所中之毒并非寻常,这一月来请遍名医竟无人能说出救治之法,无奈之下只好命萧乾携千金往赴姑苏画厢求得一解。
等待的时日如此漫长难熬,不过才几天,于他而言却像是度过千年之久。
夏倾鸾一直昏睡着,从齐鲁到兰陵,从昆嵛山到破月阁,一眼都不曾睁开。此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日带紫袖前往中原寻医竟会是如此漫长的离别,而她能不能再醒来,依旧是未知之谜。
从议事厅堂出来,沉默的身影先往紫袖房间而去。
“墨焰,可有什么好消息?”闻得推门声,紫袖便知他来了。
自昆嵛山归来,同去的人中少了沈禹卿,多了不省人事的红弦,那日满眼萧索踏入她房内的韦墨焰手中握着一株碧草,上面溅落血滴犹在。龙芯果,就是这小小东西竟差点搅得天翻地覆,而对她的病却只有温养之效,也就是说沈禹卿和红弦拼命换来的不过是她苟延残喘多活几日罢了。
这条命,如此沉重。
“华玉呢?”淡漠面庞上有丝不快,他没有给华玉任何任务,为的就是让其专心照顾紫袖,比其他,华玉总能付出更多。
“他去煎药了。”渐有血色的双颊上带着微微笑意,雍容不减,“夜儿哭闹了一天,难得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