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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见他出手救了一人的性命,如果她在军中另有图谋,那该是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才对,只要她不出面做这截肢,也就没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而她做了,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承担着暴露的危险。
只这一点,就值得他救上一次!
凭着他这大把大把的胡子,曹军医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个青年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心思一转,冷夏明白了这个相处了几日的老人的意思。
她淡淡一笑,回以郑重的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若是开始就预料到,救了邓贵会暴露身份,冷夏却绝不会做这件事,毕竟她的所作所为牵扯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大秦,还有百姓,她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影响大局。
她不过是断定了这里东方润和莲公主都不会来而已,并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所作所为,也只是力所能及。
和曹军医一番明语暗语,冷夏相信自己后面的一段路,应该都可以肆无忌惮的留在这里了。
这就叫……
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缓缓一笑,她转向车外的将士:“多谢诸位。”
众人已经爬了起来,见莲公主真的走的看不见影子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在从前,他们定然不敢这般求情,不过由于冷夏的一番神女论,将东方润的威望将到了最低,尤其是这一战的伤亡惨重,军中祈求停战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对于东方润和莲公主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几分埋怨,和天斗,能胜么?
而面对着他们,也只剩下了恭,没有了敬。
将士们摆摆手,除了对她救邓贵一命的感谢之外,亦是佩服这个面对血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新兵蛋子,嘻嘻哈哈道:“没事没事,你赶紧洗洗去,看看你那张脏兮兮的脸,把公主都给吓傻了!”
一阵嬉笑,冷夏跳下马车。
在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中,朝着远处的溪边走去。
溪水清澈,百草丰茂。
冷夏半蹲着,捧了一弯清水将脸上的污浊洗了个干净,淡淡的粉红血水顺着溪流向远处化开,偶尔有极小的鱼跳出水面,鱼身在日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芒,耳边哗哗流动的水声清脆琳琅,她以袖将脸上的水渍擦干,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忽然耳尖微动,她正要转身的步子一顿。
站定在溪边,她淡淡问:“事情准备的如何?”
这话像是问在空气中,突兀的没有任何的预兆,那被问的人好像也是一愣,片刻后半空中不知是哪里,有人恭敬的回答:“回王妃,咱们收到了钟苍的吩咐,所有王妃需要的咱们都已经准备好。”
这声音忽远忽近,似是在每一个地方发出,可见来人内力不浅。
冷夏动作不变,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开半分,只定定的望着溪水里不断跳出的鱼儿,若是从极远的驻扎营地看过来,也不过以为有个小兵,正在溪边乘凉罢了。
“狂风三人呢?”
“钟默给属下传来消息,金鳞卫化整为零,从楚海由北向南的各个海岸线,分别运送硫磺回楚,咱们的暗卫堵截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巡逻水师抓获,应该还剩下少许几个,狂风雷鸣闪电便混在其中,昨日已经进入了汴荣。”
“唔。”
她应了一声,这就是当初吩咐三人所做的事,这么看来还算顺利,也亏着东方润以自己吸引了她和战北烈的注意力,同样的,她和战北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以自己吸引了东方润的注意力,让他以为二人全力对付他,另一方面全力追拿海上的金鳞卫,势要讨回被劫走的硫磺。
自然不会想到,有三个人混在金鳞卫中,堂而皇之的进入了东楚!
甚至可以打入神秘的东楚皇室密卫的——内部!
“身份没有被揭破?”
那人犹豫了片刻,才纠结道:“暂时应该是没有的,他们易容成被抓住的三个金鳞卫的样子,如今在哪里并不知晓,只有上岸时留下了暗卫特有的记号。”
她负手而立,再多问了几句。
终于伸个懒腰,吩咐道:“辛苦了,转告钟默,待我去汴荣大概还有半月的时间。”
那暗卫似乎是不解,半天没有反应,估计在寻思着转告钟默这事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们在东楚消息灵便,这一路上的行程都了解的很,皆闻小王妃睿智过人,怎么干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不对,一定有深意啊……
某个不知名的暗卫,就在这深意中,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破了脑袋,悟了!
小王妃这是,要转告给爷啊!
半空中抓耳挠腮招了虱子一样,发出扑扑簌簌的声响,终于耳际传来一声恍然大悟,冷夏翻个白眼,她的确是想告诉战北烈的,倒是没有约好什么,只是想着那人应该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他,所以嘱咐间接的钟默,让他记得时时传回去自己的消息。
而此时,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真心不愿意承认,战北烈的这群暗卫,一个个身手凌厉隐匿专业其他各方面的能力也强,可这智商……
太他妈寒碜了!
这边冷夏狠狠的鄙视着,等了半响,那人竟然还没走。
老长老长的时间过后,一声纠结的哀怨的疑问,传了过来:“王妃,你刚才怎么确定属下来了?”
某个暗卫,自认自己功夫过人,尤其是面对毫无内力的小王妃,竟然连怎么被发现的都不知道,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次巨大侮辱。
柳眉高高的挑起,冷夏慢悠悠的转过身,朝着营地晃悠去。
路过一丛丛树荫之时,忽然顿住,朝上面眨眨眼,露出两排白玉一般的晶亮牙齿,只一瞬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砰!
一声巨响。
那片树荫中栽下一个暗卫,可怜巴巴五体投地。
四下里看看终于确定没引起任何的注意之后,欲哭无泪的爬了回去,亏他还自诩内力深厚轻功高绝,小王妃刚刚那一眼,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不只知道你来了,我还知道你在哪。”
瞧瞧人家那淡定,瞧瞧人家那从容,瞧瞧人家那明明彪悍到变态,还丝毫没有傲娇的神色。
他这傻不拉几的行为,叫啥?
自取其辱啊!
某个暗卫自问自答,哗哗淌着两行眼泪,向着那个走远的纤细身影,飘去一个敬畏崇拜的目光,暗暗握拳,坚决完成偶像交代的任务!
转告爷,小王妃到达汴荣,大概还有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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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初秋的汴荣又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了上次冷夏来时的繁花似锦,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面上,也没人去清扫,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被以文治国的东楚才子,认为是文人雅韵,小桥流水上偶尔飘落几片,便能时不时的在秋季手持折扇的白嫩书生,称颂着吟上一首悲壮的酸诗,倒也颇有意趣。
自然,这是别人认为的。
要是换了冷夏,只会翻个大大的白眼,轻叱一声:“脑子有病。”
而此时,众人方方进入到汴荣城内。
长龙样的大军队伍迈着噼里啪啦的雷霆步子,正前方东方润高骑马上,一身月白华袍,飞银绣线,熠熠生辉。身侧后方一个马位,是白裙拖曳的莲公主,高挺的背脊抚平了丝丝柔弱,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而这本应是帝王亲征,凯旋而归的阵仗,换来的则是满大街百姓抗拒的目光。
整个东楚都飘荡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嗡嗡的小声议论,在喧闹的长街上响起,对于站在后方的冷夏耳力,自然听的清楚之极。
“听说了没有,上一场大战,咱们输了!”
“这是和神女作对,大秦现在可是有上天保佑!”
“可怜我儿就在军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啊……”
愤懑有之,叹息有之,悲哀亦有之……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疯狂的向着大军扫荡来,冷夏勾起唇角,看着某个皇帝端坐马背依旧挺拔的背影,极是戏谑的挑了挑眉。
唔,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身边一声疑问传来:“老大,你笑啥?”
冷夏极不习惯这个叫法,奈何连续半个月的时间都没纠正过来,这三个实心眼儿的认准了一个事,那就是一个事。
她转过头,身边一侧是邓富邓贵两兄弟,比起邓富的矮矮壮壮,邓贵绝对是另一个极端,细长细长的瘦竹竿型,和孔云看上去也不遑多让,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左臂处空余大半个袖管,在秋风中飘飘摇摇。
两人的性格差不多,都是实在汉子。
而另一边,是她在东楚军营里,最早遇见的憨厚青年,张荣。
三双朴实的眼睛望过来,冷夏翻个白眼,难道要说她正在幸灾乐祸,他们皇帝的窘状么?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东方润的座下马蹄高扬,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