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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摆手,吩咐道:“下去吧。”
副将高声应是。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他们站在原地将抗拒的目光转向冷夏,斟酌的问道:“王爷,这位是……”
战北烈的目光,从手中的卷宗移开,他缓缓的站起身,负手而立,一身黑袍衬的高大如松,若是平日里,他的军令何时有人敢违抗,他吩咐了下去他们还摆出这副姿态……
他冷笑一声,淡淡道:“军师。”
身前的副将们纹丝不动,每一个皆执拗的站在原地,双目不眨的看着冷夏,透出的敌意毫不掩饰。
很明显,他们已经猜出了冷夏的身份。
毕竟在北疆军营中,冷夏就曾女扮男装以军师的身份出现过,其他各个军营中,她都并未避讳,更兼之烈王夫妻鹣鲽情深,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样一个隽秀柔美的男子,除了如今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妖孽之外,没有别人。
她耸耸肩,也没指望能藏的住。
战北烈板起脸,一张俊面上挟着雷霆之怒,嗓音冷峻如冰:“本王倒是不知道,大秦的军队,何时竟变的这般散漫!”
“王爷,可是她是……”
副将的脸上也有几分尴尬,军令如山从来都是他们坚决贯彻的信条,可是此时不同。
想了想,他们壮起了胆子,指着冷夏质疑道:“王爷,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她是祸国妖孽,吃人肉,喝人血,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在咱们军中!”
冷夏慢悠悠的坐下,并不反驳。
这样的质疑唾骂一路来还听的少么?
说是滚刀肉还真的不为过,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这里是战北烈的战场,战北烈的王国,战北烈的天下,不需要她多话。在军营里,这个男人就是天,他可以解决一切,而她,只要相信就好,像从前六年多来一次次从未怀疑过的相信……
他嗓音沉沉,看不出喜怒:“说的这么肯定,见过?”
副将噎住,不敢反驳战北烈,只将矛头指向冷夏,看着她恨声指责。
“即使我没有看见,但天下传的这样激烈,你敢说没有半点事实吗?”
“那么多牲畜庄家又怎么解释,你不要告诉我们只是巧合!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妖孽,老天爷怎么会惩罚天下的百姓!”
“再说了,即便没有事实,王爷……就算这是以讹传讹,这个女人的名声已经坏了是事实,也不能让她再留在军营里啊!”
源源不断的攻击,朝着冷夏潮水般而去。
终于,一个副将攥着拳,猛的掀开帘子,指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士兵们,满脸的大义凛然:“王爷三思,军心动摇,士气低迷,但凡她在军营一日,就一日没有安宁!”
“愚蠢!”
一声大喝如惊雷炸响,战北烈抬起头,目光锋锐缓缓的扫过一排副将,冷冷的笑了:“润这一招骗的了天下的百姓,没想到竟然连我大秦的将士们也愚弄了?”
副将的目光,齐齐一闪。
他们也曾怀疑过,毕竟西卫女皇的风评向来极好,尤其他们更是相信战北烈的,大秦战神的眼光不会错,可是不论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妖孽,如今已经闹成这样,下面的士兵必然有抵触的情绪。
对整个海军来说,她的存在,绝对是一个定时炸弹。
在大帐内踱着步子,战北烈语调缓慢,嗓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传进垂首而立的副将的耳朵。
“一则,置本王之妻,于万民唾弃。”
“二则,挑起频频暴动,大秦大乱。”
“三则,将士军心动摇,士气低迷。”
“四则,东楚出兵有因,正义之师。”
说完,如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们,看着副将眼中的恍然大悟,和瞄向冷夏的几分半信半疑,他冷冷大喝:“这一箭四雕,说的够不够清楚?”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半响,“够!”
砰的一声,副将齐齐跪地,垂首高回:“属下违纪,自行领罚。”
副将也不是傻子,战北烈提点过后,立马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是东楚的目的就是抹黑烈王妃,让烈王妃成为众矢之的,而后面再一系列的负面反应,那么他们就坚决不能着了润的道儿。
他们对于冷夏的敌意,自然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消失殆尽,然而不管心里对于冷夏他们还有没有怀疑,到底占了几分怀疑,最起码,如今要做的,就是将军心先稳定下来。
战北烈点点头,见他们转身出帐,开声道:“等等。”
副将顿住。
战北烈转过身,思忖片刻后,吩咐道:“这件事,你们就出去和下面的战士们照实说,该怎么说怎么说,我告诉你们的一字不漏,若是还有人有异议,就说一个月后真相自然见分晓,这件事有本王作保,如果现在想要闹事的……”
鹰眸含霜,薄唇吐出:“以扰乱军心罪,军法处置!”
“是!”
待副将走了,帐篷内只剩下了两人。
冷夏把玩着门帘上悬挂的贝壳,忽然好奇问:“如果我真的是妖孽呢?”
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战北烈的回答,不过是想亲耳听听罢了,毕竟他早就知道她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就算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战北烈想的却不是这一茬,瞅着她媳妇亮晶晶的凤眼,他叹息一声,果真是个妖孽,看老子一眼都能让老子忘了要吩咐副将的话,这影响力……
冷夏歪着头,等着某男说:“就算你是妖孽,我也不离不弃。”
谁知,某男笑眯眯的回道:“唔,会找道士,收了你这孽畜。”
这答案,和预想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冷夏翻个白眼,心想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这男人都不乐意说甜言蜜语了,直接任由他继续翻看卷宗,爬上床榻补眠去了。
这个答案她没有听到,却也丝毫的不介意,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两人一路走来,也不是靠着甜言蜜语维系的感情,本来就是随口问问,也没放在心上。
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一个月后,关于妖孽的事件完全的解决平息了之后,也曾有人问过战北烈同样的话。
“王爷,这件事是东楚的阴谋,那如果是真的呢?”
“真的?”
“就是……就是……王妃如果真的是妖孽呢?”
“你想问什么?”
“王爷是会选择王妃,还是选择大秦,还是选择天下百姓,如果她真的是妖孽,真的能让天下战乱不止,纷争不息,王爷会怎么选?”
那人问完了这句话后,战北烈一时未语,负手站在岸边观着远方浪潮澎湃,他似在看着,又似透过浪花想着什么,淡淡的潮湿腥气味道中,他一站就站了整整一日,海风吹拂的衣袍鼓荡,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一丝丝在岸边蔓延着……
终于,在他如墨的袍角都浸湿了之后,他转过身来,背着身后高高悬挂的夕阳,暗影里看不见英俊的面容,只有霞光吞吐,彤云万丈。
他道:“她若为妖,本王愿意成魔!”
一字一字,铿锵落地!
那人大惊,本以为王爷思考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明显是因为这答案太过于挣扎,而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放弃王妃,可是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一个完全颠覆了大秦战神爱民如子的形象的答案。
那人说出这番话,战北烈却笑了。
眼角眉梢透着淡淡的温柔,鹰眸缓缓的弯了起来,他缓慢却坚定的道:“大秦战神可以有很多个,一代又一代,他们全都爱民如子,为了百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她……”
“只有我,战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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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一日一日过的飞快。
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一转眼,已经春末夏初了。
天气越来越热,温度急剧上升,而更热的却是谣言的蔓延,天下间各地都有愈演愈烈的态势,北燕出现了多次百姓的暴动,百姓聚众走上街头,对大秦或者西卫的百姓商铺,一通打砸抢,并且要求朝廷诛杀妖孽,不然,就要用这里的大秦和西卫的百姓去祭喀达什山神!
而其他的地方,大街小巷贴着私人抄写的传单,无一例外,都是诅咒或者要求朝廷交出妖孽的激烈话语,所有的道观庙宇尽皆香火鼎盛,每一间道观都被百姓踏破了门槛儿,日日开坛做法捉妖。
剩下那些扎纸人,贴符咒,在前面那些行为看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有反对抗拒唾骂恐惧的,也有支持相信从一而终的,比如长安原本的百姓,有不少人曾在五国大典,北燕太子鲜于鹏飞欺压百姓之时,亲眼见到过冷夏为民请命。
再比如说,西卫的都城凉都,当初女皇登基之后,因为何永生的欺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