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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姜握住刘氏的手:“祖母且先别担心,二哥今年还不到三十,二嫂还要小一些,没准调理两年就好了呢?这事不急。”
刘氏想的却是,若要过继自然还是趁早过继的好,可是万一过继了,刘湘真的再生了一个男孩,却也难办,于是当下也说:“是我心急了些,我年纪大了,总想看到你们都是圆圆满满的,这才想到过继。这事我也没跟旁人说,你听了就算,别告诉你大嫂。”
明姜答应了:“孙女省得。”又宽慰了刘氏一会儿。
他们母子四人在平江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宁波那边始终没有水军回返的消息,明姜越来越不安,就要辞别了祖父母先回宁波去。还没等她动身,严景安就从巡抚那里得到消息,说是水军在舟山打了大胜仗,剿灭海匪加倭寇共计两千余人,还斩获了三条战船,其中都指挥佥事常顾身先士卒,立了头功,请功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进了京。
167偕老
明姜听了先是一喜;继而又一忧,心想这个冤家;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他是主将有亲兵相随;断没什么危险的,可是怎么又身先士卒了?莫不是又受了伤?
她心里忧愁,跟刘氏嘀咕诉苦;刘氏就拉着她的手安慰:“自来出兵打仗;头功都是主将的,加一句身先士卒也是应有之意,你还当真了?”
明姜将信将疑:“真是这样的么?”
刘氏一笑:“傻孩子,做官就是这么回事。最大的功劳必是长官的;若长官厚道呢;就多为下属的人争取一些,遇见不厚道的,也只能说一句时运不济了。就说常顾此番的功劳,说他是头功,但必定也要加一句是都指挥使司指挥得当,封赏的旨意回来,也是少不得都司的几位大人的。”
事后果如刘氏所说,封赏的旨意到了,先嘉奖的是浙江都司,所有人等都给了赏赐,至于常顾则是升了都指挥同知,加副总兵衔,依旧掌领水军,负责沿海剿匪事宜。
常顾到湖州受了奖赏,又渡湖到平江来接明姜和几个孩子,严景安见了他很高兴:“好孩子,有出息。你当初跟我保证的话都已经做到,我没看错你,也很庆幸当初把明姜许给了你。”
“祖父,我……”这些年来,常顾也算见过了大风大浪,可是听了这几句话,仍是觉得心潮起伏,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连喉咙都有些哽住,最后只说了一句:“多谢祖父。”肯把你最疼爱的孙女许配给我。
严景安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进去见见你祖母,再去看看明姜和孩子们,晚上咱们喝酒给你庆功。”
常顾又行了一礼,然后告退出去,随着引路的下人进了内院,先去给刘氏请安,明姜带着孩子们正在刘氏房里,一家人正好见了面。等常顾一行完礼,别人还没什么动作,常敬已经一溜小跑着过去抱住了他爹的大腿:“爹爹!”
后面的常敃也过来行礼,还教育他弟弟:“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么没规矩!快来给爹爹行礼。”
常顾摆摆手,一弯腰把小胖常敬抱了起来:“行了,不用行礼了,只此一次,以后你可要听哥哥的话。”最后一句是嘱咐常敬的。
明姜站在旁边,仔细打量了常顾半天,似乎并没什么异样,正要说话,刘氏却先开口赶人了:“明姜带着孙女婿去你院里坐坐,我也累了,要眯一会儿。”
几个人忙一起告退,明姜牵着常敃,常顾抱着常敬,后面的乳母抱着海哥儿,一行人出了正房,又过了一个月洞门,就进了西面的小院。常顾问了常敃几句话,又摸了摸海哥儿的小脸蛋,然后才让两个大的孩子出去玩,又让乳母带着海哥儿下去。
明姜等人都走了就问:“身先士卒?咱们的常副总兵,可真威风呢!”
“嘿嘿,那都是惯例要写的。”常顾一脸憨憨的笑,“不信你来上下检查检查,我真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明姜果然过去在他胳膊腿上、前胸后背都拍了拍,见他真的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两人好好坐着叙了别来情形,然后前院就来人叫常顾去吃酒了。
他们夫妻在平江又耽了两天,然后才告别祖父祖母和严谦夫妻回宁波去。此后常顾公务越发繁忙,经常带着人出去剿匪,有时候一路要南下到台州去,明姜只带着孩子们安心在家,也没再回平江去。
因着常顾他们这边防范甚严,海匪和倭寇占不到便宜,就往南到温州登6,在沿海的村镇烧杀抢掠,朝廷震怒,命浙江都司全力剿匪,常顾也不得不将活动范围更往南移,有时都活动到了浙闽边届。他看福建那边剿匪颇有章法,就上疏建议浙闽两地水军联动,统一部署才能更有效的剿灭海匪倭寇。
巡抚萧华觉得可行,就上奏给了朝廷,过了些时日,朝廷下旨,任命萧华为浙闽总督,总督两省沿海军事,许他便宜行事,并依旧掌浙江行省军政事宜。如此一来,两省统一调度,在沿海对海匪倭寇打了好几场胜仗,而在山东又有刘振西,海匪倭寇一时胆怯,都退回了海上岛中。
“如今看来,海匪和倭寇只怕勾结了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在海上劫掠往来客商,积攒了不少金银,然后跟盐商买了粮食,存在他们各个巢穴。元景七年常平仓失粮大案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多,他们竟还有充足补给,想想真是一身冷汗,若是当初没被我们摸到小岛上去,这粮食再源源不绝的流出去,我们现在拿什么跟匪寇打?”常顾跟明姜说道。
如今入了冬,海匪们消停了,常顾也悠闲了许多,可以在家陪陪妻子和孩子们,有了闲话的空闲。明姜听了也是深深叹息:“原来事情都坏到自己人手里。”
常顾点头:“可不是么!说来刘大人真是功德无量,这大案是他发现的引子,山东的水军是他一手操练起来的,福建沿海的防务当年也是他亲手抓的,就是现在浙江这里,虽是我们出力,可用的也都是他的法子,刘大人真非常人!”
明姜正扶着海哥儿学步,闻言笑道:“如今刘大人可就是你的榜样了吧?”
常顾也笑:“是啊,即便赶不上,也得好好学一学。”说着话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
今年难得安生的在家过年,常顾和明姜特意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三十那天,遥祭过先祖之后,常敃就和常敬牵着幼弟给父母大人拜年,常顾和明姜看着出落得眉清目朗的长子、因为长个抽条脱去了婴儿肥的次子、还有站得不太稳却依旧似模似样的想跪下行礼的幼子,都觉得心满意足。
给三个儿子发了压岁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年,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常顾他们下水操练了几回,海匪倭寇却全没有影子,沿海难得过了个清净的春天。不料刚入夏,就从京里传来了惊天消息:皇上于五月十一日驾崩,太子已经在灵前即位!
皇上,现在该称先帝了,先帝今年不过才四十四岁,正是壮年,虽然身体算不得顶好,时有小病小痛,却没人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就病逝。明姜不担忧别的,只担忧祖父:“祖父上了年纪,突闻噩耗,不知他受不受得住。”祖父和先帝师生君臣都极为相得,明姜真怕祖父伤痛致疾。
果不其然,她因为不放心,特意遣了人过去送东西,顺便看望两位老人,结果下人回来就报说,严家老太爷突闻噩耗,当下就几乎没站稳,缓过神来就要进京去,众人好歹劝着缓了缓,却不料老人第二日就病倒在床,起不来了。
明姜吓得不行,赶忙收拾东西就要回平江,常顾这里离不开,两个孩子还要上学,明姜就把孩子们都留在家里,让蝉儿和蛛儿帮乳母看着海哥儿,她自己带着下人回平江去探病。
乍一见到祖父的时候,明姜的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祖父虽已年过古稀,可这些年回到平江,生活的惬意舒适,除了须发皆白,面容却还保养的不错,谁知这次回来,祖父神智昏昏不说,面上也多了许多斑点和沟壑,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多岁。
刘氏拍拍明姜的手安慰:“人老了就是这样,别哭,大夫说了,你祖父就是一时急痛攻心,养养也就好了。”
明姜跟着祖母出去,避着祖父问道:“祖母可是又哄我,若是无碍,为甚大哥他们重新漆了寿材?”她一回来就听王令婉说了,所以心里越发受不住。
“这是我的意思,一则寿材放久了,总要重新漆一漆有备无患,二来也是冲一冲的意思,你呀,别多想。”刘氏走路颤巍巍的,却还在安慰孙女。
明姜终于发现祖母也苍老了许多,就搀着她到榻上坐,然后蹲坐在她脚边,将头靠在祖母的膝盖上,说道:“是孙女不孝,孙女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