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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珊居民的面包与乳品就是由此而来,而当他们舍得杀掉一头动物时,甚至还有肉可吃。在这个行星的赤道地带,充满危机的森林占据了一半面积。这些分布不均的森林,为居民提供了质料坚实、纹理细致的木材,成为他们盖房子的最佳材料。这些木料,以及一些毛皮与矿物,甚至还能外销到其他世界。早期,帝国的太空商船会不定时来到此地,用农业机械、核能暖炉甚至电视机,与当地居民交换那些土产。电视机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因为每当漫长的冬季来临,农民们就必须整天待在家中,一步都不能出去。
帝国的历史就这样从罗珊农民的头上流逝,太空商船偶尔会突然带来一些新消息,不时也会有一些新的难民到达此地。其中有一次,一大群的难民集体涌至,并且从此定居下来。每一个新来的难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银河最新的时势。
罗珊人就是如此获悉外界的变动——席卷银河的战事、大规模的屠杀,以及暴虐的皇帝与叛乱的总督。每当他们聚集在村落的广场前,享受微弱阳光带来的一丝暖意时,总会不自禁地摇头叹息,将毛皮领拉到长满大胡子的脸旁,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着人性的邪恶。
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太空商船再来,因而生活变得更为艰苦。原本依靠进口的烟草、农机,以及可口柔软的食物都没了,只有电视机的超波频带上,偶尔还会传来零星模糊的消息,让他们知道局势越来越不稳定。终于,川陀被大肆劫掠的消息传了开来——这个全银河最伟大的首都世界,这个辉煌、传奇、不可侵犯、壮丽无匹的首都,竟然也被蹂躏成为一片废墟。
这种事情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对许多在贫瘠的土地上挣饭吃的罗珊农民而言,银河末日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月,在某个完全平凡无奇的日子,又有一艘星舰来到罗珊。各村的老者都自以为是地点着头,扬起他们老迈的眼睑窃窃私语,说这种事情在他们父亲的时代常发生——不过,事实却不尽然。
因为这艘星舰并非属于帝国,舰首少了帝国特有的“星舰与太阳”标志。它的形状既粗又短,是由许多老旧船舰的残骸拼装而成。而从星舰步出的那些人,则自称是达辛德的战士。
农民们都傻了眼,他们全都没有听说过达辛德,然而,他们仍旧以传统的待客之道欢迎这些战士。这些陌生人问了许多详细的问题——诸如这个行星的自然条件、居民的人数、有多少城市(不过农民们把“城市”误以为是指“村落”,弄得彼此都糊里糊涂),以及经济形态等等。
接着又有许多艘星舰登陆此地,并且对整个世界宣布,达辛德已经成为这个行星的统治者。在住人的赤道地带上,将要设立许多征税站,每年都要按照某些既定的公式,向农民征收百分之若干的谷物与毛皮。
罗珊人却表情严肃地眨着眼睛,搞不清楚“税”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到了征税的日子,很多人还是照付了。或者应该说,全都茫然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穿制服的异邦人,将他们收获的玉米与毛皮搬到大车上载走。
于是,各地都有愤怒的农民组织起来,拿出古时的狩猎武器——可是始终没有任何作为。当达辛德的税务员再度来临时,他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哄而散,眼看艰苦的生活变得更加艰苦,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是过不了多久,出现了一种新的生态平衡。达辛德的总督将原来住在绅士村的罗珊人赶走,自己住进那里,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这位总督与他的手下都很少与当地人接触,因此并不惹人注意。现在,征税的工作已经委托某些罗珊人代为执行,那些本地的税务员会定期到各村各户访问——不过大家对他们的行踪渐渐摸熟了,而且农民们也学精了,知道应该如何隐藏收获的谷物,何时应该将家畜赶到森林去,并且故意不让房舍显得太华丽。当税务员来访时,不论问到任何有关资产的问题,他们都会露出一副呆然的表情,指着眼前可见的那么一点点。
后来连这种情况都很少再发生,税金也自动减少了。仿佛达辛德已懒得从这个贫穷的世界上,捞取那么一点少得可怜的油水。
相对地,贸易活动却越来越兴盛,可能是因为达辛德发现如此更有利可图。虽然帝国的精美制品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达辛德的机械与食物仍然比本地的好得多。此外,达辛德人还带来许多妇女的服饰,它们远比手织的灰色布料漂亮,不用说自然是极受欢迎。
就是这样,银河的历史再次平静地溜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农民们依旧从贫瘠坚硬的土地中挣饭吃。
纳若维刚走出他的农舍,就忍不住从胡子中吁出一口气来。第一场雪已经飘落在坚硬的地面,天空则布满了阴沉的粉红色云层。他斜着眼仔细望向天空,确定一时之间还不会有风暴,这代表他可以顺利到达绅士村。他要到那里去卖掉过剩的谷物,换回一些罐头食品准备过冬。
他将大门拉开一道缝,对着屋内大声吼道:“车子喂饱了没有,小子?”
屋内立刻传出高声的答应,然后纳若维的大儿子走了出来。他的红色短胡须还没有长满,脸上带着几分稚气。
他以满腹委屈的口气说:“车子的燃料加满了,除了车轴的情况不妙之外,其他各处都还算好。那个毛病修不好不能怪我,我已经告诉过你,那要找专家来修理才行。”
纳若维向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打量他的儿子,然后将长满胡须的下巴向前一伸,说道:“这难道是我的错吗?你要我到哪里去,又怎么去找专家来修理?接连五年歉收你知不知道?哪一年没有几头畜牲发瘟?毛皮又什么时候涨过价……”
“纳若维!”屋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的话拦腰斩断。他一肚子不高兴地喃喃说道:“你看,你看——你妈又要插手咱们父子之间的事了。把车子开出来,要确定载货拖车连接得牢靠。”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双手,用力互拍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来。朦胧的红色云朵渐渐聚集,云缝中露出的灰色天空没有一丝暖意,太阳则根本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当他正准备将视线移开时,眼睛却突然僵住了,手指头不知不觉就向上指,同时张大嘴巴拼命大叫,根本忘记了空气冷得要命。
“老伴,”他使劲大喊:“老太婆——赶快出来。”
一个气乎乎的脸孔马上出现在窗后,眼睛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嘴巴就再也合不拢了。她大叫一声,立刻沿着木梯飞奔而下,沿途顺手抓了一条旧围巾与一方亚麻布。等到她出现在门口时,已经将围巾披挂在肩膀上,亚麻布则松垮垮地包着头顶和耳朵。
“那是外太空来的星舰。”她以充满鼻音的声音说。
纳若维不耐烦地回答:“还会是什么别的东西吗?有远客来我们家了,老太婆,有客人来了!”
那艘星舰缓缓地下降,终于在一片寸草不生的冻土上着陆,位置是在纳若维农场的北侧。
“可是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女人喘着气问:“我们可以好好招待他们吗?要让他们睡我们家的肮脏地板吗?要请他们吃上星期剩下的玉米饼吗?”
“难道你想把他们赶到邻家去?”纳若维的脸庞已经冻得由红转紫。他将双臂从光滑的毛皮中伸出来,紧紧抓住了女人结实的肩膀。
“我的好老婆,”他兴奋得话都说不太清楚:“你去从我们的房间拿两把椅子到楼下来,再去宰一头肥肥的小牲口,跟薯类一块烤熟,然后还要烘一张新鲜的玉米饼。我现在就去迎接那些外太空来的大人物……还有……还有……”
他顿了一顿,将头上的大帽子推开一些,犹豫地搔了搔头,才接着说道:“对了,我还要把我酿的那坛酒也带着,跟他们痛痛快快喝个够。”
当纳若维在发号施令之际,女人的嘴巴傻愣愣地不停抖动着,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到纳若维说完之后,她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纳若维举起一根手指头说:“老太婆,村里的长老一周前是怎么说的?啊?动动脑筋。长老们亲自到各家农场拜访,亲自拜访!你想想看这代表有多么重要!他们是来知会我们,如果发现任何外太空来的船舰降落,就要立刻通知他们,这是总督的命令!”
“现在,我难道不应该趁这个机会,在这些大人物心中留下一点好印象吗?看看那艘星舰,你以前见过这种样子的吗?那些外太空来的人一定既富且贵。为了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