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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我心里想着,得找个由头转移视线才好。便低着头,假装找着草笛的样子。那草笛,静静地落在地上,像只受了惊的蟋蟀,一动不动。我伸手去捡,他的手恰好也伸了下来,搭在我的手上,我吓的连忙抽了手,他便把草笛捡起来,重新放回到我的手中。
太监见我有护军“撑腰”,也怕把事情闹大,便没好气的道:“赶紧着点儿,时候不早了!”
我跟着太监回到队伍里,还剩最后一拨没有见完,外面的家属仍旧那么多,握着栅栏想再看看孩子的面庞,温暖的手。一个角落里,莺儿正将一个个小的包裹递出去,那些包裹并不大,像一个个的装金银首饰的小匣子。在看看栅栏外,莺儿的母亲,并没有穿红着绿,衣服的料子和头上的饰品,都很简单,不像是一个正黄旗家包衣奴才家正室应有的规制。我虽然听不清二人在絮絮地说些什么,但从衣服的装扮上来推断,莺儿的母亲应为侧室,她也应是庶出的女儿。
依旧沿着护城河回去,进了顺贞门后,便四下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临近中午,秋日的太阳正是毒的时候,我边想着从御花园穿回去,也正好避避这个毒日头。一边走着,一边不时掏出草笛看看,细想着此番与他对话的场景,竟也觉得甜蜜。正走着,顶头看见愉嫔和寿贵人摒弃了下人,在那阴凉地里,低低地说话。我便隔着树荫儿住了,细细地听着。
“……妹妹,说话可要谨慎啊!这些混账话,可浑说不得……”这是愉嫔的声音。
“姐姐,您怕什么,这可不是妹妹我一个人嚼的舌根儿。您打听打听去,这底下,窃窃私语的人多了去了!”寿贵人不以为然地答道。 愉嫔沉默不语。
“没想到,这娴妃娘娘平日里一副吃斋念佛的慈悲样,私底下竟敢干出‘与外人私通’的这等大不敬之最!”寿贵人仍喋喋不休地道。
我吓得下意识地用帕子捂住了嘴,悄悄地蹲下继续听着。
愉嫔也吓着了,一边去掩她的嘴,一边推了她,轻声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皇上最讨厌的就是这等无稽之谈,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在这里造谣生事!你这些混账话,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明儿个你若拖出去一顿板子打死了,可别拖累着我!”
寿贵人经这一提醒,便也住了口。
只听愉嫔悄悄道:“五公主,不知道吧?”
寿贵人满不在乎地道:“孩子还小,她能知道什么啊?”说完,又扑哧一声冷笑道:“哼!等着孩子大了,我看她能怎么面对!想想就觉好笑!”
愉嫔警惕地看看周围,劝道:“你先别急着在这儿乐,小心乐极生悲!说道底都是些个虚无的谣言,谁能证明?白费唇舌!”说完后也不看寿贵人,自顾自地走了。寿贵人见状,也唤了宫女,连忙跟了上去。
我这才敢从树荫儿里出来,过了琼苑西门,像丢了魂儿似地走在回长春宫的长街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往日娴妃和今日牧瑾是的画面,脑袋里像是有几百只蜜蜂在叫,头痛的厉害。
好不容易迈进了长春宫,把持不住,一下瘫在门槛前。吓得当差的汀兰,连忙跑到我跟前,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的,我才醒过来,脸上早已扑上了一层白毛似的细汗。
汀兰打趣道:“这可是见家人高兴着了不成?还好吧!”
我清醒了很多,头也不疼了,于是慢慢地站了起来,笑道:“怕是有些中暑了吧!”
汀兰用一个手指挡在双唇前,示意我道:“小声点儿,皇上来了,在里屋呢!”
我这才发现,屋外的院子里多了几排的太监和侍卫。
这时,见陈进忠赶着从宫外进来。汀兰叫住她道:“陈公公,可是有什么喜事?瞧您老都跑得都快跳起来了!”
陈进忠挥舞着掸子道:“这都统四格大人可真有本事,刚调任察哈尔都统不到半个月,就将察哈尔起义的暴民镇压,要知道皇上为了这个事儿,可是几天几夜的没合过眼啊!”说着就一溜小跑的进去禀报了。
没过一会儿,房门大开,乾隆从屋里走了出来,我们立即跪下行礼。
只见他一边疾步快行,一边回头对屋里恭送的皇后道:“你送给朕用鹿尾绒制成的这个燧囊(注:装火镰的小包),朕非常喜欢!一定随时戴在身上,永不忘祖宗遗训,哈哈哈!”
、君恩难幸闲描消寒图,伉俪情深吟咏述悲赋(上)
下午的时候,我正在屋里做针线,抬手起来揉眼睛的功夫,看墨画正隔着窗子看着,就起了身,走到门口,隔着门槛,探头叫她道:“何时来的?也不言语一声,像活见鬼一样!”
墨画甩着帕子进来笑道:“看你做的那么出神,就没想扰你!你这张嘴,倒真是厉害,真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怎的这几天就见你一个人啊?红菱呢?”我让她进来,手中的活儿也没停,嘴上闲闲地问道。
“她?她早被娘娘给打发了!”墨画一边拿着我其他的绣品看着,一边道。
“哦?是嫌她做的不好么!”我仍不动声色地淡淡地问道。
“这倒不是!”墨画自顾自地说道,“能贴上娘娘身伺候的人,哪个不灵巧?只是娘娘自己有个习惯,凡是被打过的、罚过的,一律都不准再回来伺候!娘娘曾说过,这一挨打,人就有怨气;人一旦有了怨气,这活就很难干好了!红菱一早就被打发出去做杂役了。”
“那娘娘身边,岂不是就剩你一人儿伺候了!”我心疼地问道。
“哪儿啊!像我这种笨嘴拙舌的,哪配轮的着我呢!前儿日,惇妃像皇后要了莺儿过去,这几日都是她在前面。”
“你也犯不着恼,不得宠也有不得宠的好处,那早年风光的,也没见的今日怎样!来日下嫁给个侍卫,也就算好了的吧;就算被皇上偶尔临幸的那几个,如今也不过是死的死、疯的疯。都不算上什么羡慕的!”我劝道。
“正是呢!我也不稀罕这些个!我只盼着出宫的那日能快点来,之后子亦就抬着八抬大轿从宫门口敲着锣,打着鼓的一直把我迎回胡同口!”墨画兴奋地道。
“我看哪,迎到胡同口哪过瘾呢?直接送进洞房那才畅快呢!”我不禁放下针线,逗她道。 她登时双颊就胀得通红,满面的娇羞,扔下绣品,就来咯吱我,道:“你这个吃了□满脑子发春梦的死蹄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跟她玩闹期间,不甚撸起了她的衣袖,看见了上面淡淡的伤痕,她见着了,随即停手不语,忙着把袖子放下来。
我也住了手,收敛了笑容,道:“还疼么?”
墨画头满不在乎地道:“早不疼了,最近娘娘心情好,皇上常来我们翊坤宫,刚才还传旨让娘娘协理六宫,娘娘心情好,我们也少受罪。”
“惇妃协理六宫了?”我惊奇的问道。
“你难道不知?她阿玛四格立了功,皇上一高兴要册封娘娘为贵妃,因为年下忙,不宜行册封礼,所以让娘娘先暂且协理六宫,等着过了年,再正是册封!”墨画徐徐地讲道。”
见我不做声,她又接着道:“圣旨,中午的时候就颁布下来了,东西也赏了。刚才我过来,就是给皇后送了一匹:明黄地织孔雀羽正龙纹云锦料的缎子。我们娘娘说了,‘虽然接了贵妃的圣旨,但毕竟还没有听皇后的训导,没有正式册封,这两匹缎子太贵重了,因此就着我来进献给皇后’!”
“锋芒毕露知收敛,身单力薄莫出头,这个惇妃还算懂得分寸!”我心里暗自忖度着。
墨画似乎还没有悟到这一层,她心里只盘算着快点出宫,幸福的小日子就在宫外。因此,嘴里仍在絮絮地说着别的。如此这样,一个下午的时光,倒也给打发了。
秋去冬来,皑皑的飞雪将金黄色的琉璃瓦覆盖,厚厚的雪地里镌刻出一个个花盆鞋底的印记,寒鸦在黄瓦蓝天下哀鸣,那叫声响遍了整个紫禁城。
长春宫后殿“怡情书室”紫檀云蝠纹的案几上静静焚着“瑞脑”,那味道是暖而淡的,不熏人,也不呛人。皇后正襟危坐,手持毛笔,气定神闲地描着“消寒图”。
描“消寒图”是后宫冬日里最受欢迎的解闷活动。描“消寒图”,原是汉人的习俗,它与数九歌相对:人们从冬至这一日开始,通过写字、画圈、画梅花等形式来数九,等到完成这幅画的时候,春天也就来了。清军入关后,也沿袭了这一传统,特别是在这后宫,当妃嫔们孤坐寒烛之下的时候,也唯剩下这消寒图相伴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打破了屋内的沉静。书房内,皇后正扶着案几,咳个不停。
梅香招手唤我过去,我顺势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