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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薛葵,为什么你的手机里面净是一些花花草草,爸爸妈妈的照片?你和卓正扬都不拍照的?”
薛葵一愣。再想一想,的确。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耽于肉欲的快乐,从来没有拍过照。好像有一次她到楼下去等卓正扬的车,卓正扬在车上给她拍了一张,她也没看照的如何,倒是卓正扬说要用来做手机桌面,但是她不太确定,因为没看过。她不是那种会拿着男朋友的手机翻看隐私的人。
“你以为我们是十七八岁,还要把大头照贴满全身以示私有不成。”
“这是情趣吧?是不是卓正扬不太上相?据说这生活里的帅哥一般都不上相。”盘雪继续翻看她的手机,薛葵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内容,就任由她胡闹,盘雪一边看一边叹气,“短信也只有两三条,千篇一律的‘我在楼下了。’‘我到了。’——就这些报平安的短信啊?”
“总不能报平安还打电话。很贵。”
盘雪对她的不解风情翻了个白眼,继续看。
“通讯记录倒是很多,全是卓正扬,卓正扬,卓正扬……这就是他在你手机里的代号?”
“不然?”
“你们总该互相有个昵称吧?猫猫狗狗什么的。”
薛葵摇摇头,想把电话从盘雪手里拿过来。
“人老了,没有这么多花哨。盘雪同志,这所有的浪漫情结,就留待你谈恋爱的时候一一实现。”
“哎,不是,薛葵,做人要积极向上。谈恋爱应该会使一个人变年轻,但我反而觉得你这两个星期简直好像老了十岁。”
薛葵心想,你试试一个星期花几千块,不加速衰老才怪。
“对了,我想我们这栋楼又有个灰姑娘要出阁了。今天有辆加长宾利向我问路呢。当然啦,还是你的奥迪比较酷。”
加长宾利。
“你有没有注意车牌?”
“没注意。好像是京字头的。京什么的。”
京 。薛葵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车。他竟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挂着以她的名字缩写和生日数字为车牌的加长宾利,本来是要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她觉得厌烦。何必这样偷偷摸摸。为何不正大光明地出来和她讲清楚?是否他仍然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不堪一击的薛葵,所以要对她进行精神虐待?
电话响了,盘雪打趣道:“卓正扬报平安来啦。”
薛葵看了看来电显示。
“不是,是我师弟。喂?江东方吗?”
盘雪继续上网,足足有三分钟,她没有听见薛葵说任何话。还以为她已经挂了呢,再一看她,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卡白,扶着桌子。
“薛葵?你没事吧?”
薛葵没有听见盘雪关切的询问。她仍在听。又足足过了五分钟,她才用六个字结束了这场谈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我绝不原谅。”
盘雪从来没有听过薛葵如此冷酷的声音,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没什么。”
挂上电话的薛葵立刻去卫生间洗脸,她把暖水瓶里的水倒出来,恍神中全倒在了水池里,她又去拿脸盘,拧开水龙头接水,接了一盆冷水,把手浸进去,搓了两把毛巾。
“喂,薛葵,我先睡啦,你待会出来的时候记得关灯。”
“好。”
“唉,你有专车接送,可以睡懒觉。我不先睡明天怎么赶班车……等一下,等一下,薛葵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要让卓正扬也送我,他那张扑克脸……完了完了,我怎么还是老说错话啊。唉,我果然不适合同蜜运女生多来往。”
“好。”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尝试着露出一个笑容。她明天还要去见卓正扬,还有苏医生,也许何祺华也会出现,还有很多很多人,她得笑,笑得无懈可击才行。
辛媛接到了卓正扬的电话。她将电话放在车载会议桌上,按下免提键。
“嗨,卓先生。”
“他是不是到了格陵。”
辛媛抬眼望了望坐在她对面的何祺华。
“是。”
何祺华翘着腿,手指敲击着桌面。
“正扬。我老了。我要退休了。我愿意用整个远星来换葵葵。”
话筒那边传来卓正扬第一反应下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是我的。”
他挂断了电话。
第十七章(上)
魏主任知道薛葵最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辆奥迪风雨无阻,来往接送,那柴可夫斯基还是卓红莉无比矜贵的大侄子卓正扬。不过枪打出头鸟,他可不敢做第一个向卓红莉汇报八卦的人——谁知道卓红莉对于薛葵和她侄子交往持何种态度,万一是不赞成,万一要棒打鸳鸯,那他魏国栋岂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所以一方面要对薛葵倍加关爱,一方面又要在卓红莉面前装聋扮哑。他最近对薛葵已经完全出于一种培养接班人的热忱,做足十分提携她,兼之把她当作小辈而非下属般亲近,一刹那薛葵又成了药理所的叱咤红人,她深知这都是托卓正扬的福,自觉不值得抬爱,但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魏主任的一片赤诚,薛葵收是收到了,但能不能报答,又是两回事。
星期五魏主任照例十点多才到药理所,先去收发室拿格陵晚报,结果就看到了寄给薛葵的一个长扁礼盒,掂掂分量,摇摇听听,好像是衣物,于是亲自送到实验室去给薛葵。薛葵却不在,原来谢伊夫所长召开临时会议,刚刚散会,他又热心地跑到会议室,在众人面前把礼盒亲手交给薛葵。
“小薛呀,你的礼盒,我帮你拿过来了。”
薛葵接住,上头又是什么都没写,只有她的名字,她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该不会卓正扬把昨天那件衣服买下来了吧。魏主任反正闲着,背着手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其他同事包括盘雪在内也起哄,让薛葵当着大家的面拆,薛葵只好笑着摊摊手。
“这件衣服恐怕是盘雪心仪的那一件。”
盘雪瞪大了眼睛。
“薛葵你不要吓我啊,这卓正扬总不至于把你追到手了还来个曲线救国吧。”
“就是就是,怎么着,只曲线盘雪,不曲线我们?至少请大家吃个饭嘛!我们要求也不高,大富贵就行。”
“这要求还真不高……”薛葵正在撕包装纸的动作突然停住,甩了甩手,抬起头,四周看了一下,“包得也太严实了,谁有剪刀?”
倒没有人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撕扯,而是魏主任无比慈祥地把自己的瑞士军刀第一时间贡献出来,薛葵说了声谢谢,还没割上去呢,先伤着了手,一串血珠子涌出来,她哎呀一声,丢了利器,盘雪赶紧扯了两三张纸巾帮她止血,好在所里酒精棉球,碘酒什么的都有,立刻消毒,包扎好,薛葵小心翼翼地翘着受伤的无名指,把礼盒推到一边去,表情十分厌烦。
“不拆了。”
主角受了伤,再多事的人也不会想要看礼盒里是什么,众人呆了一会儿,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薛葵何时把礼盒带走了,也没有人注意。
她把礼盒拿进自己的实验间,关上门,抵住,然后轻而易举地将礼盒拆开。果不其然,里面躺着一条十分眼熟的缎面婚服,奶白色的缀花蓓蕾簇拥在胸口,附网面头纱同一对蕾丝手套,左手无名指上套住一只极其奢侈而高调的粉红钻戒,攒着一圈宝石,戒面有一颗榛子那么大。
只有何祺华会做这种无聊事。卓正扬不会随便买礼物。他十分严谨,不会心血来潮讨好她。
薛葵嘴角噙住一丝冷笑,将婚纱展开,触感依然很流滑,如水银般泻到地面上去,若不是手指受伤,她倒很想试试那戒指大小——她现在的戒围比当年小了半号,不知何祺华是不是细心到连这个也没漏过。
礼盒过大,实在引人注意,她扯了只大号垃圾袋把衣服揉成一团扔进去,准备下班的时候带走——如果何祺华认为她的十年蛰伏是一种逃避,那就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吧。
“你今天晚上不要来接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薛葵对卓正扬说,“我大舅来格陵了,我得去见他。”
沈玉龙到格陵,当然是迎接何祺华圣驾。但是卓正扬不打算问。如果薛葵想说,她会自己讲出来,不需要他强迫。除了顺从地让他亲吻抚摸之外,其他方面,她一向寸步不让,但又婉转到让你觉得她的种种行为不是出于倔强心理,纯粹都是你自作自受。
所以她要,他就;她不要礼物,他就什么也不送。虽然这样有时候会让他觉得肝火上升——这和基督山不在仇人家中吃一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