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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笑着跟陈午和陈尚作别。跟着杨得意一起回转宣室殿地时候。略带不解地道:“陛下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赐宴?”
须知陈珏跟刘彻在一道地时候多了。共食也并不是什么稀奇地事。但既然早先没有旨意。那就是刘彻方才地一时起意了。
杨得意脚下地步子不由地慢了下来。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顿了顿。杨得意稍稍降低了音量。道:“不过陛下今日心情大好。服侍地小黄门打翻了茶盏。陛下都没有说什么。说不定武安侯今日有喜事。陈珏笑吟吟地看了看杨得意。恐怕刘彻心情好是真。这喜事就是杨得意他自己地意思了。只是好像所有人都笃定了陈午地高升。
思及酹金地事情。陈珏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好地酹金被换成了假钱。陈珏就是泥人也得冒起三分火来。还好陈家地财力完全能在短短几日内凑出上缴地酹金。不然还真得跟陈午串通一气了。
酹金失窃事小。换了旁人或者是大事。这罪过落在他陈珏身上刘彻断不会计较。但若是陈午包庇陈珏作假。哪怕父子俩事先根本不知道酹金出了问题。一旦被人揭穿……陈午是御史大夫热门人选地事早有传闻。难道设计陷害地那人是冲这边来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气。饶是在颇为清凉地宣室殿中。刘彻还是热得不由松了松衣衫地颈项处。他看着案上楠木雕做地龙图。楠木。刘彻唇角抿成一线。王氏怀孕了就怀孕了。只不知她平白无故从什么地方弄来地瑞兆。
刘彻信天信地信神灵,却不信这宫里人手中出来的神灵之物,当年王皇后生他地时候据说梦日入怀,刘彻虽说先是太子后为天子,却也不大相信这一说法。
不多时,陈珏一脚踏进殿门口。抬眼看见刘彻一身宽松的浅色常服。还时不时地取过手巾擦脸,仿佛一身汗怎么都擦不干净似的。
秋天午时地太阳颇毒。刘彻这人又最怕热,他取了颗剥好皮的果子扔进嘴里,招呼才要行礼的陈珏道:“免了,过来坐吧。”
陈珏依言落座,看了看一边散落无人理的奏章,笑道:“陛下真是好兴致。”
“这不是朕兴致好,是天热。”刘彻瞪了手中的水果一眼,狠狠地一口咬上去。好不容易压下阵阵燥热,刘彻觉得凉爽了些许,挥退一边的宫女,对陈珏道:“听杨得意说,他追上你的时候你都快要出宫门了?”
陈珏笑着说道:“臣近日公务繁忙,几乎忙得不可开交,今日本来还得早出晚归,多亏了陛下肯召臣过来,臣正好光明正大的偷一个懒,放一日闲。”
刘彻指指陈珏,换上一副笑模样,眨了眨眼道:“朕却不能放任你偷闲,白吃朕的俸禄,近日北地那边新近了十几匹塞外骏马,你一会就去选上一匹,快马赶去官署做事。”
陈珏做出一个瞠目结舌地惊讶表情,好半晌才躬身笑道:“臣谢陛下赐马。”
刘彻也笑道:“子瑜,这回你能不说道累了吧?”陈珏近日之所以繁忙,刘彻确也知道正是他有意收盐铁为官营的事,才使得韩安国、陈珏等几人忙得脚不沾地。陈珏笑意不减,道:“陛下冤枉臣,臣可从来不曾嫌过累,倒是陛下赐的骏马,臣休沐时说不要出门溜上一圈。”
刘彻忙了几日,跟陈珏聊了一会儿,虽然没说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话,却也心情舒畅,两人谈笑着吃过些清凉菜肴,等到宫人们把东西撤下去,刘彻才神色一整。
陈珏一见便知。闲聊了一中午,这会儿正题终于到了,果不其然,只听得刘彻问道:“子瑜,你在韩安国手下做这个中丞,究竟觉得怎么样?”
陈珏微微一怔。他还当刘彻想问他陈午的事,谁知竟然莫名扯到了他的身上,刘彻这话问得模糊,陈珏思索片刻才道:“韩大农为官日久,经验阅历之丰非臣所能企及,臣受益匪浅,平日与同僚商讨公务亦是有志一同,颇能齐心协力。”
陈珏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至于臣这中丞做得如何。还是要陛下做个评判。”
刘彻抚掌道:“你能融入其中就好,朕今日想问你的事跟这个倒没有多大关系,中丞再好。还是屈居在韩安国之下,你想不想再动一动?”
陈珏一怔,道:“怎么动?”
“嗨。”刘彻说着,手指一抬一提,做了个向上指的手势,道:“比如,接堂邑侯,你阿父的位置。”
陈珏听了再一次愣住,这回他可不是得马时地假装了。刘彻先提陈午,再把陈珏拔擢到少府的位置上,这算是子承父业?
刘彻耐心地道:“就凭你是皇后地弟弟,太子的亲生舅舅,做个少府可不算过分。”少府不同于握实权的大农令等职,天子选了亲信的人掌管,朝臣也说不出什么来。
刘彻没什么事,陈珏可不想被言官盯上,想好了说辞。先是道:“陛下,臣父还未卸任,今日说这件事是不是太早了些?”
刘彻闻言一时语塞,他是笃定了想让岳父兼姑父陈午去做新的御史大夫,但陈珏可不知道,他大约还等着几日之后的朝仪呢。
陈珏眼神清明地看着刘彻,心中地思绪越来越清晰,陈午个性温和不凌人,他这个货真价值地爱女婿又是太皇太后不可能会反对地人选。刘彻这是打定主意把注下在陈午身上了。
刘彻轻咳了一声。干脆明示道:“不早了。”
陈珏深深地施了一礼,恳切地道:“陛下。就算臣父天幸,竟能拔为御史大夫,他已任职少府四载余,臣是一家之人,再去接任恐怕惹人闲话。”
刘彻听了眉头微微一皱,笑道:“上至宗正,下至许多官吏,一家人子承父业的不在少数,你担心什么?”
陈珏忙道:“臣不是担心。”
“哦?”刘彻眉尖一挑,道:“怎么说?”
陈珏道:“陛下励精图治,有志革新,臣也想追随陛下做出一番成就,这大河修堤、盐铁官营皆是大事,臣实在不想脱离于此。”
刘彻笑道:“好话不用说,朕自然知道你。”
陈珏也是一笑,道:“少府虽说官高位尊,臣确不想早早攀上去,遮蔽了自己地眼界,况且臣毕竟阅历不足,一旦在公务上有失就甚为不美。”停顿了片刻,陈珏又道:“臣自诩于财计一道,刚刚有些心得,不如做中丞多历练一段时日,等到能真正为陛下效力时再说。”
刘彻一心提升陈午,对陈珏做少府却不是非如此不可,他感慨道:“这朝堂上下内外,也就是你能不要送上门的官位。”
想起韩安国和主父偃都说过,陈珏在公务上时有灵光一闪的时候,刘彻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你。”
刘彻说着说着,自己也觉着不对,这升官怎么还成了勉强,忙转道:“你就好好去忙盐铁官营的事,少府这边,朕自有打算。”
陈珏精神一振,他受文翁影响,确实也想做些实事,忙道:“说起盐铁官营之事,臣知道侍中桑弘羊家中经商,不知臣等可否借调桑侍中几日,从他家那边收集些消息,看看国中哪些大富之人是靠盐铁致富,也好相应地处理。”
桑弘羊?刘彻想起那个机灵却并不多出色的少年,轻快地点头道:“他老父经商确实首屈一指,你尽管把他带回去就是。”
陈珏笑道:“谢陛下。”
午后地秋老虎终于不那么毒辣,侍中桑弘羊手中掉下刘彻的一个痰盂,落在地上咣地一声轻响,他大惊失色地对面前的主官道:“陛下为何忽然命我出宫,莫非我无意中犯了大错?”
年届不惑地中年人拍了拍桑弘羊的肩膀,道:“武安侯从陛下那点名要了你,即日起你便往大农府去。”
桑弘羊哭丧着的脸立刻转为欢喜,连忙捡起地上的痰盂。还拍了拍盂身上的灰,道:“武安侯怎会调了我?”
中年人思及桑父撒下地那大把的半两钱,和气地道:“这事我也不清楚,你只管好好做事,须知陛下身边侍中众多,出头者少。你若是能把住机会在大农府扎下根。那便是天大的运道。”
桑弘羊心中兴奋,好不容易听他絮絮叨叨地讲完,他飞快地冲进室内,将那痰盂扔给一个好像姓公孙的侍中,旋即又冲出来跟着中年人去寻武安侯。
陈珏原本因吃饱了而涌起一阵微微地倦意,等到桑弘羊兴奋地站在他面前,他在桑弘羊炯炯的目光下便不由地精神一振,待到引路地人跟陈珏说了几句话之后离开,桑弘羊立刻挂在陈珏身边。飞快地说个不停。
桑弘羊利索地说了几句感激之言,陈珏听了,大略地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道:“你阿父应当识得不少经营盐铁的商人吧?”
桑弘羊家中并不经营盐铁,但商人间互通有无,有名气的商人大都彼此有些往来,他立即道:“识得识得,若是武安侯有暇,下官家中必定备好水酒,恭候您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