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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分明还是有所动摇。
“天雷将军如信得过寂之,不如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寂之办吧。”印寂之说得很是平和,但脸上的从容自信却是隐隐流露出来,显然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好吧!我当然信得过寂之,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把昭宁城的稳固放在首要地位,只要我们能抵挡住权纪成两天的狂攻,剩下的事,我就全权交给寂之了。”
“能得天雷将军如此信任,寂之敢不全力以赴。”印寂之一颗心放在了肚里,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寂之如何得罪了权纪成的?因为情况紧急,我一直没来得及问,等有时间,你一定要说给我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打完这一仗,寂之定当一五一十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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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机锋~
攻城之战进行的异常猛烈,权纪成把一切能调动起来的力量全用上了,士兵们前仆后继,就象波浪一般,一波退,一波跟着涌上,竟似没有止歇,哪里能看出一丝一毫的疲惫、士气低落之相?抛石机、强弩将石块、长箭向城上倾泄,城上与城下的空间中布满了凌空飞舞的大石,发出厉啸的长箭。压阵官兵的后面,战鼓声、号角声高亢激昂,震人心魄,一波方落,而一波又起。
天雷将正规军队分成小组,编入到守城民众之间,协调帮助他们掌握好反击的时机,提醒他们注意躲避随时可能发生的危 3ǔ。cōm险。他把近万人分成两批,一个时辰一换,以维持活力,提高打击能力。狂风指挥人将抛石机、强弓、巨型火弩一字摆开,居高凌下,专门针对官军的远程武器开火,有了能熟练使用远程利器的人手,他要好好出一口心中憋了很久的恶气。
巨大的石块带着强劲的呼啸向官军后方飞去,烧得红红的不断噼吧作响的火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红色的轨迹,配合着石块射向同一目标。抛石机因为装石消耗时间,需要一定的间隔,但火箭一拨结束,下一批立即发射,几乎没有停顿,对官军的远程武器形成了有效的压制,有力地减轻守城人员的压力。
尽管抛石机、强弩有大盾牌在前面形了有效的保护网,然而在面对从空中落下的巨石却也无济于事,对燃起的大火更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抛石机在巨石的轰然落地,尘土飞扬中,化作废料;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移动,只有不断地移动,不断地闪避,然后按照方位,瞄准城上远程武器的位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速度的较量,是力量的较量,更是应变时机的较量。
眼看着一架架云梯上的官兵要爬上城墙,带着暗红色泽犹在冒着轻烟的油,如瓢泼大雨般往下倾泄,火箭随后带着炫目的红光,仿佛死亡的使者紧跟着一枝枝落下。只一闪,火舌忽的一闪,已是化作了火龙,片刻之间,城墙下面已变成一巨大的火场,火苗窜起足足有丈许高。明亮的红星四处飞溅,大股大股的浓烟直冲天际。火舌不断地翻腾跳跃,恣意挥卷,城上的人都能感到那种惊人热度。不时有人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呼,更有无数个跳动的火球向外冲去,然而未跑多远,便轰然倒地,在地上翻滚,渐渐越滚越慢,待惨呼声止,除了火燃烧时发出的兹兹声响,已没了半点声息,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大火将它势力范围内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化作了灰烬。
太阳似乎不堪眼前的景象,将脸藏到了云层的后面,逐渐减弱的火势反而更显恣虐。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开始在空中弥漫,许多人脸色惨白,弯下腰,干呕。
号角声在此时忽然沉寂,鼓声响起,官兵开始了后撤。
战场上丢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各种武器遍地都是,黑红的血将城下的土地染成了黑褐色。
当战鼓声再一次响起时,殷红的鲜血将再次飘洒,喊杀声、惨叫声、咒骂声将再次在城下城上交相激荡。
繁星满天,点点星光闪烁,在星星的掩护下,黑黝黝的苍穹仿佛深不可测的巨兽,正自张开大口,准备对猎户择机而噬。
印寂之静静地伏在冰凉的山石上,两眼迷茫,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檀济元,如师如父如兄般亲切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越发清晰,他那双深藏着太多情感的眼眸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往事象潮水一般从他的心头流过,一幅幅场景从他记忆的深处被激活。
继母那张狰狞的脸一闪而逝,然后闪现的是跟着义父檀济元练功的情景,后来父亲去世,他跟着义父檀济元踽踽走在离家的路上。病倒的那一幕尤其深刻,当看到义父檀济元伏身眼前,眼中那爱怜的神情时,那时他多想扑到他的怀里,喊一声父亲哪。再后来,参了军,跟着义父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凭着一颗赤热的心,上下关系和睦,十多年间,没有背景的义父竟奇迹般地升迁到了总兵的位置,自己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了一名千夫长。谁想只是因为替手下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义父就被贬到了昭宁,成了权纪成的副手。一夜之间,从天上跌到地下,那该是多沉重地打击呀!好在自己也跟着来了,可以成为他排遣心事的对象,不然他重病之下,极有可能熬不过那段漫长的艰难的失意岁月。此时追想,却也觉得可悲,单凭一老一少两个人,仅凭一腔热血就想改变根子已烂的军队,岂不可笑。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尽管这光芒常常会被锈迹斑驳的根深蒂固的东西遮掩住。待义父病好,心病减轻,他又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了。体谅下情,爱惜手下,待人真诚热情,清廉公正,在昭宁驻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锋芒所向,权纪成几乎成了配角,祸根从那时起开始植下。
那天昌州来人,还带来了五千军队,说是要进攻昭宁西部的叛军。进剿区区三千叛军,从昭宁派兵就行了,何必还大老远从昌州调来五千军队,义父想不明白,忍不住说了几句,并谢绝了带兵前去的任务。可谁知那个从昌州来的总兵是个饭桶,数倍于人的兵力,竟然差点全军覆没。等他如丧家之犬狼狈地逃回昭宁,与权纪成沆瀣一气,使用了移花接木的嫁祸之计,竟然把战败的罪责安在了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义父身上。无可否认,在权力面前,绵羊也会变成狼的。权纪成平时对义父在表面上还是很尊敬的,人也还算和善,谁知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义父死的好冤枉,好惨啊!要不是自己碰巧提前得到消息,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跑出来,恐怕已在九泉之下与义父做伴了。
檀济元,亦师亦父亦兄的恩人,你在九泉之下等寂之的好消息吧,寂之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将耳朵紧紧贴在山石上,远处隐隐传来隆隆的脚步声。
“来了!”印寂之精神一振,眼中射出幽幽的寒光,厉声道:“传令兵!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心跳得很快,却不是紧张,而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兴奋激动。
队伍很长,蜿蜒无际,看不到头。先头部队走得很慢,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显得没有精神。本来他们应该搜索前进,应该派人对两侧山坡上进行搜查,想是觉得人马众多,没人敢捋虎须吧,一个个眼睛直直楞楞,对两侧面正眼都不瞧,晃晃悠悠地就行了过去。
“妈的!打得这是什么仗,堂堂朝庭正规军队竟对付不了一群泥腿子,居然还趁半夜偷偷地溜走,跟做贼似的。先示强,后示弱,真他妈的莫名其妙,以后别人说起,让老子这张脸往哪放?”有人在骂骂咧咧。
“闭嘴吧,你!檀大人官比你大多了吧?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几句话就让人打发到了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再因为几句话,连命都丢了。你这话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够砍你三回脑袋的。”
“妈了个巴子!砍就砍!老了照说不误。檀大人多好的人哪,没有一点架子,对人谦逊有礼。记得刚来时,我不认识他,冲撞了他,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向我道歉。你说他们连这样的好人都不放过,这还有天理吧?”
印寂之听到有人说起檀济元,鼻子一酸,眼睛发潮,喉咙一瞬间变得甚是干涩。
“义父,你在天之灵听到了吗?你人虽然不在了,但你种下的种子却正在生根发芽,你应该感到安慰了吧?”
杂乱的脚步远去,又有脚步声从西面传来,大部队到了。
印寂之摒住了呼吸,将身子重又伏下去,脸一碰冰凉的山石,一股凉意传遍全身,一颗心镇定了许多。
脚步声不绝于耳,仿佛过了很久,还没有过完,印寂之觉得肺里的空气突然减少,周围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