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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下的手禁不住一滞。
恍惚之间,我成亲已经十五年了,我的妻子是个柔婉温顺的女子,她行事举止体贴有度,操持家务明礼知义,对于母亲也极其孝顺恭敬。
她是个合格的好妻子。
我们之间几乎可以称得上相敬如宾,在外人的眼中,甚至是家里下人的眼中,我们都是恩爱匹配到极点的夫妻。
只是,我却发现自己时常会遗忘了她的模样。
在我们成亲的第二年,她为我生了一个女儿,母亲给她起名叫做紫陌,她极其喜欢这个孙女,虽然儿媳妇没有给她生下一个孙子让她有些轻微的失望,但是紫陌的乖巧伶俐让这小小的失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我和紫陌一起走向正堂。就看见了她等候在那里地身影,她依然是那样温顺婉转的表情,贤良到极点的举止,只是看着我归来的身影,眼中爆起无法掩饰的喜悦光芒。
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她这些年一直辛苦地操持这个家,尤其是在我整军在外的时候,而我所能够给予她的却全部都是一些浮华不实的东西。
她上前为我解下披风,然后端来恰到好处地温茶,柔声问道:“夫君一路辛苦了。军中地事情解决了没有?”
“已经差不多了。”我接过茶水喝了几口,随口问道:“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尚书令葛大人前来找您,说要商议一些事情。”她说道。
我放下茶水,没有等我发问,她已经说道:“葛大人也是刚刚到,如今正在书房里等候着您呢。”
我没有换下戎装,就匆匆地向着书房走去。
对我童年影响最大的人就是我的母亲,而之后决定了我人生道路的人却是她。但是最关键的那些日子里,陪伴在我的身边,为我指此道路的那个人,却是他,当年地旧卫士子,如今的大齐尚书令葛澄明。
冬日的阳光难得的灿烂,映照在前几天的残雪之上,反射出璀璨的银光。
我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见了站立在书架一侧,端详着花瓶里一枝梅花的他。
在整个天下最混乱地时刻,他曾经站在我的身边,为我指明一条最快捷的道路。对我来说,他既是朝中并肩而立的同僚,也是相交甚笃的朋友。更是教导我的恩师。
但是,自从他也入朝为官之后,我们之间反而变得生疏了不少,至少,他再也没有踏进过我的家门。
我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毕竟,手握重兵的朝廷大将与执掌中枢的文臣过往甚密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太后对于他是绝对的信任,因此他反而越发不能有分毫地愈礼。
在相隔了十五年之后的今天,他为什么又会在这个时候踏进我地家门呢?
雪光透入纸窗,映地满地苍白,如同雪已经漫进了房,这一地的雪白之中,葛先生的脸色有几分隐隐的苍白憔悴。
“先生。”我深施一礼,眼前的这个人,在我的心中,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师父,从居禹关到莱州,再到京城的那段日子里,是他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
“隔了快十六年了,再见到这个书房,竟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葛先生轻叹着说道。
我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先生的容颜。
依旧是神采夺人,洒脱不羁的魏晋风范,只是在不经意之间,鬓角已经有了丝丝的白色。就像是这个冬天的冰霜,悬挂在富丽的房檐上,让人惊觉寒冷的到来。
时间过的真是快啊,转眼已经十几年了。
“这些年来,先生为朝政殚精竭虑,实在是辛苦了。”我禁不住有所感慨地脱口而出。
“心愿得尝,有什么辛苦的?”他带着几分笑意地看着我,说道。
我也笑了,先生原本就是有大抱负的人,如今身在这个朝廷,正是能够让他放心的尽情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得逢明主知音,一展所学,不就是天下文武士子最向往的吗?
还没有等我开始询问起他的来意,他已经开口了。
“轻涵,这些年。。。。你有居禹关之中的消息吗?”他转身看着窗外的积雪,忽然问道。
我抬起头,震惊失措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问起他?!
尘封的往事涌上心头。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个书房里见到葛先生。而两次的见面,我们都谈到了他。
第一次,是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之后的第二天,是在那个决定了大齐之后百年国脉的日子里。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震惊剧变的夜晚,那个烟花和献俘大典共同进行的夜晚,也就是成帝和豫亲王以及燕王同时逝去的那个夜晚。
当时,我正在乾清宫正殿里陪同着无数的文臣武将,等候着献俘大典的开始。
燕王倪源的无故昏倒是那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夜晚的开始。
正在百官惊异不知所措的时候,前去后殿寻找成帝的豫亲王也再也没有回来,据说,他坐在成帝寝宫一侧的偏堂里,最后如同倪源一样的衰弱吐血而死。
而成帝的踪迹呢?
紧接着传来的是成帝也驾崩的消息。
那个夜晚,几乎让整人朝廷,整个大齐,整个新生的天下为之崩溃!
大齐的三个顶梁柱被同时送进了宫殿之中,御医和朝臣来回匆忙地行走。
我已经记不起那一天晚上我究竟忙碌了些什么,我只知道,那一晚的忙碌让我几乎发疯。在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我红肿着双眼勉强抽出时间回到了家中,因为我担心母亲会记挂。
夜色迷蒙,母亲正站在房门口等着我,她告诉我,葛先生已经在书房里面等候着我了。
在辽人占据城池的那段日子里,是葛先生命令东来楼的势力保护了母亲的周全,直到光复京城的那一天,对于这位救了自己的性合,并且引导了她儿子前途的师长,母亲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靠近书房,我的脚步却开始慢了下来。
我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到了一身布衣,悠然坐在桌子旁,摆弄一桌棋局的葛先生。
夜雨轻寒3
窗外的雪色映照进房里,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寒梅冷香。
他含笑看着我,招呼道:“轻涵,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看看我这一局棋。”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葛先生手中的情报有多么的灵通。那场惊天动地的剧变发生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他必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所有细节,知道了眼前的局势有多么的危险,可是依然在这里悠闲地看着棋局……
我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只是按照他所说的走近桌旁,端详起那盘棋。
白子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却失了中央,黑子抱成一团,却困守一隅。
“轻涵可知道此时,这一局棋应该如何解开?”葛先生捻着长须,似乎无限烦恼地问道。
我坦然低声说道;“白子已经占据优势,只要能够及时地攻入中央,就不难定下大局。”
葛先生按照我所说的,手中摆弄几下,几步之后,就将黑子一一起下,白子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拊掌朗声笑道:“轻涵所言善也,如此,乾坤可定矣。”目光凌厉逼人,璜如利剑。
我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抬头看着他,他炯炯的目光正在凝视着我,对上我探究的视线,他淡然的说道:“轻涵如今手握重兵,只要及时地把握时机,其实可以得到更多……”
我的心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葛先生的话抓住了我内心最隐秘的私欲。
皇上刚刚驾崩了,惶恐之中的百官无奈之下,只能够先将宫中戒严起来,禁止谣言外传。如今京城里面的百姓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到了明天……最迟后天。告丧的钟声就会响彻大齐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到时侯,刚刚脱离了辽人魔爪的他们会是怎样的恐惧与失措呢?
朝中没有了豫亲王和燕王。
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白由谁来填补?!
没有了前面的这两座山,我手中的兵力就是最集中最精锐的一方了。
宫中唯一的一位皇子只有三岁,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这锦绣万里的河山,这弥天盖地的权势,还有她……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只要轻涵你行动及时,执掌大权就在反手之间。”葛先生淡定的声音继续在我的耳边吐出诱惑的话语:“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碍事之人……”
这句话传入耳中,我想是被猛然惊醒一样抬头看着葛先生。我想那一瞬间,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恐惧。
而葛先生恍如未觉地继续说道:“就是燕王世子倪廷宣……”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我踉跄着后退,像是不能承受他话语之中的重量。
他所说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依然记得在那个初春的天气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的欣喜,就如同记得自己亲手伤害他,让他痛苦不堪的那一刻的绝望。
那是在我十八岁的那一年,作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