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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的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如云,摩肩接踵,其中更有不少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士,操持着各种让人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的口音和语音,外貌更是匪夷所思,或者金发碧眼,或者红髻绿眸,让苏谧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禁想起以前在书里看到的种种异国传说,那里面曾经让她浮想联翩的关于异国情调的描述,如今正在她的眼前真实地展开。
谁能够想象地到墉州的首府竟然是这样的富丽繁华,完全不逊于京城了,虽然比较起京城,少了一种古香古色地雍容大气。却更加多了一种自由奔放的绮丽风姿。
“其实申渚这里的外国人还不是最多的,到了东边沿海的寥洲,那里可是号称商都的地方,满港口都是各国的大船,遍地都是各国口音的商人,运送来异国的特产,前来交换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之类地货物。听说这些东西一旦成功地运回了他们的国度,利润成百倍地计算。”倪廷宣看出苏谧眼中的新奇,含笑解释道。
苏谧禁不住抬头看向他,对上苏谧的目光,他展颜一笑:“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那里逛一逛。”
苏谧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去,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马车一直行进到了城市的最东头才在一栋朱门金瓦的宅院前面停止了下来。
苏谧知道倪家从旧梁时就是家学渊源的书香门第,祖上曾辅佐梁国开国帝王,立下大功。在墉州立足已经超过百年,算是天下数得着地悠久名门。
倪源在京城的府邸碧血丹心是以朴素简约而著称,或者说一向是以气派不足,简陋平淡而被大齐的豪门勋贵们所嘲讽讥笑。想不到在封地的宅院也并没有多么富丽。苏谧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府邸。整座府邸其实单论起建筑来,亦是堂皇美观,可是比较起自己进入墉州之后一路所见了的各种典雅瑰丽,变化多端而富有异国情调的建筑,眼前的这府宅邸明显过于清丽朴素了。
尤其是。。。。苏谧地眼神落到街道的两侧。
尤其让她吃惊的是,围绕在府邸的周围,竟然时不时会见到不少的小贩摊位,如果是在京城,尤其是在权贵云集的乌衣巷内,这样放肆地行为足够让那些自傲的豪门贵族们视为奇耻大辱了。而这种些胆敢在他们门楣上摸黑的平民商贾绝对要被投进大牢里面狠狠教训。
此时围绕在倪家府邸周围的这些商贩,却一个个平淡闲适地招呼着自己的生意,远远地见到车队行地近了,也不避讳。为庄严的街道平添了不少热闹。
苏谧倚在栏杆上,看着院中地景色。
这里是倪府东侧一处单独坐落的别院,半月形环抱的庭院左历是一处水池。清澈的水流通过底下地暗道流动不息,泻玉流珠,泠然作声。与怪石嶙峋的假山动静交织,相映成景,院子里植满了郁郁葱葱地花木,微风轻扶。摇曳生姿,清芬满庭。
她不过在这里居住了月余,院子里的枫叶已经渐渐地变成了胭脂一般的浓重殷红,不知不觉之间。绚丽的秋季竟然快要过去了。
一阵秋风吹过,落英缤纷如血。无数枫叶打着转儿,从枝头飘落了下来,随着风纷飞飘扬。偶尔有几片落到了明净如玉的水面上,荡开圈圈细腻波纹。
苏谧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一片细小的叶子接在了手里。
那叶片娇小玲珑,红的可怜又可爱。
已经是深秋了啊。倪源的人马如今到了哪里?而慕轻涵的呢?京城里面是怎样的情形呢?而居禹关那里呢?葛先生和慕轻涵都平安吗?还有他。。。。。
奔波劳累了这许多日子,他如愿以偿地接手那些势力了吗?掌握到了多少筹码?
苏谧忍不住想到,如果齐皓返回之后见不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山村里的大家都逃出去了吗?当初他们突围冲杀的时候,也算是给村民争取了不少的缓冲时间,至少能够逃出去大半吧。山里头的地势复杂,辽军势必不会为了几个山民而穷追不舍。如果齐皓返回山村,那些村民里面有人看到自己与倪廷宣一起上马的情形,应该会告诉给齐皓知道。
依照他的聪明和见识,必然能够从村民的描述中猜到自己现在在哪里吧。那么他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呢?他会后悔吗?后悔离开自己/
想到这个问题,苏谧低下头黯然神伤。一阵风过,她掌心的叶子受不住力,又被这秋风吹起,眼看就要离开了她的依托,飘向天际。苏谧合上双掌,像是在扑捉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把它重新收拢在掌心里。
她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扬起酸涩的微笑,苏谧啊苏谧,你算是什么?!在豫亲王的眼中,也许不过是个合作的伙伴,就算是他真的对你动了真情,但是这份情意有多重?能够与这万里江山,与这宏图霸业相提并论吗?
正在出神之间,一丝细微的凉意触到了苏谧的鼻尖,她禁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仰起头来,却发现,是细密的银丝正在从天际洒落。
下雨了。
秋雨缠绵而又急促,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雨越发大了起来,冷风将迷蒙的水汽送入廊下,水珠顺着落房檐零星滴落,如同断落了的珍珠坠子,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终于变成连续的水流,她静坐在横栏旁,记忆如同这银色的水流一般慢慢流淌过去世。前尘往事在这阴雨沉闷的天气里泛起而又沉寂。
世事无常,自己与倪家应该是深仇大恨,如今去异样安静地居住在了仇人的家中,接受他的保护和关怀。
如今京城外面的麦田早已经全部变成金灿灿的颜色了吧。其中有多少已经落入了辽人的口袋呢?
有谁知道,这样灿烂的颜色其实比自己手中的这一片枫叶更加的凄厉鲜红呢,这金色的秋收的结束,预示着新一场席卷天下的征战就要开始了。
葛先生和齐皓至少有一步是成功了的,倪源最终没有来得及赶在秋收之前北上,为这个天下的动向又添了一处变数,也让京城周围的百姓又一次遭受着辽人的洗劫。而接下来的战乱,又会有多少的百姓丧生在其中呢?
苏谧的心情一阵黯然,怔怔地看向眼前这连绵不断的秋雨。
倪廷宣来到别院时,映入眼中的正是这一幕。
廊下水池边的横栏上,苏谧斜倚在其上,手中捻着一片嫣红的枫叶,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连绵坠落的雨滴形成一张半透明的珠帘,将她的容颜掩映地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仿佛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眼中光彩清丽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在同样的回廊之下,同样的小水池畔,有一个女子长年累月地习惯于这样地依靠着,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花木,视线去透过这些实物,不知道投向哪里,眉宇之间隐约有雾霭在流动遮蔽,淡若烟华。
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他感到遥若天涯。
苍茫之局
听到身后的响声,苏谧就知道是他来了。她没有动,依然出神地注视着眼前层层叠叠的雨幕。
自从她来到了倪家,倪廷宣也知道她喜欢安静,将她安置在东侧的这一处别院之中,除了他时常过来探视之外,只余下几个日常服侍的侍女,平素一直无人前来打扰。
习武之人日常举动行走之间都远比常人隐蔽轻微,按照他平时的习惯,自己是不可能察觉到他的进入,但是,他总是在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会有意地放重脚步,让苏谧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是个体贴的人。每每意识到这一点,总是让苏谧感到一阵不舒服。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局之中,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她不是那样贞烈到愚忠的妇子,连被自己的敌人碰触一下都要视作奇耻大辱,斩断手脚以表清白,可是她依然习惯于主动地去把握住时机,眼前迷茫的局势却不让她无可奈河。
而且,眼前的人救过自己两次性命了。这个认知让她更加地难以忍受。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子,苏谧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一样,将手伸进雨帘之中,如珍珠碎玉般的雨滴打在她的手上,溅起点点轻薄的水花,留下冷冽彻骨的凉意在肌肤上。
秋天的雨,已经这般冷了,似乎马上就要入冬了。
苏谧有片刻的失神。
不知不觉,倪廷宣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有什么事情吗?”苏谧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嗯,是想来说一声,我可能要出门一些日子。”倪廷宣斟酌着用词。
“是率军南下吧,如今倪尚书的兵力已经北上与辽军交战了吗?”苏谧转过身来,直视着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前一瞬间,她还是雨中神思缥缈,下一瞬间,她就开始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些日子居住下来,苏谧再一次见识到倪家在墉州势力的坚不可破,自己手中无孔不入地谍了势力在墉州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