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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步不停地返回了采薇宫。
采薇宫地处偏远,辽军暂时还没有杀到,宫人原本服侍的宫人都得到了消息,各自寻找出路去了,也不知道逃出去没有,此时偌大的一个宫室,只余下小禄子一个正呆在院子里发呆。
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听见门口一阵声响传来,抬头一看,竟然是苏谧和齐皓走了进来,他顿时如同见了救星一样,手足无措地迎上来,“主子,王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现在怎么办啊?”他语无伦次地问道。
“快去拿两件太监的衣服来。”没有时间向他解释,苏谧急促地吩咐道,说着她奔向内室。
翻开首饰盒子,揭开最低层的暗格,那里面,一片薄如婵翼的物件,正轻巧安静地躺在碧玉雕花的匣子里,这是温弦上一次留下的面具,被她揭下之后就一直收在匣子里,因为已经损坏了,温弦也没有索要。
苏谧拿起这张薄薄的如同流水般的东西,对着铜镜,将它小翼翼地贴在脸上,冰凉的面具贴在柔嫩的肌肤上,苏谧只觉得脸部如同浸在水中一样清凉柔和。
睁开眼睛看向铜镜,此时的她已经变成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
可惜上一次温弦行刺的时候,颌下部分被侍卫的剑刃划过,面具伤了一小部分,苏谧犹豫了片刻,又从旁边的医药盒子里面拿了一块膏药,摸出金剪刀,一剪下去,贴在了下巴上。
此时再对着镜子一看,完全就是一个面目再也普通不过的年轻男子,只是下颌受了处小伤,贴着小半块膏药。
她又把头发散开。
这时候,小禄子捧着衣服,跑了进来,〃娘娘。。。。啊!〃
苏谧转过头来,小禄子见到她的容貌,下巴差一点掉了下来,手中捧着衣服,也不右不觉地落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已经换上一身太监衣着的齐皓也走了进来。
看到苏谧的脸,齐皓禁不住也是一怔,打量了两三眼,眸中忽然爆起异样深思的光彩,随即归于平淡,笑道:〃难怪你说自己有办法保住自己呢。〃一边说着,弯腰捡起掉落的衣服,走到苏谧身边递给她,一边看向梳妆台。
齐皓神采出众,就算是换上一身小太监的衣着,也是格外的惹人注目。见到他巡视梳妆台,苏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即摸出一盒描眉的浅墨,以及前此致日子流行的金粉等物件交到齐皓的手中。
苏谧接过衣服,换上之后又将头发梳理整齐,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面貌普通的小太监,而齐皓也变成了一个脸色发黄的普通太监,五官乍一看有几分俊逸,但面目粗糙并不出众。
在现在的宫廷里,一个太监是比任何的妃嫔或者宫女都更加安全的。
苏谧又翻开柜子,挑拣了几样重要的随身物件带在身上。
两人刚刚改装完毕,外面嚣张的哄笑声,吼叫声和间或夹杂的惨叫声也逐渐由远及近,终于到了采薇宫的门前。
〃乒〃地一声,十几个辽国的士兵砸开了宫门,冲了进来。
千钧一发
这些人的脸上带着苏谧所熟悉的贪婪和欲望,众士兵的眼神迅速地在院子里扫过,一边高喊着:〃有人没有?统统给老子出来!〃就要向屋里走来。
齐皓和苏谧对视了一眼,当即低砂顺目地走了出去。
眼见从房中出来的是三个面貌普通的小太监,众辽军脸上难以掩饰地现出懊恼失望之色。
〃滚开,兔崽子们!另挡道,小心老爷宰了你!〃一个士兵随手将手中的刀砍向离他最近的小禄子,小禄子急忙向旁边闪避,却躲闪不开,齐皓在他的身后一拉,这才及时闪到一旁,却因为立足不稳而跌了个四脚朝天。
几个士兵哄笑起来,也没有追击,都一个个争着抢入房中。
随即房里传来清晰的惊叹声和吸气声,苏谧的宫室虽然不大,但是长期得宠,齐泷的诸般赏赐都是各国奇珍异宝,就算她不喜欢奢华的摆设,房中的陈设也远胜于平常的宫妃。
屋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夹杂着欢呼狂笑的声音,刀斧劈进木头的声音,甚至还有几个士兵为抢夺财物而争执怒骂的声音。
苏谧原本不看重这些东西,倒是小禄子在一旁露出愤愤的神色。
〃这个宫里头原本住着的女人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们几个小王八羔子在这里?〃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掠夺吵闹,十几个强盗披金抱银,满载而归地走出来,四处搜寻了一阵子,对着门口依然垂手站立的三个喊道。
〃军爷,都跑了,早就都跑了。。。。。〃小禄子畏畏缩缩地回答。
〃跑到哪里去了。。。。〃几个士兵还没有问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糟了,都跑到别的宫里去了!快点!去晚了连喝汤的份儿都没有了。〃一个士兵喊了起来。十几个人立刻像是嗅到了肉香的恶狗,争先恐后地扑了出去,比冲进来地时候还要心急火燎,贪婪忘形,片刻功夫就一拥而出。
看着这一群士兵远去的身影,苏谧轻叹一声,她知道,这样的抢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奏,等待着大齐宫廷地将是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凌辱。
她缓步走进自己地卧室,屋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乌木宝隔的折角屏风被推倒在地上,半压着歪斜的紫檀木包金桌子。香梨木的梳妆台被刀剑劈开,里面精美的金银首饰早已被席卷一空,墙角的柜子都被翻过,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绣着银色玉兰花纹的淡绿色丝绸幔帐被生生扯下,金色流苏逶迤在地上,洁白的被褥里面还有被人践踏过地污痕脚印。
雕刻着莲花纹的白玉胭脂盒子碎成数片,鲜润的红色撒在地面上,插入着刚刚折来的鲜花的景泰蓝花瓶被推翻在地上,里面地清水流淌出来,洇散了旁边的胭脂,使得那血一般的鲜明在地面的雕花玉砖上漫开,带着一种凄厉的香艳。
被这一番劫掠过后的采薇宫如同是被狂风催折过的花木一般,原本优雅精致的花瓣都被掠去,剩下残枝败叶零星地挂在枝头。
只余下空气中散发着的袅袅香气,还萦绕在人地鼻端。。。。。
〃这群狗贼。。。。〃小禄子被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苏谧却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重叠,自己好像又回一次回到了那场噩梦里,同样熟悉地场景将她逐渐的堆积淹没,像是一张无所不在地巨网,将她牢牢地困束住,无法挣脱。
外面隐隐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声,哭喊声,宛如一把钝刀,在不停地切割着她的内心。一种疼痛从胸膛深处迸裂出来,几乎将她逼入疯狂。
眼前的一切,一如当年。
为什么这样残酷的一幕会不停地在她的面前重演呢?让她彷徨失措,无路可逃。。。。。
她想要尖叫出声,又想要抱头痛哭,她已经受够了眼前的一切了。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正在恍惚失神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灼热的温度从肌肤触的地方传递了过来。
苏谧从臆想之中被猛然惊醒,她转过头去,是齐皓把手搭在她的肩头,但是他的人却没有看她,他正转头对着小禄子,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笑道:〃小禄子,有吃的没有?去拿点吃的过来吧,我可是饿坏了。〃
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来!小禄子一副呆滞的模样听着空上命令,半响才反应过来,〃啊,对了,前面还有点心,应该没有被这群蛮子糟蹋,我去拿过来。〃说着跑了出去。
待小禄子的身影走远,齐皓转头对着苏谧轻叹道:〃别出神了,你应该早就看过这样的情景了吧,难道还没有习惯?〃
〃怎么可能有人对这样的事情习惯?〃苏谧的语气瞬间拔高。刚刚他的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以为她已经习惯,她以为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无情的现实却让她发现,长年积累的坚强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瓷片,只要轻微的敲击就能够把它击地粉碎。
也许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就如同,有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
齐皓诧异于她的反应,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苏谧毫无示弱,地与他对视,齐皓忽然笑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很高兴见到这个宫廷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苏谧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她的声音转而冰冷:〃那你呢?为什么刚才不抛下我自己走呢,难道这是世上还有什么是王爷人所放不开的吗?〃她自己都难以描述她的心情,伤人的话语禁不住就脱口而出。
她许是她忽然发现,当这些杀戮和血腥,赤裸祼地展现在她地面前的时候,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都是一样地令人绝望而难以忍受。
听到苏谧提起刚刚的事情,齐皓地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一瞬间竟然让人有一种受伤的错觉,但仅仅是一个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