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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可能,只要将见过的人全部……”齐皓这句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苏谧心里悚然一惊,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齐北部原本就是山脉连绵,消息闭塞。只要把路上遇见的人全部杀光,遇村屠村,过镇灭镇,就可以了。
苏谧忽然想到了慕轻涵带领的那三万援军和满队的粮草,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在五六天之前就与辽军碰头了。这一次的辽军竟然会这样的厉害,将三万大军无声无息地消灭在了路上,连一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我也希望一觉醒来,这不过是个噩梦而已,可是现实却容不得我们否认,辽人就是这么厉害。”齐皓苦笑了一下,他拉住苏谧的手,此时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两人并肩上了出了乾清宫,上了神武门城楼。
在今天之前,对于苏谧,辽军这个名词还仅仅是存在于口头上,书册里,奏折中……如今却赤裸裸地呈现在视线里。
苏谧极目远望,虽然隔着高高的城墙,可是,那一层层的黑鸦鸦的军士如同满地的沼泽那一层层的黑压压的军士如同满地的沼泽,漫天的乌云,一眼望不到头。矛戟林立,森暗的兵甲和寒光闪烁的刀剑造成一种感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寒铁森严,直透心脏。
苏谧一阵昏眩,从大齐宫廷最高的这一处向下望去,好像要陷入到下方拿无穷无尽的黑暗沼泽里头,脚下坚实的砖头变成了泥泞一样的感觉。
这时候,身边有一双手及时地将她扶住,她转过头,正对上齐皓清朗的视线,“你也会被吓住?”他调笑道,然后抬头指着远处:“看这一片望不到头的兵马,像不像是一群蝗虫?”
苏谧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从这样遥远的距离看下去,这些黑鸦鸦黑压压的兵马确实很像是铺天盖地的蝗虫,但是她知道,一旦这些兵马入了城,那是远比蝗虫更加凶狠和无情的杀伐屠戮。
“我也是苦中作乐而已,就算我们现在立刻愁死在这里,也没法退敌啊。”齐皓苦笑着回答。感受到她的视线里的抱怨,他轻叹了一声:“,“要是他们真的是只吃粮草的蝗虫就好了,可惜他们吃的不仅仅是粮食,还有人命啊。”
苏谧挣开他的扶持,走上城头,她按住粗糙的青石砌成的墙壁,极目远眺。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安宁下来。
黑夜正在渐渐淡去,东边的天际亮出一层雾蒙蒙的白光,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此时京城之中大半的百姓应该都还是沉浸在睡梦之中吧,当他们清醒过来,发现城外这些代表着血腥和杀戮的不速之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恐慌和混乱啊。
“刚才你在殿里说的援军可能在十天之内赶回来……是真的吗?”苏谧回头注视着他问道。
齐皓沉默了片刻,极目远方说道:“如果我是辽军,就要在路上设下埋伏,若是军队不回援尚好,一旦军队心急回援,正中伏击,必然能够歼敌于城外。到时候,大齐的帝王都落进了手中,何愁京城不破呢?”
“而更加省力的方法是暗中联络南陈,两方夹击,必然可以大功告成,到时候,我们大齐灭国之祸不远矣。”
“那皇上岂不是危险了。”苏谧变了脸色。还有陈冽,虽然他的武功过人,可是乱军之中,任你武功盖世也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会的,”齐皓摇头说道:“,“我想皇上是安全的,至少比起我们来说安全得多。就算是皇上要求回援,倪源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回援是肯定的,但是绝对不可能在十几天之内了。”
苏谧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说,暂时是根本不会有援军了。”
齐皓苦涩地点了点头,苏谧沉吟了片刻,问道:“如今京城之中可用的兵马有多少?”
齐皓皱了皱眉头,“如今护卫京师的禁军还有一万余人,再加上城门的守卫,宫中的侍卫,刑部的兵马,以及其余的人马,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人而已。”
苏谧黯然,因为齐泷的御驾亲征,使得原本拱卫京机重地的禁军都被带走了大半,再加上增援边关的慕轻涵带走的三万军队,使得如今齐京之中的防御简直是空虚地出奇。这一仗怎么打啊?!
“太阳升起来了。”齐皓忽然说道。
苏谧转过身去,远方的天空霞光万道,太阳从天际跃出。整个东部的天空被初升的朝霞映衬地红彤彤的。
“世人都说残阳如血,可是谁知道如今这初升的朝霞也是艳红如血幕一般……”苏谧看着这撼动人心的一抹嫣红,出神地喃喃道。
银瓶乍破
风从帐篷缝隙吹过,烛光一片飘摇,明灭之间,少女清冽的笑声,在帐中漾出奇妙的乐曲。
“你笑什么?”元祈困惑不解。
柔华烛光之下,少女的容颜,越发晶莹剔透,如冰雪寒玉,顾盼之间,神光流转,元祈只觉得一阵目眩——
平日里见惯的,又何至如此呢?
他微微自嘲,却听得晨露淡淡笑道:“陛下真是目光如矩,只是有一桩,您未免有所疏漏!”
她花瓣一般的柔荑轻拂,将案间的羊皮图卷收起:“世上有好些难题,归根到底,仍要着落在人的身上——陛下您忘记了整个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
“是谁?”
“鞑靼的忽律可汗。”少女轻轻叹息,从唇边划过那个熟悉的名字。
时光荏苒,那些恍如隔世的人和事,在她的眼中染上黯然风霜,除了怅然,别无可说。
“忽律其人,的确如皇上所说,狡诈如狐,可是,他亦是草原孕育的苍狼之子,本性中的剽悍强勇,是无法去除的——眼前这一绝好机会,他忍住不出手?”
晨露款款说道,眼中越见深邃,方才的惆怅,如这草原的夜风一般,来去无影。
元祈悚然一惊:“他意欲何为?”
他也是天分极高的人,电光火石的,已然想到了一项可怕的现实“他竟是在图谋整个北疆!”
皇帝怒极,振衣拍案而起,有几枝蜡烛受不得猛击,终于熄灭。
火影重重之间,帐中一片死寂。
“也不尽然,若是陛下反应及时,他便取了几个重镇,也就罢了——朝廷经此挫折,断不能对他再行征伐!”晨露仍是一片平静,她广袖轻舒,将颓倒的蜡烛扶起,眼中一片淡定。
“朕誓杀此獠贼——他难道真已经带兵潜入这西北内地?!”皇帝有些不可思议,为对手的疯狂大胆而暗自心惊。
“忽律酷爱险中求胜。一则,他有自信不被发现;二则嘛,我们这里少不得有他的‘友人’有什么事,一只信鸽,便高枕无忧了!”她眼中波光一闪,刹那间,凛然不可逼视:“微臣不才,愿亲自去一控究竟!”
“你知道忽律的人马驻扎在哪?!”元祈先是一惊,接着便是怒气横生——
“忽律那边,正是龙潭虎穴,你如此孤身涉险,想白白丢了性命不成?!”
“忽律可汗还取不了我的性命。”少女声音轻微,却带着不可逆转的固执。
“你把地点告诉朕。朕帐下高手如云,用不着你!”晨露垂首无言,元祈又急又怒,却也拿她无法。
两人对峙了良久,晨露裣衽一礼,竟转向而出。
元祈一楞之下,欲要伸手挽留,却只扯了一个空
。转眼间,帐中又是寂静无声,惟有佳人的淡淡冷香,在昏暗中,若有若无的萦绕不去。
夜色苍茫,草原上仍是微有凉意,天边繁星闪烁,只听得四下里,小虫鸣叫不绝。
此时三更已过,一个不起眼的山坡之下,有一人黑衣蒙面,正倏然飞奔。
她身法极快,持剑而去,如云间飘摇,煞是好看。
到得山后,只见一朵朵大大小小营帐,在黑暗中悄无声息,黑黢黢一片,宛如猛兽伺伏。
营帐不起眼,岗哨却暗中严密,这一路极是难行,到得帅帐之前,她俯身而过,身法如同鬼魅。
帐中仍是灯火通明,门中有守卫肃立,只得绕到侧面,将帐幕划开一条缝隙,才听得轻轻人声。一道声音,威仪一百万,却又很是熟悉:“先生,我此番是否太过行险?”
是忽律!
晨露心中微微激动,却听那谋士样的人答道:“可汗此次,也是无奈之下的妙着,只是天朝皇帝虽是年轻,却素有英明果敢之名,此番御驾亲征,却是不得不防啊!”
“倒是比他父亲有出息……”忽律可汗哼了一声道:“穆那上次就是被他识穿了身份——我这个儿子,勇猛有余,在智谋方面,却实在不肖。”
晨露在外窥探,只见他背立于灯下,面目模糊,渊亭岳峙的气度,让人生出莫名的压力。
那谋士恨恨道:“天朝一向对我卑词厚礼,这番竟敢设计夺我凉川,非让他们吃苦头不可!”
忽律可汗却无半点欣喜之意,他叹息着,意态阑珊:“有人陪我交手也好,我实在是寂寞�